既然來都來了，阿豪也不準備在下城晃一下就走。他提著香爐，和娜塔莎一起走在下城空曠的街道上。

香爐中裊裊盤旋向外的白色煙氣，散發出潔凈如極北雪原般的香味，驅散了空氣中滿溢的腥臊臭味。

【潔凈香爐】的效果很強大，但是庇護的領域卻不大，畢竟躁動的殃氣一直在試圖侵入。香爐在燃起時，只能在周身形成一個比雨傘略寬些的乾淨空間。只有緊貼在香爐旁，才能得到它的庇佑。

因此路上偶爾出現的帶著厚重口罩的行人，總是會向阿豪和娜塔莎投來異樣的目光。畢竟他們倆人閑庭信步般的悠閑姿態，實在是和下城的氛圍有些格格不入。

在香爐的庇護下，二人一路走到了ah香水店的門口。

娜塔莎看著灰暗無光的店門，有些訝異的說道：「您的店鋪關門了？」

「嗯，我讓他們關門的。畢竟下城出現的殃氣問題很詭異。」阿豪掏出鑰匙，把門外掛著的鎖打開，「不過那個時候，我還沒有研製出潔凈香爐和潔凈之雪。現在想想，可能決定的還是有些草率了。」

推開店門，店內還算是整潔乾淨，畢竟徹瑞撤走也就是三四天前的事。店內大部分香水都不見了蹤影，阿豪猜測應該是被鎖在了後方的工作室里。

阿豪將香爐放在桌上后，娜塔莎立馬跟到屋內，關上了身後的門。她剛剛和阿豪提著的香爐里離開了一點點距離，差點又被飄散的臭氣熏到流淚。

裊裊的香氣在相對密封的室內，擴散效果明顯好了許多。潔凈的香氣很快就把店內原本微微泛黃的空氣全部驅散到了房屋的最邊角。

徹瑞已經把店鋪後方的工作室完全改裝成倉庫了，還加裝了隱蔽的開啟方式。阿豪不清楚開門方式，不過這倒也難不住他。

阿豪展開煉成陣，強行開了一扇通向後方工作室的門。看到成箱的香水整整齊齊的擺放在其中后，他這才滿意的重新關上了門。

他重新回到屋內，和娜塔莎隔著長桌對坐而下，並隨手丟過去了一塊香皂：「繼續說回之前的事吧，我其實還做了以【潔凈之雪】為主材料的香皂，目的也就是幫助祛除粘附在身上的異味。」

娜塔莎撿起香皂，饒有興緻地握在手裡把玩：「香皂、香水、香爐。您準備將一整套的【潔凈之雪】組合售賣？」

「嗯。你最近有空嗎？有空的話幫忙安排一下這三件套批量化生產的事情吧。我準備下城的這家店以後就主要賣它們仨，專門幫助下城居民緩解殃氣的困擾。」

「可以啊，我去和泰曼博士溝通生產的事情嗎？」

「嗯。我前段時間又資助他開了幾個合成工廠，他的生產力應該是有富餘的」

娜塔莎猛地點點頭，隨後眼睛有些猶豫地左右瞟了一下：「不過阿豪先生，星盟這邊，似乎最近準備逐步退出阿加迪了。這事兒你知道嗎？」

「知道。」阿豪利索地點點頭，「夏多和我說過了。」

「我也準備撤離阿加迪了，但這和【潔凈之雪】這事不影響。」

「只要阿加迪沒有完全被拋棄，【潔凈之雪】的生產都可以盡量進行著。」

阿豪已經想好了，離開阿加迪時，他不準備直接將名下的香水店關門。他想著將其託管給諾森家族，讓他們維持運營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不知不覺間，阿豪肩上其實也背上了不少責任。徹瑞、坎蒂、佩恩，還有眾多在香水店工作的員工，都依賴著他。

