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麗絲今年三十二歲，正是女人最成熟最有風韻的年齡。
她金髮碧眼，一頭金色的捲髮披在肩頭，碧綠的眼，挺翹的鼻子，渾身上下都散發著優雅的氣息。
傅北爵手裡拿著合同，已經準備出門了。
他對葉雪瑩的任何事都不感興趣，如果葉雪瑩白天要練琴，那他白天不回家就是了。
他提步準備走時，卻看到了愛麗絲走進來。
他眉目一挑，有些詫異。
傅子言竟然給葉雪瑩找了這位享譽全球的天才鋼琴少女當老師……
當初他聽過愛麗絲的演奏會，非常驚艷……
他邁出去的腳步收回來，沖愛麗絲伸出了手：「愛麗絲女士。」
愛麗絲優雅一笑：「傅先生，久聞大名，今天終於能見一面，幸會。」
看到這一幕，葉雪瑩略微詫異。
她跟著傅北爵也有四年了，跟著他見過一些客戶，但無論客戶的來頭有多大，傅北爵始終都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模樣，這還是第一次，她看到傅北爵主動跟別人握手。
這是不是說明，傅北爵很尊敬愛麗絲？
那如果她順利成為了愛麗絲的關門弟子，那，傅北爵會不會也會對她另眼相待？
想到這裡，葉雪瑩踏步走了過去：「愛麗絲大師，我是葉雪瑩，也是您接下來的學生。」
愛麗絲轉過頭來，她的目光先是落在了葉雪瑩的手指上，然後看向客廳里的鋼琴，淡聲道：「先讓我聽聽你是什麼水平。」
葉雪瑩點頭，她坐在鋼琴面前，熟練地彈起了《致愛麗絲》。
愛麗絲站在一邊觀察著她彈琴的形態，仔細聽著每一個音符。
一曲罷了，她點頭道：「我聽傅少爺說你有鋼琴九級證書，確實不錯，技巧使用的非常嫻熟，不過……」
聽到前面，葉雪瑩還有些高興。
但是話鋒突然一轉，她的心裡就咯噔了一下。
愛麗絲還沒說話，她就已經意識到接下來要說什麼了。
她想起了十幾歲和葉雲苒上鋼琴課的那段時間，每次演奏過後，老師都說她彈的非常不錯，然後緊接著一個但是，就將她所有的成績給否認。
她現在都還能想起老師的那些話——
「你對鋼琴了解的十分透徹，無論給你什麼曲子，你都能完美的演奏出來，但，缺少了感情。感情這種東西，不好說，也沒法說……你可以聽聽你姐姐葉雲苒彈琴，她的琴聲就有一種你達不到的境界，你們姐妹倆可以探討一下……」
十年前的這些評語，在葉雪瑩的腦海中陣陣回蕩。
她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緩緩道：「愛麗絲大師，您有什麼話，儘管直說。」
愛麗絲淡淡的說道：「致愛麗絲這首曲子，基調是淳樸而親切，這是貝多芬為一位少女寫的譜子，音樂流暢而歡樂，溫柔而親切。你彈的非常流暢，也演奏出了歡快的調子，但後面的情緒我完全感受不到，只能聽到冰冷的和弦奏鳴……」
她的聲音，和葉雪瑩記憶中某個鋼琴老師的聲音重疊。
連評語，都是一模一樣的。
她眼前一黑，差點栽倒。
她這個毛病，改了十多年，都沒有任何長進。
她並不覺得自己跟著愛麗絲練琴就能改過來……
她突然，想放棄了。
可是一轉頭，她看到了坐在沙發上的傅北爵。
原本在看文件的男人，正在抬頭認真的聽著愛麗絲在說話。
足以說明，傅北爵對鋼琴很感興趣。
葉雪瑩闔上眸子，然後緩緩睜開：「愛麗絲大師，我可以再試一次嗎？」
「當然可以。」愛麗絲微笑著說道，「你首先需要放鬆，讓自己整個人輕鬆下來，然後讓自己進入這首曲子營造的情景之中，當你心中醞釀起情感之後，讓那些情感像水一樣的流入自己的指尖，傾注在琴鍵之上……」
葉雪瑩點頭，再次坐在了鋼琴旁。
十幾歲學鋼琴那段時間，她和葉雲苒的關係還沒有鬧崩，葉雲苒極有耐心的教過她練琴。
只是她厭惡葉雲苒，討厭葉雲苒，又怎麼可能會聽葉雲苒教給她的技巧？
現在她才發現，葉雲苒說的那些話，和如今愛麗絲的話高度相似……
她閉上眼，腦海里慢慢的浮現出了十幾歲的葉雲苒坐在鋼琴邊的樣子。
她不知道怎麼將自己的感情融合進鋼琴曲里，但是，她可以將葉雲苒的曲調照搬過來。
她和葉雲苒十八歲之前都是好姐妹，她天天都能聽到葉雲苒練琴，有些曲調早已進入了心底最深處，甚至連彈琴的姿態她都可以模仿出來……
這一次，葉雪瑩彈的不是《致愛麗絲》。
而是十幾歲的葉雲苒常常練習的一首鋼琴入門曲《夜的鋼琴曲五》。
當鋼琴曲從葉雪瑩的指尖傾斜而出時，傅北爵猛地愣住了。
這首曲子，他以前聽過。
十八歲那一年，他回母校海城一中演講時，路過琴房，聽到了這首令人驚艷的曲子。
這首曲子很常見，彈奏的方法眾多，他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將悲傷與幸福融合的如此巧妙。
他只能看到是一個曼妙的少女在彈琴，等演講結束他再找過去的時候，少女已經不見了。
後來許多個午夜夢回，他的耳畔都出現過這樣的曲調。
時隔八年，他竟能再次聽到。
傅北爵看著葉雪瑩，目光漸漸變得複雜起來。
一曲終了，愛麗絲忍不住鼓掌：「葉小姐，你太有天賦了，我不過是隨意點撥幾句，你竟這麼快就領悟了……」
葉雪瑩狠狠舒出一口氣：「我也就是隨便彈一下，希望愛麗絲大師不要覺得是我褻瀆了這首曲子……」
「《夜的鋼琴曲五》我聽過不下一千次，但你這種彈奏手法，我還是第一次見。」愛麗絲目光帶著欣賞，「你很有潛力，以後跟著我好好學，相信很快你就能在鋼琴界闖出屬於自己的天地了……」
葉雪瑩下意識的看向傅北爵。
正好和傅北爵看向她的目光對視。
她的一顆心頓時砰砰跳起來，這還是第一次，這個男人用正眼看她。
傅子言果然是在給她嫁進傅家鋪路，她一定不會辜負傅子言的一片苦心……
愛麗絲教了兩個小時后離開，期間傅北爵一直都在客廳里坐著。
等人走了，他這才抬起頭，緩聲問道：「你以前在海城一中念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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