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八這一日,恆王妃出殯。
恆王府掛起白幡,蘇雨瀾的院子直接被一把火燒了個乾淨,一堆廢墟,在恆王府里,和其他院子對比起來,格格不入。
次日,忠勇侯在早朝上遞了辭書,告老還鄉。
皇帝一陣挽留,但是忠勇侯去意已決,便也准了。
似乎是早有準備,當日便交接了所有印鑒,留下了幾個核心人員,把自己手上的事,一絲不留的全交了出去。
第二日,忠勇侯府滿府的人都收拾好,坐上馬車出了城。
皇帝派了一隊御林軍,一路護送。
忠勇侯感恩戴德老淚縱橫,跪地謝恩。
君策閉門三月,君恆也對外表態,要在護國寺為故去的恆王妃和未出世的孩子祈福,茹素一月,以表誠心。
有婦人見著恆王在寺中痛哭,紛紛感動垂淚,一時贏得京城一片讚譽,說恆王妃嫁了個好夫君。
兩位王爺,一個閉門思過,一個在護國寺請香祈福,京城,似乎是在一瞬間,平靜了下來。
九月二十二。
天空下起綿綿細雨,秋天來了。
天氣也染上了一絲涼意。
今日,綰寧起了個大早,和老夫人一起用的早膳。
然後回瞭望月軒。
最近,玲瓏坊的生意越來越好,每一次出新款,都能在小姐們中引起一陣轟動。
她今日,要畫一款發簪。
從前畫的那些,都是記憶中程六小姐設計出來的樣式,這一回,她想自己畫一個。
最近她一直琢磨著,自己畫一張圖出來。
屋子裡,綰寧還沒有動筆,門外杜若進來,綰寧看了她一眼,便知她有事要說,遂在桌前坐了下來。
杜若:
「策王在府中,非常安份,一個人都沒有見。
皇帝這一回是動真格的,他不敢放肆,只能乖乖聽話。
恆王雖然人在護國寺,但是私底下的動作不斷。
這一次,失了一個恆王妃和皇長孫,皇帝也願意在其他地方補償一點,只要恆王不是太過火,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綰寧:「嗯。」
杜若:「小姐,為何那時候不讓蘇姨娘直接指證策王?如此一來,策王一定不會這麼容易逃脫。」
綰寧拿起桌上的筆,筆頭落在桌子上,噠噠噠,一下一下的敲著。
「恆王妃這件事,大理寺最後的結論,幾乎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了蘇雨瀾一個死人的身上。
所有人都知道真相是什麼。
但是,事情已經發生,恆王妃已死,皇帝不可能真的一命抵一命,把君策處死。
就算真的蘇雨瀾願意作證出來作證,最後的結果,其實也是一樣的。
這件事,快刀斬亂麻是最好的,簡單一點,免得夜長夢多。」
杜若點頭:「原來如此,奴婢受教了。」
這件事,綰寧不想太麻煩。
既然眼下這種情況,無論如何君策都不會死,那她就在這個基礎上,做完所有能做的事,獲得所有想要的結果。
恆王和策王兩敗俱傷。
朝廷重新洗牌。
蘇雨瀾死了。
她完成了和吳薇的交易。
蘇府開始亂了……
這件事的每一個結果,都是綰寧想要的,可以了。
對,還有一個人。
「吳氏如何?」
杜若回答:「從蘇雨瀾的死訊傳開,吳姨娘便生了大病,府醫去看了,說是不大好,怕是熬不過去。」
綰寧面無表情:「噢,那就讓蘇錚去瞧瞧她,馬上就會試了,她會爬起來的。」
蘇雨瀾的死,肯定給了吳氏巨大的打擊。
而且她們的誤會沒有澄清,吳氏心裡必是百般悔恨。
但是還能撐一段時間,畢竟蘇錚還在,吳氏還有一個希望。
綰寧要的,是掐滅吳氏所有的希望,讓她在此後的每一天,喪失生的信仰。
現在,已經開始了。
蘇錚的事,也馬上就要收網了。
不會等太久。
杜若應了一聲,退了下去。
蘇府偏院。
吳氏的院子里,冷冷清清。
幾個丫鬟在院子里各自忙活著,大氣都不敢出。
屋子裡一股濃重的藥味,吳氏躺在床上。
剛剛喝了葯,這會睡著了,但是她眉頭緊皺,看起來睡得並不安穩。
才幾日功夫,吳氏鬢角竟生了白髮,哪怕睡著,整個人都看起來憔悴不堪。
睡夢中,吳氏看見了蘇雨瀾。
明明剛剛還是少女笑著的模樣,一轉眼就變成了憤怒不甘厭惡她的樣子。
接著,她腦子裡來來回回,出現那一幕:
蘇雨瀾氣沖沖的進門,走之前看著她的,是怨恨的目光,以及冷冰冰的那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