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公府。
望月軒。
杜若進來稟報這個消息的時候,綰寧正在畫玲瓏坊衣裳的新樣式。
聽到這個消息,綰寧抬頭,停下筆,擱在一旁的筆架上,神情平靜:
「死了。」
杜若點頭,確認的應道:「是死了。
暗衛上前查看過脈搏和鼻息,已經死透了。
綰寧長呼出一口氣,只覺得鬱結於胸的一團陰霾正在緩緩消散。
雖然早預料到這個結果,不過這一刻真的來臨的時候,綰寧心中比想像中的,要平靜許多。
她從桌案前出來,在窗口的椅子上坐下,端起桌上的茶,輕輕的嘬了一口。
「我知道了,你去跟老夫人說一聲。」
杜若應了一聲是,退了下去。
老夫人那邊聽說了消息,狠剁了幾下拐杖:
「死得好,死得好,便宜她了,就這麼死了,身上那麼多條人命,如何還得清,要下十八層地獄,不足為惜。」
杜若當即又把昨夜發生的事情也和老夫人提了一提,老夫人聽完,冷道:
「天理昭昭,報應不爽。」
杜若走後,老夫人想到宋芸,臉上散去憤怒,浮現悲傷,抹了一把淚,對着張嬤嬤說道:
「走吧,去給芸兒上炷香,也該讓她知道這件事。」
「是。」
張嬤嬤也抹著淚,應了聲下去準備。
綰寧聽杜若說起這件事,點了點頭,沒有準備一起去。
老夫人和宋芸的母女情,也該有個實實在在的着落了。
外頭半夏進屋來報:「小姐,逸王殿下來了。」
綰寧詫異:君逸怎麼這個時候來了?
「讓他進來吧。」
「是。」
綰寧換了一件藕荷色的襦裙,外罩一件青色的褙子,袖口綉著小朵的芍藥,依舊是素雅的打扮。
已經是下午,外頭的天氣依舊陰沉沉,只一會功夫,雨便下大了。
綰寧讓半夏把人請來望月軒。
院前的小會客廳,外頭種著一整排的芭蕉,此時雨水落在芭蕉葉上,發出啪啦啪啦的聲響。
一陣風來,天似乎一下就寒了。
綰寧身子不好,坐椅上準備了軟墊,一旁還燒了一個暖爐。
君逸先到,遠遠的就看到雨幕里綰寧從廊下走來。
半夏看着天冷,出來的時候,又為綰寧搭了一件披風。
等人走到跟前,君逸看着綰寧小臉蒼白,面露擔憂,
「可是病了,怎麼看起來如此羸弱?」
明明前幾日見着還好好的,今兒看着弱柳扶風的。
綰寧在他一旁坐下,露出一個安慰的笑容,「沒事,大約是天冷了。」
君逸皺眉,是因為他,綰寧的身子骨才這麼弱的,看着綰寧臉上露出愧疚之意。
綰寧:「這麼這個時間來了,可是有什麼要緊事。」
他們現在是未婚夫妻,君逸來國公府也說得過去,不過,作為客人,一般都是趕早上門,跟少說下午來的。
在這方面,君逸平時很是注意,是以,這會見他過來,綰寧想着應該是有事。
君逸:「我聽說了。
怕你心中會不好受,便想着來陪陪你。」
綰寧看着君逸的表情,一下明白過來他這是知道吳氏的事了。聽着這話心中暖融融的,眼眶有些發熱。
她看向屋檐落下的雨簾外的芭蕉葉,心裏也像被雨打芭蕉似的,啪嗒做響。
從重生以來,她就在計劃着這件事,要報仇,要血恨,要把吳氏對她的傷害十倍百倍的還回去,要那些人都遭到報應。
她做到了。
心中爽快。是終於完成了一件事情,那種暢快的感覺,大仇得報。
她不是聖母,吳氏死不足惜。
只是,現在聽君逸這麼問,一下便紅了眼眶,心中委屈。
因為有人,體貼她點點滴滴的情緒,她可以不用藏着掖着,有人會為她托底。
沒有什麼比這更讓人感覺到熨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