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清晨的街道屬於麵包車和垃圾車。

清潔工把食物的殘渣和不知名的寶藏用誇張的動作掃到路旁，再把前一天麵包車留下的麵包屑和被嚼過的麵包一起運走。

昨夜送來，今晨接走。十二噸重的巨大機械車一陣風捲殘雲，把路邊的殘羹冷炙吞噬乾淨，打著飽嗝衝上窗口。

這本該是雄雞報曉的時刻，但沒有雞鳴，倒是有液壓機驅動的烏鴉般的噪音。成捆的小報像乾草堆一樣蹲在路邊，剛被倒空的垃圾桶佔據著街角。

清晨像一台機器用它的每一個零件伸向這座城市裡的人，這些金屬撞擊的聲音佔據他們的感官，徹底喚醒他們。人們抬眼看鐘表，看看還能睡多久。還有點時間。樓下的收貨送貨仍在繼續。

每個人都有自己迎接清晨的方式，這些方式讓這個城市日復一日地運轉。

這個清晨對斯凱來說是特殊的，她從一個混亂旖旎、令人魂飛天外的美夢中蘇醒過來。

披肩的長發鋪灑開來，落在她的肩膀上、手臂上和枕頭上，薄被之下的嬌軀不著寸縷，依偎在身旁男人的溫暖懷抱里。

從初醒的混亂中恢復思維后，黑客小姑娘的臉紅撲撲地，幾乎要把腦袋埋進被子里。

昨天晚上，面對花花公子批評的女黑客奮力反駁，嚴正聲明自己的自由權利。當花花公子笑著指責她的想法是一個小孩子不負責任的任性妄為時，小姑娘爆發了空前的自尊心和自信心。

「我不是個小孩子了！」斯凱女士如此信誓旦旦地發出嚴正聲明。

可惜，小姑娘根本不理解，一個漂亮的女孩在一個滿肚子花花腸子的男人面前作出如此宣告，其實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尤其是現場只有兩個人單獨相處的時候，這種宣言無疑會讓男人產生莫大的衝動。

既然不是孩子了，就意味著她已經做好準備接受成年女人的待遇；那就以成年男女的方式來相處吧。

——對一個花花公子來說，作出這種決定並採取行動是毫無心理障礙的。

而且眼前這個小姑娘剛剛經歷過暗戀對象背叛、執法機構抓捕、怪物漫步街頭等一連串的危機；險死還生之餘正是心緒難平的複雜時刻，也給了男人趁虛而入的絕好機會。

「睡得好嗎？」溫和的聲音帶著調笑的意味在耳畔響起。

斯凱臉頰上的緋紅色霎時間直透耳根，下意識地想把腦袋藏起來。

還問睡得好不好？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昨晚到底有沒有睡著過，迷迷糊糊間完全分不清現實與夢境的區別。畢竟，花花公子的豐富經驗哪裡是一個未經人事的小姑娘能抵抗的。

雖然生活在美國那種環境里，哪怕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但是理論和實踐終究是兩碼事。

因為花花公子的嫻熟手段，斯凱對剛剛過去的那個夜晚的記憶，基本只在「慾念橫生」和「高潮迭起」兩種感覺間反覆切換，別的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嬌羞無比的小女黑客，跟昨晚信誓旦旦挺著胸脯做莊嚴宣告的模樣判若兩人；向前更是看得心頭火熱。

