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劉貴芬那個難受勁,景陽趕緊勸下她。
劉貴芬不想放棄。
這葯雖苦,但她又不是不能吃苦,生活的苦都熬過來了,沒道理中藥的苦,吃不了啊。
她對楊新民道:「拿來,我再喝一次試一下,我還不信了。」
楊新民看向景陽,見他沒有反對,就把湯碗,又遞了回來。
劉貴芬深吸了一口氣,捏住鼻子,就又灌了自己一大口,咕噥一聲,這葯又一次通過了咽部,流了下去。
但是,這葯似乎都沒到賁門那裡,就逆著食道,『哇』地一聲,又吐了出來。
這一次,楊新民早有準備,提前把套了垃圾袋的垃圾桶提了上來,讓劉貴芬吐到了垃圾袋裡。
劉貴芬嘔吐得非常難受,甚至都要吐出膽汁一樣。
整個人難受的抬不起頭來。
「不行,這個葯我真是一口,也喝不下去,太難喝了。」劉貴芬搖著頭,拿紙巾擦了嘴,開始躺在床上。
這一躺下后,就開始不停地打嗝。
景陽已經把病房中的的嘔吐物用拖布拖掉,看著劉貴芬打嗝,他洗了把手,回來就給劉貴芬用銀針扎在膻中穴上調節。
銀針紮下去后,劉貴芬肉眼可見的輕鬆下來。
打嗝的頻率,逐漸降了下來。
楊洪亮緊張地看著病床上的劉貴芬,恨不能自己替她難受。
他轉過頭,又看著景陽,問道:「小景,這怎麼還打起嗝了?」
景陽對於出現的這個情況,也很意外。
面相與脈象上,劉貴芬的情況,是有些嚴重,但都算不得是絕症,最難的地方還是葯進不去,這樣就起不到緩解的作用。
難在這裡。
楊洪亮見景陽沒回答,又追問了一句,「她這種輸液行不行?」
景陽搖頭,解釋道:「劉姨現在的情況,不輸液反而沒有危險,真打上點滴,有可能進搶救室。」
「咋會這麼嚴重?」楊洪亮情急中,已經顧不上照顧劉貴芬的心情。
「西醫在沒有判斷出是什麼炎症,或者疾病時,會先上氯化鈉注射液,在你的身體中補充電解質,現在的情況是,下焦受寒,被熱邪包圍。
就好像兩軍作戰,敵軍圍了我方的一城兵力,準備打奸滅戰。
我現在派湯藥去解這一城之危,卻發現熱邪很盛,把下焦給通通包圍在裡邊,根本就闖不進去。
利用輸液,通過血管運送營養吸收。
如果吸收的是葯的話,也好說,關鍵那兩瓶生理鹽水一下去的話,可能還會助漲了熱邪。
讓問題更難解決。」
景陽說完,嘆了口氣,有些難以招架的感覺。
身體中有寒,是需要散寒的,要用熱葯,但這熱葯下去后,助漲了熱邪,進不到被熱邪包裹的寒。
這就是問題所在。
當景陽把疾病在身體中的情況,給三人這麼一說,楊新民就道:「病毒也學會圍點打援了?」
景陽嘆了口氣,點點頭承認道:「差不多是這個意思。」
楊新民就道:「那應該有解決的辦法才對,就只能被動挨打?」
一旁的楊洪亮說道:「病毒選擇了圍點打援,那咱們就給它們來個圍魏救趙唄!」
楊洪亮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但他看到景陽沉思的樣子,就覺得自己說了大話,如果是常規意義上的打仗,提這樣的建議,是可行的。
但這是跟身體中看不見的病毒作戰。
兵法是要講的,但作戰環境,沒人看得見啊。
景陽緩緩道:「病在下焦,這裡的環境非常複雜,各個經絡之間的聯繫,非常緊密,已知的情況,知道了熱邪包裹了膀胱經的一部分,需要利尿,可是這葯,就根本到不了膀胱經,我也不知道『魏國』在哪兒啊。」
楊洪亮嘆道:「人的身體真是太複雜了,形容我也會,可畢竟還是外行,連你這內行,都解不開,我們更不行了。」
嘴上這麼說,楊洪亮的心裡,卻還是希望能給景陽一些提示。
可現在看,說了也是白說,景陽早就想到這一點了。
只不過,沒有找到應對的辦法。
「我回去再想想,辦法肯定是有的。」景陽覺得再呆在這裡,除了給劉貴芬更大的壓力,也沒別的用處。
