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邁著搖曳生姿的腳步朝向前走來，彷彿腳下踩著的不是虛空，而是模特的T台。

「我既是琴，也是琴的敵人，那麼你呢，你是琴的愛人，還是我的愛人？」琴在向前耳邊吹著溫暖的氣息，「你是我的愛人，還是我的敵人？」

「這不重要。因為這些都應該由琴來決定，而不是我。在這個問題上，我只需要等待就好了。」

「喲哦……這麼聽話的男孩，可不好找了呀！」琴嬌笑著說道，「那麼在你眼裡，什麼才是重要的呢？」

向前抬起頭，在漫天火焰中來回巡視，最後將目光落在某個角落：「那個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琴順著他的目光望去，目光微變；因為隨著向前的話聲落下，原本鋪滿天空的鳳凰之火居然在天際一角破開了缺口，露出火焰後面一個高達威嚴的身影——那是行星吞噬者，或者說是行星吞噬者的心靈投影。

此時，這個投影的形象有些狼狽；鳳凰之火如鎖鏈般在他的手、腳、脖頸、腰腹上層層纏繞，試圖徹底禁錮他的行動。行星吞噬者則奮力掙扎，雖然始終掙脫不開，卻也沒有讓鳳凰之火徹底抵定勝局。

這正是琴與行星吞噬者心靈交鋒的具象；顯而易見，放開了手腳的黑鳳凰佔據著上風，但行星吞噬者仍有反抗之力。

「那個傢伙確實有點煩人。明明敗局已定，為什麼就不能老老實實接受死亡的命運呢？」哪怕口中說著殺戮的話語，琴的聲音依舊嬌媚甜美，宛如蔥蔥玉手撥動著花花公子的心弦。

向前熟稔地伸手攬住琴的纖腰，並不在乎眼前的到底曾經的X學院女教師還是黑鳳凰；這個舉動讓琴的眉頭越發緊蹙。

黑鳳凰感受到了威脅。

剛剛隨意就掀開鳳凰之火的遮蔽是一例，現在被攬在對方懷裡卻完全沒有抗拒的念頭又是一例；這個男人在琴的心靈世界里不僅完全不受控制，甚至能反過來隨意控制這一方面世界。

琴想要推開向前，甚至想要動手滅殺這個毛手毛腳的花花公子，卻始終生不起動手的決心；有另一個意念在抗拒這些想法，這讓她的感覺很不好。

真正的「琴」的意念不是已經被徹底鎮壓下去了嗎？為什麼她還能對自己產生影響？一個普通人類的意念怎麼可能對抗鳳凰的意志？

愛的力量？可笑！

「在想什麼？」向前的手掌在琴的腰上摩挲著。

「在想該怎麼才能殺死你。」琴的笑容依舊，卻失去了溫度。

「那個事兒先不急，不如先把這個傢伙徹底幹掉再說。」向前指了指仍在與鳳凰之火對抗的行星吞噬者，「萬一我們打起來的時候他趁機跑了怎麼辦？你總不希望功虧一簣吧？」

琴咕噥著偎進向前懷裡，一切都和往昔一般自然；這是個親密而危險的姿態，這個親密無間的距離上，鳳凰之力可以瞬間給予向前重創，又時刻處在向前心靈力量的包圍之中。….

「很難辦吶，鳳凰之力只能做到這一步了，你有什麼辦法嗎？」

「那再加上我的一點點幫助就好。」

「你的幫助？需要我放開心靈空間嗎？」

「你的心靈空間不是一直對我開放的嗎？」

兩人認真地探討著聯手對付行星吞噬者的方案，彷彿都沒有察覺到互相之間危險而又甜蜜的矛盾狀態。

向前退了小半步，單手攬腰變成了更親密的從後方雙手環抱的姿態；「HONEY，還記得我們一起看過的星空嗎？」

琴靠在向前懷裡，頭枕著寬厚的肩膀，指掌交握；她一再嘗試著擺脫對花花公子的依戀，也一再抗拒對方的心靈入侵，但是所有帶著敵意的念頭都在升起的一剎那化作虛無。

她一遍又一遍地確認過，真正的「琴」已經沉睡了，應該不可能對她產生干擾才對。可現在為什麼會這樣？

黑鳳凰開始惶恐了。

「你瞧，星空變得更加美麗了。」向前在琴的耳邊輕輕訴說。

鳳凰之火霎時遠去，原本幾乎壓在頭頂的火雲眨眼間渺不可見，變幻成遙遠星河的背景。在黯淡的金紅背景色之下，點點星光逐一亮起。

先是一顆兩顆，轉眼銀河閃耀。

「你是想親自擊敗祂呢，還是由我來動手？」向前輕聲問道。

「有什麼區別嗎？」

「如果由我動手，那隻要這樣……」

向前意念稍動，只見兩顆小小的黑洞從星系深處脫離，落在了行星吞噬者身旁；與鳳凰之火的角力已經消耗了行星吞噬者大量的精力，如今的祂已是強弩之末，被黑洞巨大的引力從兩方撕扯著祂的意念體，撕出一道道肉眼可見的裂痕。

