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科威亞郊外山間的城堡莊園里，氣氛已經變得異常緊張。兩個試驗對象的離奇失蹤讓斯特拉克男爵疑神疑鬼，並很快和澤莫男爵爆發了激烈的爭吵。

鏡像空間里，向前依然專註於對旺達小姐的循循善誘，而對屏障另一邊的混亂景象視而不見。

一來，九頭蛇雖然臭名昭著，終歸只是「人類內部矛盾」，和西索恩這位上古邪神的威脅不再同一個量級上，性質更截然不同。

二來，九頭蛇名頭再響亮也逃不脫見光死的命運，沒發現還罷，既然被發現，就註定沒有機會掀起太大的風浪，不值得他過多費心。

三來，面對旺達·馬克西莫夫小姐這樣青春靚麗、令人賞心悅目的小美女，花花公子豈會分心一個半禿頂的中年男人啊？

「兩位，你們準備怎麼向一位全球首富復仇呢？殺了他？」向前滿臉笑容，彷彿這個問題只是個玩笑；可實際上，他和莫度都對姐弟二人接下來的答案極度關切。

在現代文明社會的認知中，剝奪一個人的生命始終被視為違背人類基本道德觀念的最嚴重行徑。哪怕是戰爭或處決罪大惡極的死囚這種合法的環境下，殺人依然會給正常人帶來沉重的心理壓力。

這也是為什麼軍隊、警察等暴力部門往往會密切那些第一次開槍殺人的新手，而且在條件許可的情況下還會提供心理輔導——雖然他們殺死的是敵人或者暴力罪犯。

「我將讓托尼·斯塔克感受到什麼是痛苦、恐懼和絕望。」旺達說，「把我曾經遭遇的一切都讓他親自品嘗。」

「哦，懂了。」向前的表情一言難盡；有目標，沒細節。就像不知天高地厚的學生黨們在學校里高談闊論的時候，一個個都夢想著成為億萬富翁，卻不知道該怎麼去實現自己的小目標。

向前掏出隨身平板，看著陸陸續續從斯特拉克主控終端里找到的資料，資料上這倆姐弟1989年出生，到今年22歲；還真就是大學三、四年級學生的年紀。

怪不得！

向前在平板上指指滑滑，旺達和皮特羅看得眼睛都凸嚕出來了。

注意到兄妹倆的目光，向前聳聳肩：「怎麼了？」

「你在用電腦？」皮特羅一字一句地問，彷彿看到了什麼毀三觀的東西突然出現在面前。

「用電腦怎麼了，我們又不是原始人。」

「法師不是應該……我是說，你們似乎更喜歡瓶瓶罐罐什麼的。」皮特羅雙手比劃著自己也看不懂的動作。

「你是不是看《哈利波特》看傻了？卡瑪泰姬不是霍格沃茨，我們不排斥電子產品。」

「卡瑪泰姬？那是什麼，也是魔法學校嗎？」旺達表示她真看過《哈利波特》。

「你要這麼認為也沒有錯。那裡的確承擔著培養法師學徒的職能，也是你今後很長一段時間要生活的地方。」….

皮特羅突然表達了質疑：「嘿嘿嘿，我們可沒答應一定要跟你們走。我們才認識不到十分鐘，陌生人。」

向前抬手阻止了小夥子的自作多情：「請不要誤會，卡瑪泰姬只會邀請具備魔法潛力的人成為學徒。」

「什麼意思？」皮特羅眨巴著眼睛，一臉茫然。

「意思是，我們的邀請對象只有你姐姐。」向前好笑地看著目瞪口呆的年輕小伙兒，「至於你……我們不要添頭。」

旺達憤然道：「我可不會讓你們隨意把我們拆開……」

「請不要誤會，我們不打算破壞你們的姐弟感情。」向前從容解釋道，「如果說卡瑪泰姬是一所學校，你就相當於去寄宿上學，放假的時候就可以回家了；其他法師學徒大多也是這樣。」

「那也不能把皮特羅留在這裡。」旺達一指屏障之外兀自雞飛狗跳的九頭蛇們，「他們不會放過皮特羅的。」

向前微微頷首：「關於這一點我們也有所考慮。如果你們要離開索科威亞的話，更願意去哪裡安家呢？英國、美國、香港？你們的英語還算流利，卻不會說漢語，所以選擇的餘地就比較小……」