懷中的小美人分明從父母身上吸收了東西方人種的優質基因，既有西方人的曲線分明，又有東方人的光滑細膩；從基因遺傳的角度來說，絕對是擇優而納。

正當向前要重燃戰火的時候，緊急通訊信號很煞風景地響了起來。

看著屏幕上顯示出來的名字，向前直翻白眼。

「混蛋小子！昨天晚上你居然把我扔在現場自己跑掉了！」剛剛接通對面就傳來托尼的咆哮聲，「你知不知道，我差點被羅斯那個老東西抓去軍事監獄。」

向前懶洋洋地說：「他沒那麼大的膽子；全美國的電視台都在直播呢，他現在最重要的是對公眾解釋清楚兩個怪物的來源，哪還有膽量扣押見義勇為的托尼·斯塔克？」

關鍵不是「見義勇為」，而是「托尼·斯塔克」。

可惜，這番說辭糊弄不了托尼；對一件事權衡利弊那是對待外人的方式，放在兩個花花公子之間，那就是不講兄弟義氣。

什麼是兄弟義氣？

佩珀生托尼氣的時候，向前在旁邊給她拱火遞刀子這是兄弟義氣。

羅德上校穿著戰甲的時候，托尼慫恿做電磁步槍射擊實驗把戰甲變成鐵***，這也是兄弟義氣。

當然，還有向前小的時候，找一堆模特女郎開狂歡PARTY，把不到十歲的小向前塞到一堆三點式女郎人堆里並拍照留念之類的事，因為時間太過久遠就很少被提起了。

向前會成長為一個渣男花花公子，並不是單純自習的結果。

「這就是你的理由？哪怕你跟我說有個姑娘在床上等你，也更容易讓我接受，總好過用這種爛透了的理由。」

通訊器里傳來的聲音很大，還在床上的斯凱差點沒臊得逃跑；卻不料向前接下來的話更讓人羞憤交加。

「你說的姑娘現在還在我身邊呢……」向前感到摟住斯凱腰肢的胳膊猛地劇痛，小美人已經瞪著不善的眼神從他胳膊下鑽了出去；曼妙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洗手間門裡。

「OK，那姑娘跑掉了……」向前壓低了聲音，「出什麼事了？」

「漢默工業採購了一批原材料，包括大量的鈀。」托尼那邊同樣壓低了聲音，不再是大嚷大叫。

向前蹙眉道：「就這些嗎？我們不是早就知道漢默工業遲早會開工建造裝甲嗎？」

對馬克裝甲來說，方舟反應堆才是核心技術。伊凡·萬科既然能製造反應堆，那麼開啟裝甲生產線的難度就不大；畢竟，老毛子的工藝特色就是糙實耐造，量大管飽，速度快一點也在預料之中。

這個消息還不值得托尼特意一大早打來電話來通報吧？

「消息本身沒什麼特殊的，但是向我傳遞消息的是神盾局。」托尼沉聲說道，「你什麼時候開始跟他們合作了？」..

向前「呵呵」一笑，神情輕鬆：「他們向你傳遞消息？他們還說什麼了？」

托尼一聽這口氣就知道，神盾局肯主動提供幫助果然跟向前有關。他追問道：「好像是我先提問的，是不是應該你先來回答？」

「同神盾局合作的不是我，而是我背後的那些人。」向前說，「不用覺得奇怪，托尼；不要覺得美國國會和軍方圖謀馬克戰甲只是你一個人的事情，很多國家都在關心你的新發明——比賈斯汀·漢默在聽證會提交的那份視頻證據里顯示的還要多得多。」

「這我當然知道，我更想知道你們和神盾局合作的內容是什麼？」

「阻止美***方列裝類裝甲武器，制止全球軍備競賽。」向前很坦然地說道，「這個理由足夠強大了吧？」

「當然很強大，但是馬克裝甲絕不會成為武器，我不會讓它成為武器；所謂的軍備競賽根本就不存在基礎。」托尼有點不滿，他認為這是小兄弟不相信自己的承諾。

向前笑道：「托尼，不要低估了政客的無恥，也不要低估了軍方的貪婪和冷酷——尤其是美國的軍方。」

什麼叫軍工複合體？美***隊早就不單純是國家的武力機構，當有利可圖的時候，它絕不憚於向任何人開槍，哪怕這個人是全美國權力最大的總統，又或者財富最多的托尼·斯塔克。

至於利用伊凡·萬科繞開斯塔克的技術壁壘，都算是很溫和的應對了，給足了曾經同為軍工複合體一員的斯塔克工業面子。

有一件事情托尼沒有往深處想，但是向前作為旁觀者卻看得十分清楚：眼下斯塔克的處境比伊凡·萬科出現之前更加危險。

造成危險的主要原因部分來自伊凡·萬科所說的「上帝流血」造成的附帶效應。

當伊凡·萬科出現之前，馬克裝甲的核心技術全都在托尼手裡，他本人具有無可替代的唯一性。

如果托尼強硬拒絕的話，他完全可以提前破壞裝甲上的方舟反應堆；到時候政府和軍方就算拿走了馬克裝甲實物，也無法大規模列裝。這種投鼠忌器的心理也是政府和軍方保持克制的原因。

但是伊凡·萬科出現之後，能源核心問題得以解決，托尼的重要性也隨著萬科的出現而直線下滑——既然他不再是唯一不可替代的那一個，軍方採取強硬措施的可能性也就大幅度提升了。