黑洞還在緩緩靠近，距離越近，引力越強；一旦意念體被撕碎，行星吞噬者就會遭遇難以癒合的心靈創傷，甚至有可能被乘勝追擊的鳳凰之火徹底燒成灰燼。

「那如果由我親自動手呢？」琴對行星吞噬者遭遇的創傷視若無睹，反而饒有興緻地問起了另一種可能。

「如果想親自動手，也很簡單。」向前努嘴示意，「你瞧那裡。」

琴順著向前示意的方向望去，目光落在一片遙遠的星繫上，頓時心頭巨震：「那是……鳳凰之力？」

「是的，新生的鳳凰之力。」

無數金紅色的力量從各個星球上升騰而起，絲絲縷縷；它們先是在星系外圍匯聚，又向更遠處流動，與其他星系流出的鳳凰之力匯合。

虛空深處，已經可見一隻鳳凰的雛形。

「怎麼會？你的靈魂領域裡只殘留了很小的一部分鳳凰碎片，不應該有這麼龐大的力量。」琴大惑不解。

「答案很簡單，你瞧瞧那些是什麼？」隨著向前的話聲，遠處的星系驟然閃現在眼前。在靈魂領域裡，一切空間、時間只隨著向前的意志運轉，在他的引導下，琴的目光深入星系內部，毫無阻礙地落在一顆顆特殊的星球上。….

星球上的景象讓琴一時失神：「那是……生命。」

「對，用凈化之後的鳳凰之力催生出來的生命。」向前進一步解釋道。

靈魂宇宙的時間與現實時間並不一致，雖然上一刻才投下鳳凰之力凈化而成的生命種子，但是轉眼間，在靈魂宇宙里就已經過去了億萬年的時光，種子早已萌芽、生長。

「可我並沒有看到智慧生命。」琴追問了一句，看著新生鳳凰之力，她目中難掩貪婪之色。

「生命的進化不可能那麼快。」向前說道，「但是鳳凰之力並不只是過去和現在，還包括了未來。只要生命的進化歷程開始啟動，只要未來註定出現智慧生命，那麼鳳凰之力就會出現。」

「用鳳凰的碎片孕育生命種子，然後再塑造屬於這個宇宙的鳳凰之力？」琴恍然大悟，目中的貪婪之色更加濃重。

一個新生的鳳凰，一個很可能還沒有本我意識的鳳凰，一個天然與鳳凰之力相契合的力量之源。

屬於鳳凰意識中強烈的吞噬本能在琴的心底發酵，難以遏制地膨脹起來。

「喜歡嗎？送給你！」向前的話讓琴一時愕然。

「送給我？」琴不禁重複著問。

「當然。」向前望著漫天星辰，目光能同時每一顆存在生命的星球；「那本就是用鳳凰之力催生出來的，這個宇宙中的每一個生命，都是鳳凰的孩子；換言之，他們也都是你的孩子。」

「你是這個宇宙中所有生命的母親。」

母親……這個獨特的辭彙刺中了琴心頭最柔軟的一部分；她彷然若失，甚至沒有意識到向前正托著她的手朝新生的鳳凰之力伸去。

尚未誕生獨立意識的新生鳳凰發出清亮的鳴叫，如百川歸海般湧入琴的意識深處，一步不停地湧向沉睡中的真正的「琴」。

黑鳳凰猛然驚醒，尖叫道：「你幹了什麼？」

「我在喚醒你。」向前溫情脈脈，「我在喚醒真正的你。」

「我就是我，不是她！」黑鳳凰的力量在琴身上涌動著，隨時要衝破向前的懷抱，發出致命一擊。

「不，你就是琴，琴就是你；不論哪一個陷入沉睡，你們的意志都是不完整的。」向前毫不在意危險的到來，他的臂膀始終溫柔而堅定地環抱著琴的纖腰。

黑鳳凰的火焰如火山噴發般洶湧而出，灼燒著向前的意念體；但是剛剛造成丁點灼傷，就瞬時煙消雲散，不見了蹤影。

「為……為什麼……」琴癱倒在向前懷裡，嬌軀顫抖，臉上儘是難以置信的神色；「為什麼我的力量無法傷害你。」

向前溫柔地換了個姿勢，屈膝半坐下來，將琴放在自己大腿上；「不是你的力量無法傷害我，而是你根本不想傷害我。你就是琴，琴就是你；你不會傷害我，就如琴不會傷害我一樣。」

琴微微仰起頭，美目中儘是茫然之色。

「黑鳳凰只是琴的另一面，但並不是另一個琴。」向前溫言解釋道，「鳳凰只擁有本我意識，它並不能形成完整的人格；鳳凰的本能催化、放大了琴身上的自然性，但是歸根結底，那依然是琴的意志——至少是一部分意志。」

新生鳳凰之力仍在源源不斷輸入琴的意志體，沉睡的「琴」逐漸蘇醒，黑鳳凰的壓制則隨之削弱。

「從社會學的角度來說，琴是自然性被壓制的黑鳳凰，黑鳳凰是摒棄了社會性的琴。」向前輕撫著琴的面龐說，「但是不論黑鳳凰還是琴，有一點是共通的。」

琴面露微笑：「我知道，我們都愛你……」

「是的，我能夠成為鎖住黑鳳凰的鎖頭，並不是因為琴愛我，而是因為……你們都愛我——親愛的，我很幸運。」

向前緩緩低頭，吻上琴的雙唇；新生鳳凰之力與黑鳳凰水***融，大放光明。

良久之後，琴再次睜開美目，雙眸中再看不到異樣的黑白光芒，只映著向前的面龐，情深如海。

「可惡的小壞蛋，我們都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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