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日,都是雨天,淅淅瀝瀝的小雨,夾雜著北風,停停下下。
寒潮一下湧來,有的人家已經點上了火爐,穿上了厚衣,天氣彷彿在一瞬間便進入了冬日。
這一日,又是小雨,從早上天明微光下到了午後,才堪堪停下。
天空灰濛濛的,風絲絲涼意,長街上稀稀拉拉走過幾個人,顯得有些冷清。
街道兩旁鋪子里的夥計在櫃檯旁坐著說話,有的守在門口發獃,看屋檐的雨滴一串一串的落下來,在青石板的地面上打出一個個經久日月的水窪,雨滴落下來,濺起水花。
一旁的茶館,倒是熱鬧。兩旁店鋪門口的夥計們都豎著耳朵,聽著裡頭的人高談闊論,不時還停下來,和身旁的人小聲議論幾句。
農閑時間,百姓們都聚集在茶館,說著近期的新鮮事。
「太后壽辰馬上就要到了。這些日子宮裡頭緊張著呢,都為著太后的壽辰忙活。」
「是啊,是啊,肯定又有很多番國進獻,這一回咱們又能見到番國風土人情了。」
「你們還記不記得,去年東晉國獻上的夜明珠,聽聞有一個成人拳頭那麼大,只一顆便能照亮整座宮殿。」
「是是是,那麼大的事,當時可還好一陣熱鬧呢。」
「我還記得去年北燕來了一個力大無窮的壯漢,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高的人那麼壯,一人高的香爐鼎,被他單手就舉了起來。」
「這有什麼好看的,要我說啊,還是西涼那些美人有意趣。那水蛇腰,扭得都讓人花了眼。」
「對對,我想起來了,那一日西涼使臣的車隊從城門而入,一路上那些圍觀的漢子哈喇子都要流到地上了。」
「那西涼的娘們看著可真帶勁,那些文人說的什麼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我還道這些人就是歡淫的借口,待看著那西涼美人,才知道何為尤物。」
「嘖嘖嘖,這會想起來都覺得不得了。」
「也不知道這一次有沒有西涼美人來。」
「我記得那麼多次使臣進貢,就去年來了。」
「能不來嗎?去年北燕屢屢犯境,逸王殿下鎮守北境,屢戰屢勝。把北燕都打怕了。西境有國公爺鎮守,若是國公爺和逸王殿下合力,西涼怕是已經移為了平地。」
話音剛落,旁邊另外一人嘆了口氣,「唉,現在不行了,逸王殿下……」
「哼,這北燕太不是人了,明的不行,居然暗中偷襲,使出下毒這麼下作的手段,害了咱們逸王殿下。」
「就是就是,現在還敢來,肯定沒安好心。黃鼠狼給雞拜年。」
「昨日我還聽有人說,這北燕怕了咱們大周,是因為上一次策王把北燕給打怕了,我呸,這不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嗎?就算北燕怕了,怕的也是咱們逸王殿下。」
「慎言慎言,這種事可不好編排。」
……
京城百姓因為使臣不日便到京城的事,議論得熱火朝天。
隨著日子越來越近,熱度不減。
這一日,又是大雨。
望月軒。
綰寧用完早膳,斜躺在窗下的美人榻上,抱著個小暖爐,聽半夏念著小話本。
自從趙硯臣和周六小姐的婚事定下來,綰寧就愛上了看小話本。
想到六月初時,有一回君逸深夜前來,對她表白的場景,他說:我不太懂跟女子打交道,看了許多小話本才敢前來跟你說話……
綰寧回想著那一日他說的話,以及說話的神態和語氣,嘴角微微上揚,露出笑容來,單純可愛的小奶狗喵……
想一想心裡便像吃了蜜糖一樣甜。
一旁,半夏捧著小話本,讀得認真,一看就是有說書天賦,一段描寫被她念得抑揚頓挫,場景活靈活現,人物栩栩如生。
半夏剛到綰寧身邊的時候,是不識字的。
那時候,綰寧悄悄的在府學里,跟那些庶子庶女一起聽老師講課,回來就會教半夏。
她識字,半夏也識字。她看書,半夏守在旁邊。半夏沒有綰寧聰慧,但識字念個小話本完全沒有問題。
寫小話本的人水平不一,寫出來的樣子也不一,有的寫得很好,有的語句也不通順,有的還有些人生的思悟,有的是家長里短,狗血一片。
無論是哪一種,綰寧都聽得津津有味。這些東西是她生活的調味劑,自然寬容度也比較高,只尋個消遣罷了。
聽到精彩的地方,也拍案叫絕。好笑的地方會捧腹大笑。這般恣意的流露自己的情緒,讓綰寧覺得生活真實又美好。
一本講完,半夏合上本子,端起一旁已經放溫的茶,一口喝盡,潤了潤喉才又開口,
「小姐,這個故事明明很感動啊,奴婢都要感動哭了,小姐居然笑。
綰寧笑得微眯著眼,點點頭:「好笑。」
半夏愁著一張臉:「小姐你看,這小秋姑娘是一個村姑,賀家公子喜歡她,賀家人拚死不讓小秋姑娘進門,賀公子為了小秋姑娘分了家,二人雙宿雙飛,兩年後考上了狀元回家,賀家老人認可了小秋姑娘。這多讓人感動啊。」
綰寧點點頭:「進步很大,雙宿雙飛這個成語用得非常準確。」
半夏:「小姐,奴婢念著念著都感覺感動得要哭了。」
綰寧:「皆大歡喜的結局啊,自然為他們高興。」
半夏聽到這個理由,哭笑不得。
杜若進步,聽到二人說話,也笑起來,開口道:「要奴婢說,這種小話本上的故事還是不行,外頭大家說起小姐和殿下的故事,可比小話本里精彩多了。」
綰寧看向杜若,挑眉一笑:「哦,說了什麼?」
半夏聞言也看過來,眼中八卦之火熊熊燃燒:「好杜若,快說快說,我也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