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嘴皮子、戳肺管子，那都是向前的本能，和格蘭特鬥嘴的過程並不影響他的大腦飛速運轉。一個個他已知的、可能與時空旅行有關的科學技術從他「眼前」飛速掠過。

有的技術目前僅有理論，有的技術已經有了初步論證和成果，但不論哪一種情況，向前都不會輕易忽略。

理查德·理查茲、布魯斯·班納、托尼·斯塔克；同這些頂尖科學家打交道多了，向前很清楚他們的實力；或許只是他們打個噴嚏、晃個神的功夫，一項全新的尖端技術就會從理論到實踐一步到位。

大腦中的檢索工作完成得很快，格蘭特還在憤憤不平的時候，向前又拋出了一個問題：「是量子領域，對嗎？」

格蘭特目瞪口呆；就連原本樂呵呵吃著晚餐，順便旁觀兩個幼稚男人爭吵的卡特女士都下意識停下了手中的叉勺。

「看來我又猜對了。」向前洋洋自得，「這項技術和皮姆博士有什麼關係嗎？還是說，根本就是他搞出來的？」

等了半天，不見格蘭特回答，卻聽到他反問：「你怎麼知道……」

「很難猜嗎？」向前對格蘭特的震驚不以為然，「從五十年代至今六十年，把你現在的相貌和紐約那個年輕隊長的相貌做個對比，我大致可以估算出你穿越的時間並不遙遠；我估計是在未來五到十年，如果中間沒出現什麼意外的話，前後誤差不會超過三年，對吧？」

格蘭特神色莫名，但是沒有否認。

「只要算出時間，接下來再對現有的技術做一個評估，看看未來五到十年，哪一項技術或理論有可能實現時空穿越。根據現有的資料，可能性最大的，也是目前唯一可行的只有皮姆博士的量子技術。」

「那你掌握的資料可不真少。」

「當然。神矛局同樣是一個卓越的情報機構，他們總是對尖端技術——尤其是某些可能存在威脅的尖端技術——極為。比如說，傳聞中那個比螞蟻還小，能穿透任何防衛的……蟻人。」

格蘭特看著向前洋洋自得的模樣，沒好氣對佩姬說：「這就是我討厭他們的原因，在他和托尼身上，自信和自大從來都沒有區別。」

「難道我還要為自己出色的記憶力和技術推理能力感到抱歉？」

「是的，是的，你的記憶力非常出色。」格蘭特有些氣急敗壞地脫口而出，「你還記得每一個跟你上過床的女人的三圍數字。」

話一出口，房間里霎時安靜下來。

向前似笑非笑地盯著老頭兒，目光不善；卡特女士更是嗔怒不已，眼中驚怒交加的目光，似乎不敢相信格蘭特會說出這種下流葷話。

格蘭特左右看看，猛地反應過來，趕緊解釋道：「這不是我說的，是他自己說的。」他伸手直指向前。

向前迎著卡特阿姨的目光，萬分無辜地攤了攤手：「我可什麼都沒說。」….格蘭特急得額頭直冒冷汗：「他當然說過，我以前……不是，是以後聽他親口說的；聽得清清楚楚，印象深刻。」

向前裝出一副竇娥的模樣，委屈地抱怨著：「卡特阿姨，我覺得格蘭特先生是存心污衊。這裡只有他經歷過未來，當然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從法律的角度來說，他的話不應該被取信。」