「美國！」姐弟倆異口同聲。

向前被突如其來的回答打斷了，臉上略帶著些許疑惑：「我以為你們更願意留在歐洲。」

「不，我們想去美國。」旺達回答得斬釘截鐵；《迪克·范·戴克秀》、《家有仙妻》、《脫線家族》，她早就想去看看那些故事發生的地方了。

向前可不知道姐弟倆的回答中蘊含著美帝國主義文化輸出的成果；卡瑪泰姬招生工作人員不置可否地點點頭：「好吧，美國，紐約。那裡更方便你放假的時候回家。我們可以幫馬克西莫夫先生聯繫打工；鑒於你沒有什麼職業技能，不如先去快餐店當外賣員怎麼樣？」

「送外賣？」

「對，送外賣。」向前篤定地說，「不知道為什麼，我直覺你天生就是干這行的。」

……

去美國是很簡單的一件事，安頓皮特羅·馬克西莫夫也沒有多少麻煩；唯一值得的只有旺達。

卡瑪泰姬聖殿的一處偏殿里，旺達惴惴不安地盤膝而坐，她的對面依然是向前。

「現在需要我做什麼嗎？」旺達小心翼翼地打破了沉靜。

向前淡然道：「我們要給你的魔法力量做個測試；你可以把這當做……嗯……入學前的測試。」

旺達勉強露出個笑容：「你們也有一頂魔法帽子嗎？」

「什麼，噢，沒有。」向前猛地才反應過來對方依然說的是《哈利波特》的故事情節，「現實的魔法界里，讓某個非生命的物品具備獨立思維，是一件極度危險的事情，絕不能輕易嘗試——這算是我給你上的第一堂課吧。」

旺達發出一聲不知是不是失望的嘆息：「那你要怎麼進行測試？」….

「我會這樣……」向前朝旺達伸手，指尖閃動著白魔法的金色火花；火花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多，轉眼間組成了一朵玫瑰花的形狀。

花瓣、花莖、葉片全都由火花構建，它們在空氣中跳動著活潑的節奏，卻跳不出預先設計好的線條範疇。這讓玫瑰花呈現出一種鮮活的光彩。

魔力之花照亮了旺達的雙眸，她欣喜地想要伸手去接。

花花公子面對美女時發乎自然的獻媚舉動讓一旁的莫度法師默默翻起了白眼。

就在這時，異變陡生。

旺達的指尖剛剛接觸到魔力之花，突然露出異常痛苦的表情；她突然對面前這朵金紅色的玫瑰產生了難以言喻的憎惡感。

一股暴烈、殘忍的情緒從心底深處噴涌而出。隨著情緒噴涌而出的，還有一團極致黑暗的魔力，從旺達的口鼻、掌心、心口、眼睛、乃至每一個毛細孔流淌而出。

這些魔力在空氣中匯聚成黑色的龍捲風旋轉著，輕易碾碎了小小的魔力之花，而後席捲了整座偏殿。

看上去敦實的立柱被吹折，沉重的青銅器皿在半空中飛舞，黑色的怪風如刀劍般切割著殿堂的地面與牆壁。

地面劃出道道溝壑；門窗四分五裂，而且被吹向遠方，無影無蹤。

「轟隆」一響，偏殿應聲倒塌。黑色怪風呼嘯著從廢墟里盤旋而起，朝四面八方擴散出去。

良久之後，塵埃落定。

莫度法師心有餘悸地抬起頭；他手中是下意識凝聚起來的魔法盾牌，上面兀自流轉著金色的符咒。

向前依然盤膝而坐，神色淡然；他的對面，是嚇得瑟瑟發抖的旺達·馬克西莫夫。

看看四周狼藉的廢墟，向前隨手一揮，所有的東西開始飛速還原。

斷折的立柱重新立起，地面上縱橫交錯的溝壑一道道被抹去，牆壁再次變得光潔平整，門窗、屋頂順著破碎的軌跡倒飛而回並恢復舊觀，所有的物件也逐一回到原來的位置。

就如同被按下了倒退鍵的畫面一般。

只有在場的三個活人沒有跟著畫面倒退。

莫度法師不由鬆了口氣：「你什麼時候打開的鏡像空間，連我都被騙了。」

向前的回答一語雙關：「我並沒有你想象的那麼魯莽。」

「剛才發生了什麼？」旺達戰戰兢兢地問。她雙手環抱著自己的肩膀，保持著危險中自我保護的動作；看得出來，剛剛的黑色風暴把她嚇得夠嗆。

向前面不改色地說：「沒什麼，就是有點排異反應。」

「排……什麼？」旺達一頭霧水。

向前恍然，眼前這位出生於戰亂國家，怕是沒受過太多教育；他解釋道：「我的意思是，你對我的魔力產生了排斥，就像是給剛剛做過器官移植，會出現嚴重的反應。只不過，魔力上的排斥比醫學上的排異反應要嚴重得多。」….

