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整個皇宮天地又在震盪，那是秦老將軍在催動「除邪鐧」，幾乎每一天後者都會如此做三四遍，假如夏仲短時間躲避進去，立刻就能被發現。

  夏仲睜開眼眸。

  長寧殿下急忙道：「恩公，消息傳來，袁心道長的同門師兄弟已經到了，大事不妙了。」

  她口氣中有一絲埋怨，因為夏仲沒聽她的去對付太子博取一線生機。

  夏仲看向她，對付太子？

  先不說狄公肯定會看護的太子緊緊的，女帝會看護的太子緊緊的，就是他成功摸到太子身邊，用什麼手段讓對方就範？

  這皇宮天地的掌控是在其手中，但也是在女帝陛下手中，兩者的關係夏仲不清楚，可怕是像和夏仲能一念滅殺毛球一樣，女帝怕是也有這手段。

  用強挾持，女帝怕是寧願殺了太子也不會就範。

  而軟語相求？太子要是能有什麼擔當還會成那慫樣？

  所以從頭到尾，夏仲就沒想過對太子出手。

  「還是來不及，差一點，給我足夠的時間，或者，再給我一些契合指引，就能成功，但就差一點。」

  夏仲眼底也有一絲煩躁，時間太緊迫。

  長寧殿下看到了這絲煩躁和那無形的鋒銳壓迫，輕嘆一聲，語氣緩和道：

  「局勢到了這一步，恩公，長寧也庇護不了恩公了。」

  夏仲明白對方的意思，坦然起身：「多謝殿下相助之情，你我兩清了。」

  長寧殿下躬身一拜。

  「長寧此刻要去見過母后，恩公此次離去，可尋找機會再搏一搏，想來恩公還有手段未用。」

  她話落，便當先朝著殿外走去。

  殿門打開，長寧殿下和太監小李子出來，眾多禁軍和太監們行禮，太監中看著小李子都滿是羨慕。

  小李子這次是飛黃騰達了呀，能時時刻刻陪伴長寧殿下左右，將來前途無量。

  長寧殿下面容清冷，窈窕身姿款款前行，走出她的宮殿範圍，似乎想起什麼，頓步道：「小李子，給本宮去御膳房取一碗「靈蓮子羹」，本宮回來便用。」

  小李子聞言躬身領命：「是，殿下。」

  長寧殿下淺淺嗯了聲，朝著前方走去。

  夏仲則轉身便朝著御膳房方向而去。

  長寧殿下走出十數步，回頭，瞧著那道背影，眼神意味難明。

  她有一法，倒是可保夏仲周全，先前她所說的因果辨識之法不是沒有法子遮掩，她就有，不過得付出一些代價。

  假如夏仲真的按照她所說去做，聽話的對付太子，且成功殺掉太子，手段讓她滿意，她就算是用大代價，冒大風險，也得保一下夏仲的。

  但是夏仲顯然是一匹不易馴服的千里馬。

  「既然不能為本宮所用，恩公你便自求多福吧…其實，本宮倒是真挺喜歡你的，以你的變化之術，事成之後，恢復本來身份，本宮再用你是救了本宮的俠客恩人身份公之於眾，誰又敢不信？」