伊凡·萬科版本的裝甲研究順利還好說，一旦研究不利，達不到馬克裝甲的性能，軍方未必不敢開著裝甲車闖進斯塔克別墅，直接搶走馬克裝甲搞逆向工程。

在向前的評估中，伊凡·萬科版本的裝甲極大概率是比不上馬克裝甲的。老毛子的武器系統用過的都知道，糙實耐造是最大的優點，但是精細程度就不行了。

伊凡·萬科即便成功造出來裝甲，從傳動系統到人體工程等各方面恐怕都很難讓習慣了精細裝備的美軍適應。等到軍方不滿意的時候，他們會怎麼做？

向前簡略地說了說自己的擔憂以及針對性的計劃。

「用電磁步槍的功能制約馬克裝甲，降低美***方對裝甲有效性的期望值……」托尼不以為然地笑笑，「很有趣的想法，不過光靠一支步槍的作用恐怕不大夠。」

電磁脈衝攻擊確實很有效，但也只是當前有效；等到加裝了電磁防護層的新型馬克裝甲完工，托尼·斯塔克發誓要給年輕花花公子一個好看，讓他知道你哥哥還是你哥哥。

向前當然知道托尼的想法；對方設計電磁防護層的時候，參考的電磁步槍性能參數還是向前提供的。

這種新技術研發上的特殊「競爭方式」是兩人之間多年的日常了。

「電磁防護當然有效，但是有一個在明顯不過的事實是：美國政府不如你有錢。」向前說道，「至少他們每年能夠投入到裝甲上的錢不如你多。」

軍隊列裝一件裝備，可不像托尼那樣小打小鬧；數量規模上就會極大增加安裝電磁防護層的成本。

「哼哼……」托尼冷笑兩聲，算是接受了向前的說法；他當然知道向前這個遏制軍備競賽的計劃其實對自己是有利的。

但是托尼還有一個顧慮。

「神盾局在這件事情上可信嗎？不但是可信度，還有能力方面；」托尼不大看得上神盾局，「他們連霍華德的事情都查不清楚。」

「這是兩回事，一碼歸一碼。」向前說，「刺探情報搞破壞，他們是專業的。他們只提供了漢默工業原材料採購的情報嗎？」

「不止如此，還有伊凡·萬科設計的裝甲草圖。」托尼的語氣也是有點不可思議，「或許你說的對，他們搞情報確實是專業的，這麼核心的機密，輕易就到了我手上。」

這不是廢話么？黑寡婦都直接爬到賈斯汀·漢默身邊去了。眼下才哪到哪啊？就憑羅曼諾夫的手段，漢默必然是吃不著葷腥還惹一身騷的結果。

「你對伊凡·萬科的設計有什麼評價嗎？」出於對黑寡婦手段的信任，向前基本覺得大事抵定，輕鬆地問道。

「我覺得，伊凡·萬科想造得根本不是裝甲。」托尼語出驚人，「他的設計圖拿去蒙一下外行人還行，比如賈斯汀·漢默那樣的，但是騙不了我。」

「那他造的是什麼？」向前興趣盎然，好奇地問。

「機器人。」托尼說道，「確切地說，很像裝甲的戰鬥機器人；預留了很多武器介面，用於充當戰場上的武器裝載平台。」

「我以為賈斯汀·漢默找他是為了複製馬克裝甲的？機器人的戰鬥力怎麼樣？」向前一聽到「武器裝載平台」這個說法，就大概明白了這些機器人的性質。

「你說呢？」托尼反問，「單純作為武器平台的話，做成人體形狀是最沒有效費比的做法；從穩定性到環境適應性，需要付出大量額外的代價。必然會削弱平台本身的戰鬥力。」

向前恍然：「萬科在算計賈斯汀·漢默；他做成人體形狀，是為了讓賈斯汀·漢默以為他製造的是裝甲；而實際上，他真正想做的就是一個武器裝載平台。」

「誰讓漢默就是個傻瓜呢？」托尼說，「賈斯汀·漢默對這個社會最大的貢獻，就是讓更多的騙子有機會獲取美好生活。」

向前忍不住笑道：「你猜漢默需要多長時間才會發現問題？」

「第一件成品下生產線之前，他發現不了任何問題。」托尼斬釘截鐵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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