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了，艦長，我馬上將您的命令傳達下去！」黑手咬了咬牙，又對陳梟敬了一個軍禮，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主控室。
大約過了二十秒，曙光號兩側數百個艙門突然打開，一架接著一架鎮獄級摻雜著咒滅級戰機從裡面飛出，整體數量足有三萬多架。
這絕對是一股不可小覷的力量，就算是萬古級戰艦也得提防這種機群的猛攻。
不過，蓋亞星的戰機們對敵方的戰艦不感興趣，而是按照陳梟的命令，朝成群的無人機迎上去，組成兇猛的火力網。
不斷有無人機在半空中爆開，變成一塊塊碎片。
它們裝滿烈性炸藥卻沒有遠程武器，只能被動挨打，還不到三分鐘就被清理乾淨了……
但在發動進攻的同時，整個機群也全部暴露在敵方戰艦的火力之下，每一秒都被各式各樣的能量彈封鎖。
這種時候最好的方法是躲到曙光號後面，利用粒子護盾幫它們抵擋攻擊。
可蓋亞星的戰機們沒有這麼做，反而繼續加速，邊躲避火力網邊和敵方的戰艦對射。
因為他們要利用戰機的機動性吸引火力，掩護己方戰艦，拖延時間，只有這樣主力戰艦才有機會衝出去。
不過，戰機相比戰艦的火力還是太匱乏了，他們完全處於挨打狀態，不到三分鐘就損失近半。
好在他們的犧牲是有價值的，成功讓曙光號撐到再次完成充能，巨型艦首主炮重新亮起紅光。
見此，位於主控室內的陳梟便立刻下達命令，讓戰機們從前方戰場撤回來。
損傷已經超乎他的預估，不能再這麼打下去了。
另外艦首主炮即將發出攻擊，到時炮火無眼，他不希望出現誤傷的情況。
突然收到撤退的命令，殺紅眼的機師們雖然心有不甘，但還是以最快的速度撤了回去。
等前方不再有己方的戰機后，陳梟便再次讓艦首主炮開火。
這次他們沒有繼續攻擊敵方的兩艘主宰級母艦，而是把炮口瞄準了側方密集的中小型戰艦。
隨著紅色的巨型光柱掠過，前方的一大塊區域瞬間被肅清，除了各種碎片別無它物。
這也是曙光號突出重圍的機會，它直接開啟了全部的反物質推進器進行加速。
剩餘的阿法爾和劊子手級戰艦則是緊緊跟在後面，只要能安全離開這塊區域它們就可以強行使用躍遷了。
不過，巨威星的戰艦又何嘗不知道曙光號的目的，它們很快就組織好陣型，繼續在前方完成封鎖。
同時兩艘主宰級戰艦的主炮完成充能，一左一右兩道巨大的黑色光柱直接打在曙光號的粒子護盾上面。
為了保證成功，他們連剛研發不久還沒完善的反物質伽瑪炮都用上了，這是能泯滅一切的力量。
在幾乎沒有任何反應時間的情況下，曙光號本就不多的粒子護盾瞬間破碎，艦體的左側還破開一個大口，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從裡面飛出，包括上萬名人類的屍體。
估計現在不用敵方的主宰級戰艦發動攻擊，光是周圍的副艦也能對曙光號造成致命的傷害。
這麼一來曙光號就沖不出去了，沒有粒子護盾保護，連巨大的太空岩石都是威脅。
聽著各種不絕於耳的警告聲，陳梟仰起頭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往後退了好幾步，癱坐在椅子上。
他知道己方的艦群今天是要栽在這裡了，會全軍覆沒也說不定。
