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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一本捏魂圖鑑 - 第二卷 第18章 傷心了字體大小: A+
     

    夏仲坐在玄風觀偏殿里慢條斯理喝著茶水,乙風站在他身後,看著這個年輕的大掌門幾次欲言又止。

    「乙風師太有話要對我說?」夏仲忽然開口了。

    白晶晶都不止一遍在他耳朵和毛球聊著老尼姑是不是看上自家主人的事了,他豈能不開口。

    其實乙風師太年紀要比司徒玄、丙和師太等年輕的多,也就四十一二歲年紀,加上其早年突破先天,處子之身,玄風觀的道姑又是帶髮修行,姿容身材都絕對算上等。

    只是這世界女子十五六歲當娘的不少,四十歲的確就算高齡了。而且乙風師太是上一任玄風觀掌門收的親傳二弟子,輩分高了,自然顯老。

    乙風師太沒想到夏仲感知這麼敏銳,背對著她都能感覺到她欲言又止,這要是有個殺意什麼的,怕是頃刻就能發覺了。

    再一次感嘆夏仲的武學實力,她開口道:「掌門恕罪,門下是有兩點疑惑,想請掌門解惑。」

    她姿態放的很低,夏仲成為大掌門,她玄風觀所有弟子都得掛上天源宗弟子的名號,她也得自稱門下了。

    「師太請問。」夏仲沒回頭,喝著茶道。

    乙風師太這次醞釀了一番,才問道:「大掌門年少有為,武功高絕,年紀輕輕已經名揚天下,得聖上欽封聖榜第三,可謂前途無量,聽聞大掌門在南郡也是高職在身,衣食無憂,按理說,大掌門已經有了常人一生都追求不到的所有,不管做什麼,未來都會有錦繡前程,怎麼甘願來做一個分宗掌門呢?」

    這疑惑,不只是她的疑惑,夏仲所有的好友,所有的親人,都覺得疑惑。

    夏仲搖頭,這原因太多了。

    問的人不同,他的回答也就不同,這乙風師太問了,他就看著殿外隨口道:「大周朝設五十六郡,可大周子民何止五十六郡子民,郡城外州民散亂,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宗門,宗門之重,關乎數十萬百姓生計,我做這分宗掌門,就想庇護一方百姓,繁榮一州之地,也算做了些正事,就這麼簡單。」

    白晶晶:「呵呵,毛球,你信嗎?」

    毛球:「人家信呢,主人說的話人家都信!」

    白晶晶:「……」

    乙風師太聞言眼神動了動,為國為民,俠之大者,但多少沒實力沒本事的人總是把這句話掛在嘴邊,多少有實力有本事的人又不去做。

    夏仲如果只是個毛頭小子,愣頭青,說這話乙風肯定也就當個志向或是場面話聽聽。

    可夏仲有名有望有實力,還正在這樣做,這就不是場面話了。

    論跡不論心。

    最像假話的話,也是真話了。

    乙風師太默默拱了拱手。

    她又問道:「第二個疑惑,以大掌門的實力名望,輕易就可鎮壓三門,我玄風觀雖然不算小,但在大掌門眼裡也不算什麼,為何掌門不行雷霆手段吞併玄風觀,還一次次容忍掌門師姐無禮,我知道,掌門心裡也清楚,掌門師姐和塵風大俠關係並不如何深的。」

    夏仲的行事真的是很柔和了。

    在這強者為尊的世界,夏仲這個天塵宗主指派,又有朝廷支持,自身實力又深不可測的大掌門,就是雷霆行事,大刀闊斧,她玄風觀又能如何?

    但夏仲一直在和司徒玄談。

    今天那場面她也看到了,看似叫囂的狠的那些弟子,在夏仲面前哪個敢多吭一聲!?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罷了。

    要收買人心,那常駐弟子的編製就弄得上下離心,這人心能凝聚到哪裡去?

