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兄弟倆坐在沙發上，在等著房間裡的消息。
傅子言很少抽菸，唯一犯菸癮，是宋清瀾向他提出分手的那段時間。
後來，就再也不曾觸碰。
而現在，他重新點燃了煙，夾在修長的指尖，明明滅滅，透著一抹嫣紅。
他吸了一口，吐出裊裊煙霧，看向了傅子凌。
此刻的傅子凌像是受了莫大的打擊一般，失魂落魄，再也沒有往日的不羈與跳脫。
傅子言的心口驀然一疼。
是他一直希望弟弟妹妹們可以肆意灑脫，不為家庭責任所拖累。
而現在，似乎又是他將弟弟逼迫到如此壓抑的地步。
這些年倘若他不是這般大家長的姿態，冷硬的去對待他們，他們是否也不會想盡辦法來瞞著自己，生怕被自己追責呢？
傅子言摩挲著手指，第一次對自己產生了質疑。
他忍不住想，若是此刻宋清瀾沒有在外面出差，而是站在這裡，陪在他旁邊，那該有多好。
香菸燃了大半，他才終於出聲。
「小葡萄是怎麼和秦妄走到一起的？」
他的聲音像是拉回了傅子凌的思緒，傅子凌抬起頭來，眼神有一瞬間的茫然，神色亦是憔悴至極，完全沒有了往日貴公子的形象。
「她他們」傅子凌終於回過神來，緩緩道，「我也不太清楚，最開始小葡萄是想回娛樂圈拍戲，所以我幫了她」
「她去柏林參加小音音的音樂會時，我們本來都發現了一些不對勁，甚至大哥你和小景，還說過讓我守著她，照顧她和小音音」
「可我沒有做到實驗室的項目有重大突破，我回了自己的實驗室」
「再後來秦妄動了我的仿真智慧機器人，我重新去了小音音那裡，並且幫著一起演戲騙過了你。」
「也是在那時候我才知道，小葡萄和秦妄在一起了。所以我偷偷回國，就想和秦妄交交手，看看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物，竟然讓我的寶貝妹妹對他情根深種。」
「我沒有想到，秦家內部會突然開始交手，更沒想到小葡萄會被卷進去。」
「這是我的錯，哥，你罰我是對的。是我做事不靠譜，才會導致這樣的結果。」
這是傅子凌第一次正正經經的認錯。
以前的他總是能逃避就逃避，不能逃避，那就老老實實受一次懲罰，然後又繼續嘻嘻哈哈。
這一次，他好像突然就成長了很多，真正有了做男人，做哥哥的擔當。
傅子言沉默了許久，直到手中的煙已經快燒到手指了，他才回過神。
將煙攆滅在了菸灰缸里。
他輕聲問：「這些事情，為什麼不告訴我。」
傅子凌低著頭，沒敢出聲。
只聽他接著道，「這些年來，我這個大哥，是不是做得很失敗？」
他自幼便是天才中的天才，性情早熟，幾乎沒有普通人的童年。
人家還在牙牙學語時，他早已開始熟讀詩書；人家依靠在父母懷裡求溫暖時，他已負擔起公司的一部分責任，並努力的照料著弟妹們成長。
他這輩子都不曾出現過失誤，沒有做過任何出格的事，矜持內斂，從不逾越任何不該逾越的底線。
他也從來都，沒有過懊悔與自省。
直到這一刻。
傅子凌抬起頭，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的大哥。
他甚至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大哥怎麼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在這樣平常的談話之中，大哥身上沒有了上位者特有的威壓，臉色也不再冷靜沉穩。
傅子凌這才發現，大哥原來也這麼年輕，他，也會有脆弱的一面。
他和自己，和小景，和音音，他們是一母同胞，他甚至只比他們先出生一點點時間。
但他卻承擔了所有。
在自己等人遇上事，惹出事的時候，他是永遠的守護神與後盾。
對上，他是爸媽的繼承者，是爸媽膽敢託付所有的接班人。
對下，他是所有兄弟姐妹心目中的神，他們依賴著他，卻又害怕著他，許多的小事，他們害怕與他分享。
他們的大哥在知道這些事的時候，會有多傷心？
「大哥對不起」
傅子凌紅著眼道，「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你是全世界最好的哥哥！你是我們心裡最依賴的人，也是我們的精神支撐。」
「這件事是我不對，我不該瞞著你的，你想罰，隨時可以罰我！我一定不躲！」
看著這個最是調皮搗蛋的弟弟，一臉認真的模樣，傅子言忍不住失笑。
說真的，他確實有一瞬間的失落。
但他畢竟不是普通人，他可以消化任何的情緒，也會在瞬間就收拾好心情。
但，平時最讓人頭疼的弟弟，能說出這麼一番體諒人的話，饒是性情堅定冷硬如傅子言，此刻也忍不住暖了心。
他微抬了下巴，睨著他道：「真的願意受罰？」
「願意！」傅子凌斬釘截鐵道。
「不躲？」
「不躲！」
「三十棍也願意？」
「願咳三十棍是不是太多了些？」
「多嗎？我覺得不多。你不是願意嗎？」傅子言故意道，「來人！繼續家法伺候！」
「啊！別！」傅子凌立刻慫了，抱住頭恨不得鑽沙發底下，「大哥饒命！」
傅子言「噗」的笑出聲，睨了他一眼，「德行。」
傅子凌這回也明白自家大哥是在開玩笑了，他嘿嘿笑了笑，撓了撓頭道：「說歸說，笑歸笑，別拿家法開玩笑。」
「我像是在開玩笑？」
「不不不，不是！我嘴賤！哥，我錯了！」傅子凌求饒的技術是如此的熟稔。
這一通耍寶，讓家裡的氣氛輕鬆了許多。
很快，傅念念房間的門從裡面被打開了。
傅子言和傅子凌同時看了過去，神色凝重。
「小葡萄怎麼樣了？」
「回大少爺和二少爺的話，小小姐背上的傷已經處理好了，臥床休息幾天就好，沒有什麼大礙。只是」
「只是什麼？！」
「小小姐的精神似乎受了極大的刺激，產生了一定的應激反應，她現在患上了失語症。」
「失語症？！」
傅子言和傅子凌同時變了臉色，神色駭然。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