這一切除了實力和敵方差距過大之外，他們連續奔波近年也是個很重要的原因，所有物資都匱乏了，導致火力輸出跟不上。
然而現在思考這些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得想辦法保存更多有生力量才行，蓋亞星的希望絕對不能葬送在他手上！
在陳梟思考著這些的時候，黑手也匆匆忙忙地跑了進來，連軍禮都來不及敬就立刻開口：「艦長！敵人動用了我們沒見過的武器！」
「剛剛有兩個生活區遭到毀滅性打擊，裡面的兩萬多名倖存者全部死亡，另外我們的粒子護盾也完全損毀了，要是下一波攻擊還被打在生活區，那後果……」
「工程兵需要多久才能重新裝填粒子護盾的能量？艦身出現的破損還可以修復嗎？」陳梟的神態已經沒有之前從容了。
「我剛剛用光板計算過，至少需要兩個小時才能恢復粒子護盾，修復艦身更是需要十五個小時，還得在沒有戰鬥的情況下……」黑手的聲音說到後面越來越小，他很清楚，這一切已經不太可能做到了。
「唉……」陳梟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滿臉悲傷。
這是他逃出蓋亞星以來第二次嘆氣，估計也是最後一次了。
緊接著陳梟就似乎下定了很大的決心，輕輕抬起頭，走近巨型熒幕，開啟了全艦廣播：「我是艦長陳梟，命令！立刻將所有倖存者分批次放入逃生艙中。」
「十分鐘后我會把你們朝不同方向投射出去，所有備份資料和研究設備全部銷毀，一點都不能留下。」
「全部戰士和科研人員們可以隨著倖存者逃生，機甲和戰機你們能帶走就帶，帶不走就啟動自毀程序……」
「艦長！」黑手突然打斷了陳梟，「可這樣我們重啟文明的計劃就失敗了啊！」
這番話同時也傳入了全艦廣播中，戰艦內數十萬人員都停下手中的動作靜靜聆聽著，有的人眼中還時不時閃過一抹淚花。
他們都很清楚陳梟是一個多麼堅強且不屈的人，能讓他說出這番話，說明是真的沒希望了。
「計劃的確是失敗了，但只要我們的人活著，就有復興的可能……」陳梟語重心長地說了一句，挺了挺略顯疲憊的身軀，「十分鐘內所有人必須離開這裡，分散到各大星系的各大星域生存。」
「從今以後，你們必須隱姓埋名，不得向外界透露你們是蓋亞星人，防止惹來殺身之禍。」
「但別忘了自己的星球是蓋亞，曾經輝煌過的蓋亞！永遠別忘，務必要背負著這段仇恨繼續前行，並且告訴後代這段血一般的歷史！」
「最後我請求你們，如果未來遇到了需要幫助的蓋亞星族人，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就幫幫他們吧，畢竟，我們曾經的百億星民，所剩無幾了……」
在說完這番話的瞬間，陳梟微微側開身體，閉上眼睛，任由兩滴淚水悄無聲息地劃過他的臉頰。
能讓一個大男人如此落淚的，也只有那種喪失家園，漂泊多年還無處歸根的屈辱之痛了。
「是！艦長！」戰艦所有區域聽完這段話的戰士都不約而同地站直了身軀，對準主控室的方向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儘管陳梟看不到這些，也聽不見他們的聲音，可所有人都很清楚，這估計是他們最後一次叫陳梟艦長了……
就這樣，在接下來的時間裡，戰艦內的工作人員就不繼續待在自己的崗位上了，開始簡單收拾他們的行李，坐上分配好的逃生艙。