「這……這有問題嗎？」旺達艱難地理解著向前的話，心裡大為不安。

向前表現得滿不在乎：「問題……或許有一點。不過沒關係，我們再試試。」

看著向前再次伸手，作出之前送花時一樣的動作，旺達的身體猛地往後邊縮了縮；她對剛剛發生的事心有餘悸。

「別緊張，就算再來一次風暴，也不會有人受傷。」向前溫柔地安慰著，一如他對待其他美女時那樣。

花花公子溫和的微笑感染了旺達，讓她安心了許多，重新坐直了身子，看向對方伸過來的手掌。

同樣的動作，同樣的過程；又一朵魔力之花在向前的指尖浮現。不同的是，這一次構成花朵的不是金紅色的火花，而是絲絲縷縷的黑色氣流——與旺達身上的黑色魔力一模一樣。

莫度法師神色劇變！

那是西索恩的氣息，甚至比旺達爆發出來的氣息更加純粹、極致。

莫度幾乎要厲聲斥問，卻被一隻突然出現的手攔住了。

古一法師的身影不知何時悄然進入鏡像空間，此刻就站在莫度身旁。

「不要急躁，莫度法師。」至尊法師的聲音彷彿天然就有一種安定人心的作用，一開口就制止了莫度可能的躁動。

在兩位法師的注視下，也是在向前的目光鼓勵下，旺達猶猶豫豫地再次伸手。當她的指尖觸碰到黑色的玫瑰花時，那一剎那間從她身上再次湧出無數黑暗的氣息。

不等旺達發出驚恐尖叫，她就發現這一次出現的黑色氣流與之前相比變得無比溫順。如果說上一次是龍捲風暴，這一次就彷彿微風拂面；黑色氣息如涓涓細流朝黑色玫瑰花流去，並徹底融入其中。

「看來，你……的魔力喜歡我。」花花公子時刻不忘藉機撩撥。

只不過，旺達此刻沉浸在魔法世界的新奇感受中，完全沒反應過來對面的男人在口花花佔便宜。

「你是怎麼做到的？」

「魔力也分不同的性質。性質不同就會互相排斥，相同的時候就會互相呼應，甚至更進一步地互相融合。」向前說道，「你身上的魔力更喜歡黑色的玫瑰，而不是金紅色的。」

旺達臉上露出發自內心的欣喜，她試探著伸手托住黑色玫瑰，居然成功地將花朵從向前手中拿了過去。

意外的成功讓旺達驚喜莫名，她伸手撥弄著花瓣，饒有興緻地拉扯、改變著花朵的形狀。

「好吧，你確實更喜歡黑色的。」向前聳聳肩，「幸好，不管是黑色的還是紅色的，只要你喜歡的，我都能為你呈現。」

這回兒旺達總算是聽出點言外之意，只是滿心歡喜之下並沒有產生什麼反感，只是略帶嬌嗔地白了一眼，而後又全身心投入到撥弄魔力之花的遊戲中去。

好半天後，新奇感略略退去，旺達才回過神來；她問：「這是不是說我通過測試了？」

「當然，我對你的天分從不懷疑。」向前說，「只不過，我要提醒你一件事，希望你今後永遠牢記我接下來要說的話。」

旺達看著突然嚴肅起來的向前，不自覺地也緊張起來：「你要說什麼？」

「我要告訴你的是，魔力性質上的差異也會給法師帶來截然不同的副作用。」向前說，「你身上的魔力會給你和你身邊的人帶來更多的危險。以後當你每一次使用魔法時，務必牢記這一點。」

「魔法……會帶來危險？什麼樣的危險？」

「極端的，無可挽回的嚴重後果——如果你不懂得控制的話。」向前正色道。

旺達惴惴不安：「可是，你不是也在使用這種魔力嗎？」

「是啊！」向前揶揄地一指莫度，「你沒發現嗎，當我展現黑魔法的時候，莫度法師恨不得當場揍我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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