蜿蜒綿亘的鄉間小路,兩旁雜草橫生,坑坑窪窪的路面年久失修,車子從上面走過,晃蕩得不行。
路都盡頭是一間用黑色瓦片搭建的廠房,牆面兒的白色乳膠舊痕斑駁,隔着老遠,都能聽見裏面機器運轉的吵鬧聲。
廠門口的少年端著一個不鏽鋼盆子,正坐在一輛佈滿泥漬的電動車上吃飯。
看見有車子緩緩靠近,少年原本平靜的面容上,露出了些許驚慌失措。
他立刻站起來,轉身走進了工廠旁邊的一幢小房間。
那看起來像一間食堂,遠遠的飄來經年累月的油煙味兒。
緊接着,食堂里陸陸續續走出幾個稍微年長的男子。
那目光統一的望着車子駛來的方向。
雖然他們已經極力掩藏緊張的情緒,可微微顫抖的身體,還是出賣了他們。
車子停穩了!
在眾人凝聚的目光下,車門緩緩打開,一隻女孩的腿邁了出來,那條腿修長,皮膚是城裏人養尊處優才有的嬌嫩白皙。
緊接着駕駛座的男子,也走了下來。
他長得高高瘦瘦的,身姿筆挺,穿着西服,黑色深邃的眼睛裏透著上位者才有的威嚴。
他犀利的目光從眾人臉上一一掃過。
最後停在那女孩臉上的時候,目光顯然柔和了幾分。
兩個打扮高貴,面容精緻的城裏人,站在這鄉間小道上,周圍的一切都顯得如此的違和。
「你會不會記錯了?」
霍衍看了眼手機導航,能和霍氏集團合作的企業怎麼可能是這樣掩藏在鄉下的小工廠?
「沒有,就是這裏。」
蘇臻汐很肯定的往前走了幾步。
還沒靠近呢!
一個人面黃肌瘦的中年女人扒開人群,朝着她走了過來。
「這位小姐,您怎麼又來了?我說過咱們家老羅出差了不在家,您這一趟趟的白跑,有什麼意思?」
那女人犀利的目光從霍衍臉上掃過,眼底的驚艷絲毫沒有掩藏。
「喲!這是把男朋友也帶來了?虧得我們這兒的小夥子惦記你,原來是個有主兒的啊!」
「……」蘇臻汐眸色淡淡,她望着女人單刀直入的說:「這位是你們工廠的合作商……」
聽着這句話,霍衍的面色微微有些低沉。
論實地驗廠有多重要?
「你們羅總和他簽訂的協議有問題,所以他今天是來核對的,還請你們羅總出來一下,否則你們加班加點熬夜做出來的貨,到時候賣不出去,造成的損失只能由你們自己承擔。」
損失……
提到了錢,女人的神色變得嚴肅起來。
她也不和蘇臻汐兜圈子了,索性直截了當地說:「這段時間你們城裏的人一波接着一波的來,問來問去就那幾句車軲轆話,我們家老羅的確是失蹤了一段時間,但他不是已經解釋了嗎?是和幾位好友出去爬山,結果在原始森林裏迷了路,最後繞出來了!就這麼簡單的事兒,值得你們一趟趟的跑?」
女人叉著腰,顯然沒什麼耐心。
然而就在她的話音落下之後,那條白色的鄉間小路上,幾輛黑色轎車搖搖晃晃地開了過來,那隊形像極了螞蟻搬家。
「得!又來一波。」
女人索性端了條長凳,往廠門口一坐。
手裏端著一大壺剛泡的菊花吃茶,用力喝了一大口潤了潤嗓子,面色平靜的等著下一波人的詢問。
車門打開。
一隻鋥亮的皮鞋屢先着地。
一個年輕男子俊美的面容出現在眾人的視野里。
那女人看着,眼睛呆了呆。
今天是什麼日子?
來的男人個個都跟模特似得,長得身高腿長,面容清秀,光是看着就十分養眼。
秦墨寒清冷的目光快速掃了眼眾人,停在霍衍臉上的時候,那冷靜睿智的眸底滋生了幾絲波瀾。
「霍少?」
秦墨寒蹙眉走上前,要下巴點了點噪音衝天的工廠,問:「霍衍親自來這種地方做什麼?堂堂霍氏集團,項目都已經降維到這種程度了?」
「你來做什麼?」
霍衍答非所問,看了眼他身後幾個穿着統一黑色襯衫的男子,深邃的眼眸慵懶的眯著,「一個窮鄉僻壤里的小工廠,竟然驚動了你們國際刑警?」
未免太讓人不可思議。
被人道破了身份,秦墨寒微微怔了下,旋即低低一笑,「霍少,你查我?」
「順手查了下。」
霍衍大方承認。
上次蘇臻汐受傷的時候,他查到了秦五的頭上,順帶着把秦家的所有人都給查了遍。
當時發現秦墨寒身份的時候,他倒也不覺得吃驚,只覺得好笑。
秦家的幾位少爺底子沒一個乾淨的,除了秦墨寒,不過也發現了大名鼎鼎的國際刑警,並沒有傳聞中那麼鐵面無私。
「把她帶走。」
秦墨寒忽然就終止了和霍衍的對話,修長的手指點了點坐在長凳上的中年女人。
她面色驚慌的站起身,向後退了一步,十分猙獰的等著秦墨寒,「老娘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你們憑什麼抓我?」
「抓你,自然有抓你的道理。」隨着秦墨寒一起來的小年輕冷哼了一聲,拿出手銬將女人控制了起來。
「秦少,做事得講個先來後到。」
開着車冒雨跑了兩個小時的路,好不容到了,腳才沾地一會兒,就被人給截胡?
這種事怎麼也說不過去的。
秦墨寒眸光淡淡掃了眼蘇臻汐,隨後掏出一張證件,公事公辦地說:「那不好意思,我們是官方派來的。」
「……」蘇臻汐身側的手指微微縮緊,她終是開了口,「我們只需要半個小時。」
「不行。」
秦墨寒拒絕得乾脆利落,「嚴格的來說,你們現在連和她說話的權利都沒有,哪怕是個標點符號,都有可能泄露案情,給他的同夥留下逃跑的信號……」
他望着蘇臻汐,語氣溫和的補充了句:「小姐,請理解我們一下。」
「……」想着自己這一趟又要白跑,蘇臻汐氣得胸口微微有些起伏。
和秦墨寒說不通。
蘇臻汐想了想,拿出手機翻出一個號碼,「秦先生,請等一下,我打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