普通倖存者更不用說，一個個都跟難民似的，讓原本非常秩序的生活區顯得非常混亂。
最鎮定的還屬戰艦內的士兵們，他們嚴格按照了陳梟的命令，把曙光號內的機甲和戰機還有一切能用的武器都帶走。
畢竟以後他們面臨的不知道是什麼情況，少了裝備可不行。
等所有人做好準備，已經十分鐘過去了，期間巨威星的攻擊一秒都沒有停過。
為了保護曙光號，剩餘的幾艘劊子手級護衛艦和阿爾法級戰列艦全部被摧毀，裡面的戰士無一存活。
他們用生命完成了曾經許下保家衛國的誓言。
就算如此，曙光號還是沒有好到哪去，無時無刻不被周圍的火力轟擊著，光是重型導彈就承受了數百枚，整個艦體殘破不堪，已經被破壞得七七八八了。
萬幸的是，巨威星的指揮官估計是擔心把曙光號直接摧毀，拿不到他們想要的東西，沒有轟出第二波反物質伽瑪炮，並且很快就下達了停止攻擊的命令。
然後還利用星際頻道遠程呼叫著曙光號，發出了談判請求。
說是談判，其實就是讓曙光號交出新型戰艦核心，臣服於他們。
陳梟又何嘗不知道這些呢，他望了望空無一人的主控室，冷笑一聲，打算接通巨威星的聯絡。
他並不是真的想和巨威星談判，更不可能投降，只是要拖延一點時間，好讓他們的人能離遠點。
就在陳梟要說出「接通」口令時，黑手又突然從外面沖了進來，手中抱著一個襁褓中的嬰兒。
「我不是讓你離開了么？又回來幹什麼？！」陳梟深深地皺著眉頭怒斥。
「艦長，您不能留在這裡，您還有孩子，他需要父親，我們活著的人也需要您帶領。」黑手面無表情，站直了身軀，把手中的嬰兒稍微遞到陳梟身前。
同時還輕輕把小被子拉開，讓嬰兒的臉頰露了出來。
雖然周圍的場景非常混亂，各種爆炸聲不絕於耳，但嬰兒絲毫沒有哭鬧，只是不斷揮舞著小手，似乎是想抓住上方閃爍的燈光。
這一幕讓原本表情有些兇狠的陳梟瞬間平靜下來，眼神中帶著些許柔情，或者說是對過去的回憶。
眼前這個嬰兒的確是他的兒子，半年前出生的，也是陳梟唯一的後代。
由於各種事務繁忙，導致陳梟半年內只見過他兒子兩次，一次是出生時，一次就是現在，全是部下幫忙照顧著。
至於孩子的母親，也就是陳梟的另一半，早就在四個月前的一場戰鬥中犧牲了。
儘管陳梟不是一位合格的父親，也不是一位好丈夫，可他一直都在替別人負重前行。
不知道是不是血濃於水的親情讓嬰兒有了反應，只見他突然把注意力放到陳梟身上，並且伸長了手，似乎要離陳梟近一點。
這讓陳梟有些無措，下意識地用手擦了擦衣服才把嬰兒從黑手懷裡接過來。
「嘿……咳咳……嘿，小東西，你都長這麼大了，還真有點像你母親呢……」邊說著陳梟邊用手指輕撫了一下嬰兒光滑的臉頰，目光透露著令人窒息的哀傷，「可惜你母親死了，我也活不久，以後你就是孤兒了……無論你未來是一個怎樣的人，都一定要堅強，明白嗎？」
他知道嬰兒還聽不懂這些，可有些話，再不說就沒機會了。
旁邊二十多歲的黑手看著第一次露出這種神情的陳梟，眼睛有些發酸，聲音帶著哽咽：「艦長，您快走吧，我會跟他們談判爭取時間的。」
說完后黑手就朝巨型主熒幕前走去，準備更改一下許可權，接通巨威星戰艦的談話請求。
從他臉上絲毫看不出有任何恐懼，估計早就做好了迎接死亡的準備。
反正他的家人都死在了蓋亞星上，現在最親近的人就是陳梟，屬於無牽無掛那種，死亡對他來說，似乎也沒什麼可怕的。
但陳梟突然踢了他一腳：「別傻了，小子，你還不夠格，巨威星不會理你的。」