不如放平心態,說不定還能有更好的解決思路,在腦海中靈光閃現。
楊洪亮道:「行,小景,你上點心,你劉姨就拜託你了。」
劉貴芬也虛弱地說道:「或許明天一早,我就能喝下去葯,明天早晨,不吃飯,再試一下。」
楊新民對二人道:「我去送送小景。」
「去吧。」楊洪亮長長地吐了口氣,他與劉貴芬都不能下床,只能目送景陽走出病房。
景陽與楊新民離開后,楊洪亮就對劉貴芬道:「你這些天累的太狠了,休息休息,咱也把楠楠叫回來,讓她伺候咱一段時間。」
劉貴芬道:「叫啥啊,她在外面那麼忙,來回一趟,多不容易啊,你出這麼大的事,我都沒讓她回來。辛苦一下新民吧,誰讓他在咱身邊呢?」
楊洪亮欲言又止。
看來這個叫楊楠回國的事情,只能悄悄進行了。
劉貴芬見楊洪亮不開口,就納悶道:「我這沒躺著的時候,也不覺得有什麼,但怎麼越躺,這心裡越不是滋味了?」
楊洪亮道:「別想那麼多,小景肯定能想到辦法,我這麼重的病,都能治,你就是一個見葯吐罷了,能有多嚴重?」
「希望一切都沒事吧。」劉貴芬閉上了眼睛,說道:「我想睡一會兒。」
楊洪亮道:「再聊一會兒,你還記得上大學那會兒不?」
劉貴芬輕咳了一聲,笑道:「怎麼不記得?你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提那些幹嘛?」
病房中。
楊洪亮開始幫助劉貴芬回憶往事,聽得劉貴芬,閉著眼睛,彷彿真回到了從前一樣。
走廊上。
楊新民跟在景陽身邊,緊張道:「是不是很危險了?」
景陽揉了揉太陽穴,說道:「如果這葯好進,這病無非是多養些時日。但葯都吃不下去,這仗又怎麼好打啊?」
「說的是。」楊新民不是醫生,給不了景陽建議。
他也不想給景陽壓力,而是道:「明天,給我二嬸,做個全身檢查?做個胃鏡,腸鏡啥的?」
景陽想說沒什麼用,但一想這話不能說。
他就道:「做個吧,這些沒啥大問題的話,我也更敢用藥。」
「行!」楊新民聽到這個,立馬應了一聲。
兩個人出了大樓,景陽就沒再讓楊新民出來送了,而是道:「你上去陪著他們吧,我一個人走走。」
「好,你路上慢點。」
「知道。」
景陽與楊新民分別後,又回了中醫科,取了自行車,推著走到了大門口。
病看透了。
葯也對症。
結果,吃不下去。
這樣的情況,著實讓景陽有些感覺到棘手了。
他一直把給病人治病,當成一種在身體里的戰鬥來看,結果碰見難對付的複雜情況時,他才發現,在用藥這上面,他自己真的不是很靈活。
「難道,學馬老那樣,給人家來點蟲草?」景陽忍不住開始往這方面想。
可是,對於蟲草這些東西,景陽還沒正式研究。
又不敢亂用。
真是整個人都快要禿了。
推著車,剛到醫院門口,景陽口袋裡的電話,就響了起來。
他掏出手機一看,發現是個陌生號碼,本能地就掛斷了電話。
現在,快過年了,騙子都開始努力了,要不然他就過不好這個年。
但景陽,也不好過,懶得搭理那些人。
手機響鈴結束后,景陽就準備騎上車回家,剛坐下,手機又響起來。
來電顯示,還是個陌生號碼,景陽又直接掛斷不接。
這回手機都沒裝口袋,又響了起來,再一看,來電顯示小日子,這可把景陽稀罕壞了。
看了眼號碼,景陽猶豫后,還是接了起來。
「是景陽景醫生嗎?」
景陽聽對方不僅直接叫了自己的名字,還知道自己的職業,他就又一次查看了電話,再三確認后,將手機放在耳邊,問道:「我是,請問你是?」
「是我啊,景醫生,這麼快就把我忘記了嗎?」
口音很純正,就像是東江本地人一樣。
但,景陽確實聽得有些耳熟,再這麼一確認,立即就道:「你是那個中、中……」
「中西秀實啊景醫生。」
景陽腦海中開始浮現中西秀實的樣子,嘴上則好奇道:「你怎麼想起給我打電話了?」