阿豪是可以一走了之，但這樣，他的員工們就得受罪了。在阿加迪這樣的大環境下，徹瑞和坎蒂連再回去當舞娘都是奢望了。

除了員工之外，他還有一個想法。

如果阿加迪最後落個城毀人逃的結局，那也就算了。

但是阿加迪一旦在這樣的劫難下都了過來，還找到了解決【殃氣】的辦法。那他留下的【潔凈之雪】，能為他在阿加迪積累相當恐怖的聲望。

在臭味愈來愈濃的時候，潔凈的香氣將是支撐人堅持下來的唯一信仰。

阿豪想到這，心中又多了個想法：「對了，這些玩意兒的售價你記得定低一些。我不指望靠【潔凈之雪】賺錢。售價只要讓泰曼能有得賺，還能維持員工的工資發放就行了。」

「在這個基礎上，這些香皂、香水和盤香的售價越低越好。」

「了解。」娜塔莎點點頭，「算是做公益，對吧？」

「差不多，公益、慈善、廣告.怎麼說都行，反正不能趁機搶劫，提高售價。伱先去安排生產的事情吧，先了解下泰曼那邊能拿到的材料價格，到時候我和你一起討論定價。」

「嗯。」

阿豪又和娜塔莎聊了一會兒，便提著香爐離開了這家具有紀念意義的首店。

在路上，他轉頭看向娜塔莎：「對了，夏多現在在哪兒，你知道嗎？我有些問題想要問他。」

娜塔莎點點頭：「夏多大人正在阿加迪城郊，據說是忙著和烏里奇大人建造一個叫機場的東西。」

「機場？」

「我也說不清，你去看了就知道了。」

將娜塔莎送回上城后，阿豪驅車駛向了阿加迪遠郊的方向。

這段時間，他一直在忙著提升自己。但現在一旦空下來，他就感覺心裡特別不安定。

他看不清阿加迪未來的方向，算不清殃氣會造成多大的損害。更重要的是，他不知道以亞瑟為首的虛空信徒正在幹嘛。

這個瘋狂的傢伙摧毀了卡特羅，但這肯定不是他最終的目標。

在阿加迪被殃氣搞得焦頭爛額的時候，他會趁機出手嗎？還是繼續在全世界流竄，禍害其他城市？

在阿豪思索了片刻，不知不覺間就到了目的地。

他現在所處的位置，比他上次買車時還要更偏僻。在坑坑窪窪的土路旁邊，是在秋風中蕭瑟的田野和零星的草屋。

不過在離他不遠的前方，卻有人在大片大片的鋪設著路面。

這些人將一種凝膠一般的灰黑色材料均勻的鋪在地上。在他們身後，是由這些材料組成的，已經硬結了的地面。

阿豪試著將車開了上去，發現這種地面竟然意外的好開，開上去比石板路要更加安靜。

阿豪沿著這條道路，一路往裡開去，在路邊的施工者的引導下，他順利的找到了目標。他下車，走向背朝他的夏多，以及在他身邊正拿著圖紙的烏里奇。

「這條跑道一定要長而筆直，給飛機留出足夠的起降空間。然後這裡要蓋的機場，採光一定要足夠，敞亮一點。再多安裝一些照明裝置，讓飛機在夜間也能完成起降」

烏里奇正意氣風發地對著身邊戴著頂黃色帽子的人說話，而夏多則站在他側後方，有些心不在焉地看著圖紙。

夏多身後的影子忽地沿著他的褲腿盤旋升起，分出一截戳了戳他的后脖頸。

夏多立刻回過身來，看到從身後走來的阿豪后，他立刻露出了笑容：「您怎麼來了，賢者先生。」

「來看看你們在忙些啥。」

烏里奇聞言忽地停止了講話，把圖紙交給身邊的人：「.去吧，你先就按我說的去做就行了。」

「了解。」戴著黃色帽子的人點點頭，將圖紙捲起后便快步走向了前方。

在眾人前方，是一個大體搭出骨架的龐大建築。由規則鋼管組成的工作平台，正在建築外圍細密地圍了一圈。

還沒等阿豪將它看個明白，烏里奇已經轉過身來，對他熱情地伸出了手：「好久不見，阿豪先生。」

阿豪和他握了握手之後，有些好奇地問道：「您這是在準備建設什麼？」

「機場，這是一個供我研發的飛機起降的地方。飛空艇需要從奧法星門中轉，我的飛機也需要在機場完成起降。乘客會從機場出發，也會在世界另一端的機場降落。」

阿豪點點頭，立刻理解了這個概念：「就是和等候大廳與航空碼頭相似的建築。」

「沒錯。」

「那它是不是離城市太遠了一些？而且需要建的這麼大嗎？」阿豪仰頭看向前方的建築，只感覺它建成后的大小几乎是等候大廳十倍左右。

「需要的，我規劃的機場，將會集住宿、飲食、消費於一體。空間越大，越利於生態系統的建立。」