這讓黑手有些小尷尬，直接回過頭：「可是……艦長……」
還沒等黑手把後面的話說出來，陳梟就恢復以往的嚴肅語氣：「幫我一個忙。」
正視著陳梟的眼睛，黑手下意識地站直了身體：「艦長，您說，我萬死不辭！」
「請你替我把他帶離這裡，然後將他孵育成人，他還沒看過這個世界，不應該死在這裡。」
陳梟把手中的嬰兒輕輕放回黑手懷裡，眼神中帶著一抹不舍：「還有，這不是命令，是請求，朋友間的請求，我相信你能做到。」
聽著類似遺言的託孤方式，黑手的雙眼就立刻變得通紅，重重地點了點頭：「艦長……你……放心吧，我……拼了命也會把他養大的！」
這讓陳梟難得地輕笑了一下，把手伸向脖子，用力扯下一個月牙形狀的裝飾品，遞到黑手面前：「作為回報，我把這個給你，裡面儲存了我們蓋亞星數百年來所有的科技資料，還有新型戰艦核心的研發過程和數據，只有這一份，是我們敵人夢寐以求的東西。」
「如果以後我們蓋亞星有光復的希望，你就打開它，重啟裡面的科技，如果沒有，那也不能讓別人得到。」
「最後，等下我連接巨威星的通訊請求后，你就直接去四十二號艙門離開，那裡有一艘暴風級隱形艦，能夠幫助你安全逃生。」
「它和曙光號一樣，也裝載了新型戰艦核心，屬於改良版，還搭載了四維時空技術和多種模組。」
「各種數值都比曙光號上的戰艦核心強好幾倍，只要資源足夠，它甚至能在極短的時間內超越主宰級。」
「可惜我們已經沒有時間也沒有能力去讓它成長起來了，未來它會進化成什麼樣也不知道。」
「而且四維時空技術我們只是剛剛摸到門檻，沒有經過太多試驗，可能存在的副作用和各種注意事項都不知道。」
「等你抵達安全區域后，就毀掉它吧，蓋亞亡了，留著它只會讓敵人變得更強而已……」
說到最後，陳梟的眼神變得黯淡無比。
「我都會照做的……艦長……」黑手的手有些哆嗦地接過那個月牙形裝飾物，他很清楚這東西意味著什麼。
不過他沒有放進自己的口袋，而是輕輕系在嬰兒的脖子上掛著，望向陳梟的眼神中透露著無比的堅定。
這個舉動就是要告訴陳梟，他不會把這東西佔為己有，也算是某種保證與傳承吧。
黑手的小細節讓陳梟既感動又欣慰，他知道自己沒有看錯人。
「好了，我的話說完了，時間不多了，你快走吧，我會拖延住敵人的。」陳梟突然背過身子，指了指門口處。
「那艦長，我走了，您保重……」黑手對著陳梟有些悲涼的背影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咬了咬牙，抱著手中的嬰兒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主控室，只留下沉重的腳步聲在迴響……
等腳步聲遠去，感受著主控室內的冷清，陳梟先是微微閉上眼睛，再緩緩睜開，望了外面的太空一眼。
隨後嘴唇微動，向人工智慧說出了連接巨威星通訊請求的口令。
沒有人知道陳梟在主控室內跟巨威星的人談了些什麼，因為他們都趁著這個機會用各種方法分散離開了曙光號。
等十幾分鐘后，巨威星的人才反應過來不對勁，立刻想要進行追擊。
但陳梟早有準備，直接開啟了曙光號的自毀程序，耗費光全部能量，獨自駕駛著接近毀壞的戰艦朝敵方的艦群狠狠撞過去。
巨威星的人對此有些發懵，完全想不到陳梟作為最高指揮官會這麼不要命，這麼瘋狂。