中西秀實道:「景醫生,上次不是說您有個偏方,想要出價三百萬嗎?我已經找到了一家公司,他們想跟您就這件事,做一個深切友好的交流。」
「我不是告訴過你,是誆你的嗎?」
景陽有些無語,自己就是開個玩笑,這卻讓中西秀實當了真。
到現在,還在惦記著自己嘴裡的偏方了。
中西秀實道:「我們有誠意,您有變現能力,這是雙贏的事情,景醫生,您現在在哪兒?我去接你,我們一邊吃飯,一邊聊,你看行嗎?」
景陽並不想賺這些人的錢,更何況,是真沒有。
倒是馬中和給他的那本蟲葯經驗集上,記載著不少偏方,但那是絕對不能賣的。
況且,真要按中西秀實說的方法驗證,那些偏方,能不能起作用,也很難說了。
「我在上班的地方。」
景陽最終還是決定見見,他也想知道,這些人要真想合作,會給出什麼樣的苛刻條件。
好做到知己知彼。
說了地址后,中西秀實的車,幾乎就來到了醫院門口,車還沒停下,他的頭先鑽了出來,對著景陽連連揮手,「景醫生,我們又見面了。」
景陽看著黑色轎車停穩,推著自己的車上前。
中西秀實從車上下來,接過了景陽手中的自行車說道:「正巧景醫生,剛下班,我們請你吃飯,您想吃什麼?」
「我不怎麼挑,只要別吃生的,就行。」景陽正說著,車上又下來一個中年人。
這人比中西秀實大了不少,更成熟些,但個頭也更低一些,更像典型的小日子的人。
中年人伸出手,與景陽握手,「你好,我是武田剛,景醫生,我對你是久仰大名了。」
「您客氣了。」景陽與他握手后,看著自己的自行車被放進了轎車後備箱,說道:「我都對中西先生說過了,我手中的偏方,不是什麼神葯。」
「有沒有偏方,都沒有關係,我這次來,就是想和景醫生交個朋友,我們對朋友,向來很大方。」武田剛說的是華夏語,但語調很重。
這要是帶到南井,指不定屎都能給他打出來。
景陽沒再說話,等中西秀實把車子放好,拉開後座的車門,景陽才道:「我暈車,能不能坐副駕駛?」
中西秀實看了一眼中年人,直接道:「當然,當然可以。」
說著,他就又上前一步,把副駕的門拉開,讓景陽坐了進去。
景陽坐下后,發現開車的居然是個妹子,這讓他頓時一機靈,這大長腿居然還穿短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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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女司機居然也是小日子。
景陽沖對方微微點頭,也回了一句你好,等武國剛與中西秀實上來后,他忍不住調侃道:「這妹子真漂亮,不愧是大老闆,眼光就是毒辣。」
武田剛在後面微笑道:「景桑,花田小姐特別熱愛你們的文化,她本人,也是一個,華夏迷,你們可以多多交流。」
景陽聽著這話,感覺交流的意思,有點兒不正經。
果然,好話在不好看的人嘴裡說出來,就有一股不好聽的味兒。
景陽正要開口,中西秀實道:「花田小姐,本身也是在中國長大的,一直在sh就讀於我們自己的學校。你們一定有共同語言的。」
「是嗎?」景陽一聽這個,立即想到一件事。
借殼下蛋。
小日子在華夏的國土上,確實有不少自己的學校,他們裡邊的一切設施,都是自己本國的。
卻在別人的地盤上,生活著。
怎麼那麼像是寄生在人身上的一個腫瘤呢?
正這麼想的時候,景陽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從他們的這種行為上,理解了劉貴芬身體中熱邪包裹寒濕的情況。
自己或許可以用另一種角度,去給劉貴芬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