卡特不以為然地搖搖頭：「如果我是法官，我會同意你的說法；但是作為你的阿姨，我覺得你確實會說出這種話。」

「……」向前委屈做作的表情僵在臉上，格蘭特先生則得意地沖著他笑出聲來。

向前鬱悶地往椅背上一靠，手心在椅子扶手上輕輕敲著；不疾不徐的敲擊聲漸漸加速，節奏單調卻歡快明朗，是一首高昂樂曲的節拍。

格蘭特面色驟變，對向前怒目而視。

向前恍若不覺，自顧自地按照節拍唱起了上個世紀四十年代最流行的曲調和歌詞：

「是誰讓希特勒屁滾尿流，是誰能收拾日本鬼子和德國**，是胸懷大計、身披星條旗的奇男子……」

時隔六十多年，按照格蘭特經歷過的真實時間長度來說，甚至已經相隔一百多年了；但是再次聽到這首歌的時候，他依然尷尬地想拿腳摳地。

「你覺得這很有趣？」格蘭特怒道。

向前不管不顧，繼續打著拍子：「我為我出色的記憶力感到抱歉，你在舞台上推銷戰爭債券的紀錄片一直留存至今，看過之後令人印象深刻。」

聽到向前把「印象深刻」這個詞原樣還了回來，格蘭特氣不打一處來：「你的天賦大部分都沒有用在正道上。」.qqxsnew

「是啊，我總是關心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向前和著節拍搖頭晃腦，「我記得當時的報紙還報道過一些花邊新聞，說美國隊長身邊的伴舞女郎都是從全美精挑細選的大美人，他每天都能左擁右抱。」

「一派胡言！」

「報紙上還列舉了好幾個女郎的名字，說她們都曾經和隊長共度春宵。」

「純屬污衊！」

「有兩個女郎還向報社承認了這個報道的真實性。」

「她們想借這個謠言出名，我澄清過！」

「哪怕後來上了戰場，也有戰地記者發回報道，稱美國隊長在軍中廣受歡迎，尤其是正當妙齡的女兵們。」

「胡說八道，你看的都是什麼報紙？」

「報道還說，和美國隊長在同一支部隊的女兵們，每天都在尋找機會接近他；她們還會主動創造機會，好一親隊長芳澤。」

「這一條倒是真的。」佩姬·卡特突然插口。

兩個男人齊齊一怔。

向前像是發現了什麼大秘密，小心翼翼又難掩興奮地問：「卡特阿姨，你知道……」

「是的，我知道，而且親眼見過。」佩姬·卡特語氣淡然，一邊說一邊不緊不慢地吃著晚餐。….向前瞥了一眼格蘭特，老隊長額頭的冷汗晶瑩閃亮。

「所以說，卡特阿姨，你親手抓到他了？」向前誇張的語氣活像是在形容「捉姦在床」。

格蘭特覺得自己得說點什麼：「佩姬，我跟那個女兵什麼也沒有發生。」

「這麼說你確實被抓住了？」

「不是你想的那樣，更不是你說的那麼齷齪；我跟那個女孩只見過那一次，後來我就離開獨立組建隊伍了……」格蘭特理直氣壯。

向前壓根不給他辯白的機會：「所以說，不但卡特阿姨記得那件事，你也記得，是不是？你知道這說明了什麼？」

「什麼？」格蘭特怒喝。

「說明你對那個女兵念念不忘，不然不可能把這件事情一直記在心上。」

向前轉頭向卡特女士告刁狀：「作為一個男人，而且是年齡和當時的隊長差不多的男人，我得說，卡特阿姨，不要被他給騙了。每個男人都是花心的，只不過我坦然表達出來，而有些人卻慣於偽裝……」

「行了，你趕緊滾蛋吧，小子！」格蘭特氣急敗壞，一伸手把向前從椅子上拖起來，推搡著往門外走。

雖然年紀大了，可身體素質似乎還保持得不錯；看上去八九十歲的人了，力量不比青壯年男子差多少。

向前半真半假地被推得踉踉蹌蹌，走到房門口時卻立定了腳跟，讓格蘭特怎麼也推不動。

門依然關得緊緊地，聲音傳不出去。

「我得謝謝你，格蘭特先生，你讓我明白了不少事情，其中有一些還非常地……關鍵！」向前收起嬉皮笑臉的表情，鄭重地說道。

格蘭特面色肅然：「我從沒打算說什麼，是你自己猜出來的；如果要我說，我會警告你……」

向前沒等他說完就接過了話頭：「不要去控制未來？我知道。不過，你有沒有想過，或許就是因為你透露的消息，未來才會走向你所知道的那個結局呢？」

「我不知道。我們愚弄了時間，但是也被時間所愚弄。」

向前聽出格蘭特語氣森然，但是沒有追問，他心裡想問的是另一件事，是他得知對方穿越時空旅行之後就一直橫亘心頭的一件事。

「隊長，你從未來回來，理應知道霍華德意外死亡的結局，甚至於，還應該知道更多、更……可怕的細節——你從沒想過阻止這件事情的發生嗎？你和卡特阿姨，你們都是霍華德的朋友。」