情急之下，他們顧不得逃離的蓋亞星人，只能重新組織火力對殘破的曙光號猛射，企圖將之攔截。
巨威星的兩艘主宰級戰艦也把自身的護盾能量打開到最大，準備迎接衝擊。
幾秒后，一股無比強烈的紅光從曙光號身上冒起，艦身上的全部零件都開始消融，直到變成毫無作用的太空垃圾。
而這一刻，整片戰場區域也彷彿得到了凈化一般，瞬間隨著紅光變成了虛無，包括範圍內的巨威星戰艦。
直到兩分鐘過去，發生自毀的曙光號戰艦才消停下來，原本的戰場區域也重新恢復黑暗。
要不是兩艘主宰級巡航母艦的粒子護盾經過加強，估計也扛不住曙光號的消融式爆炸。
看著己方耗費了這麼多人力物力，損失了這麼多戰艦，還是沒有得到想要的東西，反而被陳梟臨死前耍了一回，巨威星的艦隊指揮官異常憤怒，立刻下達了追擊的命令。
他知道陳梟一定把重要的東西放在剛剛那些逃掉的人身上了，就算一個個找，他也要把那些人都抓回來。
可是在茫茫星際中，有著數不清的變數，找人就如同大海撈針一般。
而巨威星剛剛遭受重創，人手嚴重不足。
更何況蓋亞星的人是特意分散離開的，近二十分鐘，足夠他們離開很遠很遠了。
最終巨威星只抓獲了蓋亞星數萬倖存者，大多數人都安全跑掉了，包括帶著嬰兒離開的黑手。
至此，蓋亞星的難民，開始了他們隱姓埋名的流亡之旅，沒有人知道他們會漂泊多久，又去了哪裡……
「所以那艘隱形艦確實是您停在那裡的？」牧千野往前走了兩步。
「是，艦長讓我一定要毀了它。」黑手有些語無倫次，黝黑的臉頰滿是淚痕，「但我捨不得，那是我們蓋亞的希望，是我們上百億人共同努力的結果，我不能毀了它啊……」
「後來我就把它藏了起來，想著以後有機會再把它弄走，因為沒有密匙啟動那就是一艘普通隱形艦，沒有很大的價值。」
「但安頓下來后我突然找不到那顆無人星了，這些年我一直提心弔膽，生怕以後會被敵人找到並完成破解，那我們蓋亞就真的永無希望了，沒想到，沒想到啊……」
說到這裡黑手便大聲哭了起來，除了對以前的回憶，還有陳悍找到了他留下的戰艦。
他們蓋亞的東西，最終還是回到了蓋亞人的手裡，彷彿冥冥之中有些東西早已註定……
「既然我是被他託付給你的，為什麼會在孤兒院里長大？」陳悍深吸一口氣，緩了緩心情，「還有那架我修好的鎮獄級機甲，破滅號，是不是也跟你有關？」
黑手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而是把剩的小半瓶烈性酒全部喝了下去：「當時我把戰艦藏好后，帶上你駕駛著唯一的一架鎮獄級運輸機離開，破滅號也在裡面。」
「本來想去一顆偏遠星球，但在途中能源不足了，被奧氏集團的運輸隊發現，我便暫時以機師的身份加入了他們。」
「但相處幾天後，他們發現我戰機和機甲上屬於蓋亞星的標誌，知道我是蓋亞星人，便想把我控制。」
「好在我及時發現駕駛著戰機逃了出來，迫降在藍月星。」
「他們有很多人在追，我只能駕駛著破滅號在地面上殺光了他們所有的追兵，破滅號也因此受損嚴重，我只能遺棄在一個垃圾場。」
「之後我帶著你一直躲躲藏藏，從不敢在一個地方逗留太久。」
「奧氏集團的人也沒有死心，一直在藍月星找我，甚至還跟藍月星達成了合作，長久入駐了。」
「當時我很害怕，在這顆星球沒有人脈，沒有身份證明，沒有錢，甚至都不敢讓人知道我是機師，乾的都是最臟最累的活。」
「最後我擔心有一天暴露後會連累你，只能把你放到孤兒院。」