  李氏皇室，對恩情看的很重，這點不假。

  長寧殿下心中輕嘆，回身，已經面無表情，在她眼裡，夏仲是錯過了一個一步登天的機會了。

  當然，機會是給敢冒險的人的，長寧殿下認為…夏仲顯然不是。

  ………

  夏仲頂著小李子的身份，進入御膳房，先吃了一頓，身為長寧殿下的貼身太監，還是有這特權的，完了也不說長寧殿下吩咐的差事。

  出了御膳房，目光一轉，朝著最中央的女帝皇宮中走去。

  那也是皇宮天地的核心。

  從無人的角落出來，夏仲的模樣氣質都已經變成本尊模樣，連太監袍都扔了，他身穿青衣，漫步而行。

  絲毫不懼滅靈大陣的氣流。

  這大搖大擺的模樣讓宮中的禁軍見了，都當是哪個殿下的門客…最差也是不良人中的江湖軍衛。

  而不良人等看到，只當是宮中哪個貴人養的文士。

  總之，竟然沒一個想到這就是他們找了九天的賊人！

  那賊人藏頭露尾還來不及，怎麼可能大搖大擺出現。

  漫步走在皇宮中，夏仲心神感受著皇宮天地。

  這是先由李淵開創，後由賢帝李世民加固的天地，雖然沒有達到圓滿證道的地步，但是其中奧妙同樣不凡。

  「太宗當時是什麼層次，人間帝王，能讓天庭都那般重視，絕對達到可怕水準，應該是傳說級別。」

  封聖？

  女帝現在就是封聖，但是看天庭的態度就知道，連根蔥怕是都算不上。

  傳說級別的強者，而且是一步步崛起的傳說強者，可比毛球那好運砸在頭上，直接輪迴一圈得成正果的強太多了。

  「天地不圓滿，有不圓滿的好處，痕跡明顯，容易切入。」

  夏仲面帶微笑，身影在皇宮中走動，心念則已經如劍，一層層滲透大唐天地乾坤。

  這是他剛剛想到的，要說大唐還有哪位能人先賢的手段他沒看過，也就太宗李世民了！

  而剛好，他留下最大的東西，就是這座半成品天地。

  到了這步田地，夏仲也沒什麼顧忌了。

  心念滲透第一層乾坤，猶如潛入第一層水面，沒有什麼收穫，滲透第二層乾坤，第三層乾坤，夏仲才漸漸感覺心念開始模湖，浩瀚的天地宛如璀璨宇宙在他面前鋪展開來，越浩瀚，滲透難度也越大。

