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會是他嗎？」秦瑞隔了好久才緩緩的開口。

「我認識的他不會做這種事情。」傅明玉凝了凝神，搖頭道，「但是人是會變的。」

感覺到手上微微的一沉，傅明玉有點愕然的看到秦瑞的大手覆蓋在了自己的手背上，他的體溫並不高，手心甚至有點冷，但是給傅明玉的感覺卻是一如既往的讓她安心。

「我會去查這件事情的。」秦瑞緩聲說道，「我知道你與他算是一起長大的，情義非凡，今日你能這麼說，我便已經很是欣慰了。證明你心是向著秦家的。」

「我都已經嫁給你了，便是秦家的人。」傅明玉低嘆了一聲，「你真不必說這樣的話。」她知道秦瑞是真的喜歡她，但是秦瑞總覺得自己嫁給他是被形勢所迫，並非出自真心，其實嫁過來這麼久，雖然兩個人相處的時間並不算多，但是傅明玉明白自己是真正的將自己當成秦家人的。

所以秦瑞剛才的話讓她心底有點小小的不適。

秦瑞這才驚覺自己說錯了話了，若是傅明玉對秦家沒有真心，何苦為秦家如此殫精竭慮。他立即就懊惱了起來。但是看着傅明玉略有點不虞的神情，他又一時不知道自己該說點什麼彌補，唯有也長嘆了一聲。

「你先休息休息吧。」憋了好久，秦瑞才憋出了一句，「這靈堂我看着便是了。」

「你那身體還是算了吧。」傅明玉搖了搖頭，「小玲兒說了你內傷嚴重，近幾個月內都不能妄動內力，又失血過多，需要休息的。」

「那便一起守着。」秦瑞趕緊柔聲說道，「若是你撐不下去了，便靠着我睡會，我撐不下去了，就靠着你也休息會。這樣可好？」

傅明玉聽到了他的口吻之中帶了幾分討好的意味在其中，便知道他是在因為剛才自己的不悅而示弱，便也在心底釋懷了……畢竟這事情是事關秦家幾條人命，秦瑞能表現成這樣已經是很好了。

「好。」傅明玉便給了秦瑞一個台階下，秦瑞這才輕輕的舒了一口氣。

靈堂里靜悄悄的，唯有兩個人時不時攆動紙張才發出些許的動靜。

「你知道不知道我與父兄們其實相聚的時光並不多。」秦瑞一邊燒紙，一邊低低的對傅明玉說道，「我打從生下來之後見他們的機會就很少，小時候母親帶着我來過幾次臨川，父兄們都很喜歡我，我騎馬便是大哥教會的，只是他給我騎的馬太高大了，摔了我半條命去，結果大哥被爹打的差點丟了半條命去。」他說道這裏忍不住嘴角帶了幾分笑意。

傅明玉靜靜在坐在一邊聽着:「後來呢？」

「母親心疼我，又心疼大哥，所以就抄了一條棍子追了爹半個臨川城。」秦瑞說道。

傅明玉先是愕然，隨後忍不住失笑了起來。

「在這裏，母親不用端著定國公夫人的身份，過的十分的恣意。」秦瑞笑道，「多不是為了責任，母親大概最不願意待的地方便是京城了。」

「我懂。」傅明玉點了點頭，在這裏真的是可以無拘無束，她自己就在這裏做了很多在京城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我的槍法是爹給啟蒙的，但是爹實在是太忙了，忙的沒之間管我，所以其他的都是母親教的。」秦瑞說道，「爹讓母親帶着我回京城，他說咱們秦家這麼多男娃娃，若是都在邊關，怕陛下是要忌憚的，於是我便漸漸的變成了京城的小霸王。其實爹真的是多慮了，即便我在不在京城，只要秦家掌控着手裏這麼多兵馬，陛下都會忌憚的。」

傅明玉默默的點了點頭。

「父親這麼說，這麼做，便是想留個孩子給母親，因為父親知道在臨川雖然活的自由，但是時刻面臨的都是外族的入侵，在臨川這一代又一代的軍戶有多少人是死在了外族的彎刀和鐵騎之下了。咱們秦家能在這裏駐守二十多年已經算是一個傳奇了，但是傳奇終究有破滅的一日。父親不想家裏所有的孩子都死在戰場上，也不想留母親和妹妹們在京城家裏沒人幫忙撐腰。所以我便是被留下的那一個。如今父兄都躺在這裏，我又是被留下的那一個。我明白父親當時叫我先護著陛下走的意思，他知道自己不行了，他也知道我的兄長們都走不掉了，其實父親心裏比誰都明了！」秦瑞說道這裏已經是泣不成聲。

傅明玉也是淚如雨下，她自得到噩耗以來想的都是其他的事情，從沒如秦瑞這般去想過，如今聽秦瑞這麼一說，也是心如刀割一般。

想到之前父親將兵符交給自己，便是已經在安排後面的事情了吧！

傅明玉真的忍不住了，她之前總覺得自己是在出謀劃策幫父親保全秦家，但是若非父親也洞察了一切，就以她這麼一個兒媳婦的身份又能說動父親多少呢？一個縱橫疆場二十多年的元帥若不是已經看清楚了未來和現實，又怎麼會輕易的將兵權全數交出去！

與其說是她在保全秦家，倒不如說是父親在親自保護家裏的人！

而今這一點被秦瑞所點破，傅明玉也忍不住哭的不能自己。

「別哭了。」秦瑞輕輕的拍著傅明玉的後背，「父親將兵符給你，便是將整個府里的未來交給你，父親這般看好你，又這般護着我，你我以後都要好好的！」

「我知道！」傅明玉一邊擦著淚，一邊心酸不已，「可是我就是忍不住！」

「那便一起哭個夠、」秦瑞輕輕的攬住了傅明玉的肩膀，兩個人抱頭痛哭了起來。

良久，兩個人這才覺得心底的壓抑和悲痛被釋放了不少，淚水也漸漸的止住。

「對了。我背着你在臨川做了些事情。」等兩個人徹底平靜下來，傅明玉緩緩的對秦瑞說道。

「你覺得對便去做。不需要徵得我的同意。」秦瑞輕輕的將傅明玉的碎發撩去了耳後，不在意的說道。「父親都信你，我更沒有理由不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