「但我沒有不關心你，我也沒有對不起你，孩子。」黑手猛地抬起頭，用通紅的雙眼看著陳悍，「我每天都會偷偷去看你，賺的所有錢都給了孤兒院，讓那些人照顧好你，我真的儘力了……嗚嗚嗚……」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從來沒有在這點上怪過你。」陳悍半跪著抱住比他壯碩許多的黑手。
這個人的確做到力所能及的一切了，如果不是親眼所見，陳悍不會相信在他印象里無比堅強的黑手會哭得像個孩子。
要知道黑手曾經在蓋亞星也是個人物啊……
「後來你稍微長大了點，我在垃圾焚燒廠工作，也是想離你近一點。而且那裡不會引人注意，能躲避想抓我的人。直到你離開孤兒院，說你想去闖闖……」黑手又開始自顧自地說了很長一段。
這也讓陳悍明白了一切，為什麼會有那個夢，為什麼黑手小時候對他這麼好，為什麼黑手在垃圾焚燒廠待了十幾年。
「您為什麼不在他小時候就告訴他這些？然後教他相關的知識，讓他成為更好的人。」阿敖不解。
「我從來都沒想過控制他的生活，他父親不是普通人，他也不應該是。」黑手看著渾身繃帶的阿敖搖了搖頭。
「能成為什麼樣的人，全靠他自己的選擇，如果沒有遠大的志向，那我當時告訴他這些又有什麼用呢？」
「一個不夠強大的人是重振不了蓋亞的，甚至連知道這些的資格都沒有。」
「但現在我很欣慰，孩子，我相信你父親跟我們死去的蓋亞星人也很欣慰。」黑手又把目光放到陳悍身上，「你正在成為我們所希望的那種人。」
「如今你憑藉自己的力量找到了流亡號，這是命運，永遠不要忘記我們蓋亞星肩負的仇恨。」
「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補路無屍骸，這個世界不應該是這樣，人也不應該是這樣。」
說到最後黑手不禁抹了抹眼睛，那一幕幕族人被屠殺的場景對他來說彷彿就在昨天。
幾十年前，蓋亞剛剛崛起的時候，曾經在地獸系幫助過很多低等星球，想讓大家共同發展。
他們嚮往和平，僅僅是反抗了周圍幾個壓迫他們多年的星球。
本來想著到高等星球的地步后就公開部分技術，但敵人在他們還沒準備好的時候就來了。
當他們有難，根本沒有幾個星球援助他們，反而有的開始趁火打劫，殘害蓋亞聯軍。
如果蓋亞當時能夠有野心一點，狠一點，邪惡一點，把周圍的星球全部佔領，拿到更多資源，讓曙光號變得更強，或許根本不會落到今天這個下場。
「以前吧，我只想強大起來，至於強大起來要去幹什麼，我不知道。」陳悍邊說著邊拿過一個新的玻璃杯，往裡面倒滿烈性酒。
「但現在我知道了，前人沒有走完的路，我會替他們走完，並且走得更遠。」
「必以敵人之血，祭我蓋亞亡魂。」
刺鼻的烈性酒順著陳悍的喉嚨流進胃裡，玻璃杯以另一種姿勢摔碎在地上，算是他對黑手的承諾。
「我們匪幫的宗旨就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流亡號我們收下了，蓋亞的仇我們會報的。」牧千野同樣對著黑手喝了一杯。
「老大手指的方向，就是我的戰場。」阿敖同樣把杯中的褐色液體一飲而盡。
「以敵之血，祭蓋亞亡魂。」接著是被頭髮蓋住一邊眼睛的妙影。
他們不是蓋亞星人，但他們會永遠站在陳悍這一邊，無論未來的路如何，這就是他們的態度。
檸白本來也想抱過酒瓶喝一口來著，但被陳悍對著腦袋打了一巴掌就消停了……