  但是夏仲此刻劍道法門已經能夠滲透三界大道天地十七層，只差一步就能破開第十七層到達第十八層，所以照樣輕鬆穿過。

  創造難，破壞易，何況是劍道。

  轉眼滲透到皇宮天地第十二層乾坤。

  「沒了？僅僅十二層？」夏仲吃驚。

  大唐皇宮天地才只有十二層乾坤？

  「那是…」

  夏仲心念看到了第十二層乾坤的模樣，整個乾坤就是一個點，一切從這個點幅散，一層層看，發覺不了什麼，但是連在一起看，頓時在夏仲的腦海里形成了一個奇特的形狀。

  這個形狀的天體，給夏仲的第一個感覺就是怪。

  像一朵含包待放的蓮花，又像綻放開一半的夭折之花。

  畸形而詭異，而那綻放開的蓮花中露出的核心，是一幅旋轉的太極圖。

  太宗先修道，再修佛，最終方由此成就。

  夏仲心念仔細看著這一整體。

  突然感覺心中一道靈光閃過。

  「不對，我的方向錯了。」

  他以劍道開拓乾坤，一味追求自身的劍道，追求破開乾坤的層數，倒是忘了看看自己破開乾坤的模樣。

  自己開拓的乾坤…是什麼模樣？

  這模樣的乾坤，下一步源頭又在哪裡？不知當下，何以知未來？

  夏仲瞬間屏息，站在那裡一動不動，腦海中迅速勾勒起了自己破開十七層乾坤得到的「景象」。

  ……

  大唐寶殿中，長寧殿下到來，先給上方端坐的母后行禮，然後規矩站到一旁。

  女帝陛下王座後有佛像，也有天尊像，她威嚴而強大，皇袍之下體態端莊，她的臉頰有著無限的美好，誰也看不出，女帝陛下的壽元已經走到了盡頭。

  每次看到母后，長寧殿下都會自慚形穢，同時心中暗暗道，她也是天命之人，她也會成為母后這樣。

  「勞煩兩位上人到來，朕心甚慰。」女帝開口。

  在殿中，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三道身影身上，那是袁心道長和其兩個師兄弟。

  看氣息就知道都是上位真神，至於什麼層次，能被袁心請來，少說也是封尊層次。

  「陛下言重，應劫者乃三界劫難，人人誅之，事不宜遲，便開始吧，還請陛下帶那位最先接觸賊人的殿下入殿。」山沖老道先開口，語氣平和沒有袁心的孤傲。

  開玩笑，論實力他不如女帝，論威能他比不上手持「除邪鐧」的秦老將軍和手持「四方國印」的狄公，最關鍵他的年紀還大的發指，有什麼可傲氣的。

  「帶庶人長樂。」上官得到女帝陛下的頷首，立刻對著殿外高唱一聲。

  呼吸之間，已經被貶為庶人的長樂殿下進來，神色楚楚可憐，似乎這段時日吃了不少苦。

  「這位殿下因為賊人吃了不少苦，因果最重，且他本身未成真神，好推算。」山沖道人微笑道。

  話落，就開始推演。

  只見他的手指間出現了一根梭子，梭子纏繞黑白絲線，隨著法訣掐動，頓時黑白絲線朝著殿中的長樂飄了過去。

  要說在場還有和夏仲有大因果的，是程老將軍，但是程老將軍已成真神，因果束縛被遮掩，山沖的境界要算對方就難了。

  絲線纏繞在長樂身上，一條條像是蜘蛛網一樣要纏繞各方，其中很多都欲要纏繞向長寧殿下。

  長寧殿下眉頭微挑。

  殿中人神色各異。

  那上方的山沖也側目看了一眼長寧殿下，這兩個姐妹恩怨糾葛這麼深的嗎？然後他指間掐動。

  嘩。

  黑白絲線立刻化作虛幻延伸出兩條，其中一條隱隱泛著邪異光芒，延伸向宮殿兩個方向。

  找到了！

  眾人心情激動，上人手段果然不凡。

  「嗯？還有一個妖怪。」山沖旁邊的少年卜明面露驚訝，然後其身體就直接化成了一道電光，赤色電光！

  嗤啦。

  電光一閃，順著那線條就消失不見。

  不到兩個呼吸，電光再閃動。少年出現，手裡提著一個只穿著薄紗的嫵媚女子，後者滿臉驚恐。

  「啊！」太子發出一聲驚呼。

  是…是畫中仙。

  「太子，救我！救我！」周淑德驚慌失措，看向太子。

  眾人都看向太子，包括女帝。

  少年卜明笑問：「太子殿下認識她？難怪小道感覺太子殿下身上的陽氣頗有虧損，太子殿下可要保她？」

  「不不，不，本宮不認識她。」太子殿下慌忙搖頭。

  周淑德面露怨恨。

  「既然太子不要，那就本道帶回山門種魂拘禁了。」卜明一笑，將手中女子往旁邊一扔，金色雷電閃動，周淑德身上煙氣升騰，變成了一隻醜陋蝸牛。

  太子看的一陣反胃。

  有人曰過蛇，有人曰過鬼，他倒是曰了只蝸牛。

  「另一條因果線就是那賊人了，走，我們去瞧瞧，看他躲在哪裡。」山沖開口。

  「哈哈，他逃不了。」卜明自信無比。

  「走。」袁心也激動。

  女帝更是起身：「朕也想去瞧瞧，這賊人有幾分能耐，能在狄卿和秦公兩位手中脫身。」

  狄公和秦老將軍皆無言。

  長寧殿下走在人群中，臉色平靜而無波，恩公，好走…

  不過當她再一次看到她恩公時，還是呆了呆。

  一群人浩浩蕩蕩從寶殿而出，氣勢洶洶，都猜測賊人躲在何處，但是當走到因果線盡頭，看到因果線停留的身影時，也都呆住了。

  因為那身影就站在皇宮最顯眼的宮殿廣場中，就那麼靜靜站著，似乎臉上還帶著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