格蘭特的臉色霎時黯淡下來，情緒也變得極端低落；他艱難地說道：「我確實想過，但是……我做不到。而且，我想讓你知道，我對托尼的傷害，並不止這一件事。」

接著，沒等向前繼續開口，格蘭特一把拉開了房門，重新恢復了正常的語氣：「再見，錫安先生。」

向前深深看了老人一眼：「再見，卡特阿姨；再見，格蘭特先生。」….腳步聲遠去，房門也緩緩關閉。

「我現在知道你為什麼那麼討厭詹姆了。」卡特女士聽到了兩個男人最後的對話，她試圖說點開心的事情。

格蘭特也附和著：「是啊。當初他在斯塔克家的時候，為什麼你們會把他教成這樣？」

「因為那個時候我很忙，他接觸更多的是……霍華德，還有瑪麗亞。」卡特女士突然發覺這個話題是個錯誤，「現在想想，好像我犯了個大錯。」

「是啊，大錯特錯！」

……

離開卡特女士的公寓，向前一路回到機場；機組在準備起飛事宜，而飛機的主人卻把自己關在了機艙里，誰也不見。

寬敞的機艙里只有一個孤獨的影子，被舷窗射進來的燈光拉得很長。向前默默地想了很久，突然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打開傳送門走了進去。

他回到了卡瑪泰姬。

魔法聖地恢復了往日的熱鬧；四面出擊圍堵地獄魔鬼入侵的法師們大多已經返回，許多人興奮地談論著與魔鬼交戰的過程。

這種氣氛並不令人感到奇怪，因為這是半個多世紀以來與異維度最大規模的戰鬥。

向前戴著兜帽默默走進至尊法師的居室。

「老師。」他沖盤膝而坐的古一法師躬身致意。

古一法師依舊一派出塵脫俗的淡雅風度，她平靜地看著向前：「我知道，你是帶著很多疑問來的。」

「是的。」向前拉下兜帽，露出了嚴肅的神情，「我剛剛見到了一個……怎麼說呢，將來的朋友？」

「所以呢？」古一法師似乎早有所料，一點也不為向前奇怪的措辭動容。

「我見到的那個人，是一個正直、忠誠、勇敢的戰士；他重視友情，重視生命，是那種為了朋友敢於對抗全世界的人。可偏偏就是這樣一個人，面對一個朋友的死亡悲劇時，卻莫名地無動於衷。這讓我感到疑惑，為此我思考了很長時間……」

古一法師微微一笑：「看來你想明白了。」

「也許吧，我以為自己想明白了，但是依然不明白。」

「明白什麼，又不明白什麼？」古一法師平淡的語氣中帶著一絲絲好奇。

「我明白，不是他無動於衷，而是有人阻止了他行動。」向前的目光直視自己的老師，「我不明白的是，為什麼您要這麼做？為什麼要阻止史蒂夫·羅傑斯去救霍華德。」

「是羅傑斯先生告訴你的？」

「不，他沒有說出您的名字，是我猜的。」向前說，「他告訴我，他做不到，而不是不想做。說明他遇到了障礙，有人阻止了他。有能力、有意願介入這件事的，我只能想到您。為什麼？」

古一法師平靜地倒了一杯水，隨著她指尖的滑動，杯中的茶水騰空而起，在面前拉出了一條細細的水流。

「我曾經對你說過，時間的流動就如同一條長河；時間線上一些細小的變動就如同水面上的小小漣漪，並不會改變河流的走向。」隨著古一法師的話語，水流也開始出現變化，一些輕微的波紋在水線上一閃即逝。

向前點點頭：「我記得；您還說，另一些事情——一些關鍵的人、物或者事件的發生，卻有可能讓河流徹底改道，讓時間流向難以收拾的結局。霍華德也屬於關鍵人物嗎？」

「關鍵的不是霍華德這個人，而是他的死亡這件事。」古一法師淡然道，「這個世界需要鋼鐵俠；而鋼鐵俠的出現並不是一蹴而就，更不是某個單一因素所造就——你應該是最明白這一點的。」

「所以，這就是一種無奈的選擇？」

「人類所面臨的最大痛苦，往往都在於選擇的過程，而不是選擇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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