「你們……」黑手的眼睛變得更紅了。
雖然眼前這群人現在是這麼弱小，想靠他們對抗無數個高等星球光復蓋亞似乎有些可笑。
但有些事誰又說得准呢？星星之火亦可燎原。
「那現在您能告訴我們這個東西有什麼用了吧？」牧千野指了指陳悍胸口處的月牙型吊墜。
光靠他們自己摸索蓋亞的秘密，那不知得猴年馬月，還不如從黑手口中去了解。
「裡面擁有我們蓋亞多年的科技，是重振蓋亞的希望，流亡號每提升一個等級，對應模組就會跟著解鎖一部分。」
「但你要問我具體有什麼模組，我不知道，我不是科研人員，當時這個項目屬於絕密，除了陳梟艦長，很多人都不知情。」黑手拍了拍褲子站起來。
他現在的情緒逐漸恢復了，並且開始對未來有了期盼。
「那流亡號應該怎樣提升最快？所需的能量塊太多了，我們有點養不起。」陳悍說出他最關心的問題。
「沒有捷徑的。」黑手迅速搖了搖頭，「當時我們為了把曙光號養起來，幾顆星球的資源都搬空了，也才剛剛到主宰級。」
「更別說流亡號裝備的是改進過的新型戰艦核心，性能和模組均有增強，所需的資源肯定也會更多。」
「但我可以給你們一個建議，發揮出匪幫的風格，以戰養戰，用別人的資源去成長。」
「同時每次發起攻擊后都不能留下活口，不然戰艦的秘密很容易就暴露了。」
看著黑手真誠的眼神，陳悍默默點了點頭：「黑叔，要不你跟我們一起走吧，我們需要一位有經驗的人指路。」
他知道黑手是見過大場面的人，指揮戰鬥的能力遠超現在的他和牧千野。
如果一位這樣的人能加入，他們未來一定能少走很多彎路。
可黑手直接搖了搖頭：「我老了，十幾年沒上過戰艦，所有的經驗都被生活磨平了，現在就普通人一個，甚至連機甲都忘了怎麼駕駛。」
「而且我不能放棄維修廠的這些人，他們都老了，值得過一段安詳的日子。」
「那些……都是什麼人？」陳悍本來就能感覺到那些人的不一樣，現在聽黑手一說，更感興趣了。
「跟我們一樣，蓋亞星人，流亡到這裡的，我幾年前才跟他們聯繫上。」
「據他們所說，我們蓋亞星人在別的地方過得很不好，因為要隱藏身份，一直受苦受難。」
「而且還經常有人被抓走，以前僥倖逃走的那些人，現在已經沒有多少活著了。」
「幾年前我就想幫這些人一把，可一直沒有機會。」
「現在你給我買了個維修廠，我就把他們都找了過來，大家一起有個照應，空下來喝喝酒，聊聊天，挺好。」說到最後黑手不禁笑了笑。
「我們的戰艦很大，可以裝很多人，就算你們一起上去也沒問題，真的不再考慮一下嗎？」陳悍又一次請求著。
曾經能上曙光號的哪一位不是蓋亞萬中無一的人物？陳悍估計黑手至少也有超控階的實力。
「我們已經不是這個時代的人了，就算上了戰艦，也只會拖你的後腿，沒有任何意義。」黑手繼續搖了搖頭，話鋒一轉，「但我有一個適合的人選，她一定能幫上你們。」
「誰？」陳悍和牧千野異口同聲。
他們要想壯大，補充成員是必不可少的，特別是有實力並且信得過的成員。
「她，你們見過的。」黑手拉開窗帘，指了指外面正在忙活的可可。
不過，這次輪到陳悍搖頭了：「外人就算了，流亡號的秘密太多，我不想讓別人知道這些。」
其實還有一點陳悍沒說，就是可可未成年，他們現在每天乾的都是玩命活，別把人家小姑娘給害了。
「她不是外人，父親是我們蓋亞星的，以前跟我一樣，在你父親手下工作，你也認識。」黑手轉過頭解釋著。