「至於距離這塊，以前確實是個問題。」烏里奇溫潤地笑了一下：「飛機和飛空艇不一樣，無法在空中長時間懸停，想要在城市裡的小區塊里起降難度就太高了。」

「這個問題也曾經困擾了我許久。我原先準備把這個問題解決，再開啟替代星門的計劃。」

「沒想到夏多給我來了個出乎意料的好消息。」烏里奇看了一眼夏多，「所以機場的建設就被我緊急提上了日程。」

「星門現在正遭受史無前例的大危機。在星門運力大大下降的情況下，遠一點也不缺人來。」

阿豪和烏里奇與夏多三人邊走邊逛。在烏里奇的介紹下，他對機場的作用也有了進一步的深入了解。

隨後烏里奇擺了擺手：「好了，我感覺你們還有事兒想聊。我去旁邊監督施工去了，就不摻和了。」

他說完后便瀟洒的轉身離去。

阿豪看著他的背影，只得感嘆道：「他確實是個天才，對吧？」

「沒錯。」夏多帶著淡淡的笑意，摸了下自己的皮衣。

他腳下的陰影立刻拓展向外。兩個舒適的沙發與一張小桌被陰影「吐」了出來。

「坐吧，你找我想聊些啥？」

阿豪坐下后，踩了踩腳下的地面，用手掰起了一塊地上的碎屑：「我還沒來得及問，這些是啥玩意兒？看起來還挺堅硬的樣子。」

「一種叫混凝土的東西，也是烏里奇鼓搗出來的。你想了解可以去問問他。」

「嗯。」阿豪將碎屑收了起來，準備過段時間用煉成陣分析一下它的結構。

「我其實是想來找你聊聊虛空的事情。」阿豪開門見山，直接切入了正題，「我這兩天又想了下，越想越奇怪。」

「下城出現【殃氣】的時機實在是太巧妙了。我發現幾乎是卡特羅遭到虛空吞噬后的第二天，下城便出現了殃氣的臭味。」

「虛空吞噬？」夏多將手肘靠在小桌上，身子也傾斜過來，露出了一幅很感興趣的樣子：

「我的情報網一直沒有鋪到卡特羅。我對這座沙漠中的神秘都市了解很有限。對於卡特羅的毀滅，只有三言兩語傳進了我的耳朵。您剛才說的虛空吞噬是什麼意思？」

阿豪嘆了口氣，突然想起來自己還沒和夏多講過在卡特羅的經歷。「這又是一個很長的故事了。簡單來說，我是卡特羅災難的親歷者.」

在夏多越鎖越深的眉頭中，阿豪把自己在卡特羅見到的事件，仔仔細細的講給了夏多。

在聽到亞瑟現身時，夏多猛地一捏手掌：「他居然跑到卡特羅去了？」

「沒錯。而且很奇怪的是，亞瑟對卡特羅建城時的秘密陣法都頗有了解，這是我一直沒想通的地方。」

想到夏多曾和亞瑟共事過一段時間，阿豪把自己積攢已久的疑問也問了出來：「亞瑟，他也懂鍊金術嗎？」

「從沒聽說過。」夏多乾脆地搖了搖頭，「不過亞瑟是個很厲害的占卜師與預言師。」

「他不僅可以看到未來的畫面，甚至還能看到過去的畫面。」

「失落的古代技藝什麼的，對他來說根本就不是問題。亞瑟只要在一個地方待久了，能夠慢慢感知到曾經發生過的事情。」

「你說的那個與鍊金術有關秘密，極有可能是他通過占卜與預言得到的。」

「原來如此，這倒是個合理的解釋。」阿豪點點頭。

這樣看來，亞瑟應該對煉成陣的了解並不是那麼深，只是根據曾經出現的「設計稿」依葫蘆畫瓢，直接占卜出了符合他心意的「答案」。

如此一來，他在完全不了解鍊金術與煉成陣的情況下，也能仿照著控制虛空魚搭建成陣。

夏多用手捂住頭，沉思著說道：「我覺得你最開始的猜測很對。亞瑟一手操作的虛空吞噬陰謀，肯定在某種程度上推進了殃氣的生成。」

「不過我還沒有想明白兩者間的邏輯。為什麼虛空吞噬了一座沙漠中的城市，會讓遠在千里之外的阿加迪產生反應呢。」

阿豪對這個問題也給不出答案，他只能換了個方向：「無論如何，亞瑟在籌劃的都絕對不是什麼好事。你覺得他下一步會去禍害哪裡，有沒有可能是阿加迪？」

夏多想了下，從兜里抽出了一張地圖：「這就得分析一下我最近得到的情報了。」

在夏多手中的地圖上，有陸地有海洋，還有被重點標註出的城邦。這赫然是這片大陸的世界地圖。

一百萬字了，耶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