「誰？」這下子陳悍更迷惑了，他完全對可可沒印象，更別說可可的父親了。
「博門。」黑手嘆了一口氣，眼神有些黯淡。
「博……博門？！」場上所有認識博門的人都嚇了一跳。
他們都不知道博老大還有個女兒，還這麼大了，而且博門居然也是蓋亞星人？
「唉，陳年舊事了。」黑手帶著些許回憶，「十幾年前博門流亡到這顆星球，曾經找過我，想跟我干票大的，弄筆錢。」
「但我要照顧你，也不想暴露，就沒答應，勸他也消停點。」
「可他不甘跟我一樣做苦力，為了賺錢踏入邊境，認識了可可的母親，一年後生下可可。」
「後來博門創立了自己的組織，百岩會，沒法輕易脫身了，便把可可和她母親送到外面生活，畢竟邊境太危險了，並委託我幫忙照應一下。」
「一晃十幾年，博門死了，一個月前可可的母親也病死，我看這孩子無親無故，便把她帶到身邊，至少能讓她不受欺負。」
說到最後黑手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眼神中帶著些許傷感。
「那博老大也認識我嗎？那天你讓我去邊境找他的時候有沒有跟他說過？」陳悍有些激動。
在藍月星他除了尊重黑手，還非常敬佩博門，時隔幾個月還偶爾會想起博門說過的話。
他現在擁有的很多東西，包括身邊的這些朋友，都跟博門離不開關係。
「你很小的時候，我帶他去看過你，長大了還認不認得你，我不知道。」黑手咧了咧嘴，「但你去邊境我沒提前跟他交流過，因為有些尊重，需要你憑藉自己的實力去獲得，而不是靠關係。」
「唉。」陳悍也傷感起來，一想到博門那種人死在小人手裡，他心裡就很難受。
要是博門現在還活著，看到他的成長，應該會很欣慰吧？他們應該也有很多可以說的話吧？
但他很快就意識到一點問題，急忙抬起頭：「不對啊，博老大有個表弟，難道他表弟也是蓋亞人？」
「表弟？」黑手思考了一下，「你是說欠了不少賭債的那個吧？那是他老婆的弟弟，內弟，博門不想讓別人知道他有老婆，畢竟仇家多，就對外稱是表弟。」
「這樣。」陳悍緩緩點了點頭，那一切就都能說通了。
「可可是一位很強的機械師，非常有潛力，我親眼看過她自己一天修好了十幾架機甲，只要材料足夠，連戰艦都能修。」黑手又把話題轉了回來。
「您確定她是機械師而不是機械學徒？」牧千野滿臉驚訝。
機械學徒和機械師都屬於後勤職業，專門維修各類機體和戰艦。
機械學徒的職業要求很低，他們匪幫所有人都算，只能處理機體和戰艦的小問題。
可機械師的職業要求非常高，要經過十幾二十年的磨鍊，還要有天賦，數十萬機械學徒中才會出現一名機械師。
雖然不屬於戰鬥職業，但在各大集團和匪幫中，機械師就是後勤的保障，比好的機師還搶手。
像可可這種十五六歲的機械師，別說見了，牧千野連聽都沒有聽說過。
「她是貨真價實的機械師，六歲的時候就是機械學徒了……」黑手苦笑一聲，「這個維修廠太小了，只會白白浪費她的天賦，她有資格也值得去更大的舞台。」
「而且博門在天之靈要是知道可可跟了你，一定會很放心的。」
「大家覺得怎樣？」陳悍掃了眾人一眼。
他們現在非常缺厲害的機械師，儘管陳悍能修機甲，可戰機的構造他有點沒弄懂，漸漸開始無力。
而且他的事情越來越多，不能把重心都放在修東西上面了，導致他們的後勤保障越來越跟不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