    夏仲這次回頭看了乙風師太一眼,他沒想到這位師太倒是信奉強者為尊之理如此深,這次後者直接讓兩個弟子傳話給他,怕是玄風觀高層最服他的,就是這位乙風師太了。

    而且聽口氣,乙風師太甚至還有些覺得他對玄風觀太手軟了呢。

    夏仲這次醞釀了片刻,道:「乙風師太認為,天源宗是誰的?」

    乙風師太道:「自然是大掌門的。」

    夏仲搖頭。

    乙風師太自覺失言,補了句:「天塵分宗,自然歸天塵上宗。」

    夏仲還是搖頭。

    乙風師太沉吟了一下:「歸朝廷。」

    夏仲笑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周朝所有子民都是朝廷的。」

    乙風師太汗然低頭,一雙眸子看了看夏仲的背影,低聲問道:「門下請大掌門賜教。」

    夏仲道:「天源宗,當然是所有天源宗弟子的。」

    乙風師太頓時面露詫異,天下豪傑建宗立派,無不是視為自己的產業,弟子?那不過是宗門的底蘊罷了,弟子哪裡能當家做主。

    夏仲笑道:「要建一方宗門,不是組建一支軍隊讓他們服從就行了,得讓他們有歸屬感,有凝聚力,而不是去做誰的下屬。三宗之內玄風觀本就最是特殊,我若是再以雷霆手段吞併,宗門內只會怨聲載道。」

    效率是有了,可矛盾都在往後呢。

    「師門重恩,既是對傳道授業的感激,也是人情羈絆,人的感情就是羈絆,家族,部落、國家,皆有層層的羈絆,父母情、兒女情、兄弟情、君臣情、師徒情、同門情,不是大刀闊斧能斬斷的,再強的強者也不能,天塵宗主讓我來做的是宗門掌門,可不是山大王。」

    乙風師太聽著夏仲說完,這才完全明白了,夏仲不是對司徒玄手軟,而是對玄風觀上下弟子手軟,你司徒玄再無禮,再蠻橫,可在夏仲眼裡,她不是玄風觀。

    玄風觀弟子,在夏仲的眼裡早就成為了天源宗自己的弟子,做掌門的,豈能一味對自己的弟子威壓?

    這一刻乙風才明白司徒玄多麼湖塗,明白其和夏仲的差距有多大。

    兩者無論是氣度格局,手段實力,都完全不是一個檔次的。

    「門下受教了。」乙風師太這次重重朝著夏仲一躬身:「天源宗能有大掌門這樣一位掌門,是門下眾弟子的福分。」

    夏仲擺擺手,倒是沒有發現乙風師太躬身而下的眼神中閃動著的神采。

    白晶晶:「毛球,我看這個師太不太正經。」

    毛球:「我看你不太正經。」

    夏仲喝完了一杯茶,正要端起茶壺再倒一杯,可一支素手伸來,卻是乙風師太親自為他倒茶了。

    夏仲心下暗道一聲果然會做的不如會說的,這招攬人心也是很容易的嘛。

    他喝到第三杯茶的時候,司徒玄帶著諸多弟子進來了。

    夏仲看著司徒玄的氣色,雖然還有些蒼白,不過已經又恢復了那份滅絕師太的架勢了。

    他也不起身,只是泰然坐在那裡,澹澹看著對方。

    司徒玄走進廳內,也無二話,直接朝著夏仲拜倒:「玄風觀司徒玄率門下弟子,拜見大掌門!」

    站在夏仲身後的乙風師太吃了一驚,然後反應過來,也連忙走到司徒玄旁邊,躬身一拜。

    夏仲臉上露出笑意:「師太免禮。」

    司徒玄率眾弟子起身,然後從一旁接過年輕弟子捧上來的一方木盒,上前一步,道:「玄風觀所有不規矩的弟子已經按照大掌門之意摘除常駐弟子身份,其餘弟子隨時可上天池山巡守新宗。」

    夏仲頷首,接過那木盒,起身:「師太還需多多注意身體,我天源宗初建,師太做為三門掌門之一,可不能倒下。」

    「多謝大掌門關懷。」司徒玄拱手。

    夏仲笑了笑:「籌建新宗的匠人們還在雲劍州等著,我就不多留了。」

    話落,他朝著殿外走去,司徒玄,乙風等立刻落後半步跟隨。

    繞過偏殿到了觀門前,只見諾大的前院中那巨大的門板還立在那裡,周圍跪伏著數十位女弟子,只是身上的道袍都被剝去,只著白色布衣,其中領頭的是那位丁玄師太,老臉之上梨花帶雨,好不凄涼。

    這一幕和當初夏仲在南郡王府看到的眾多御醫跪伏的場景何其相似,只是那時掌控他人生死命運的是南郡王,而如今卻是夏仲。

    不少弟子面露乞求看向夏仲,

    可惜夏仲看都不看她們一眼。

    遠處鄭中竹,冀亮,還有收到訊號趕來的曾貴連迎過來。

    「見過掌門。」

    曾貴收到消息屬實嚇了一跳,大掌門求援?以大掌門的實力求援得是什麼事,還是在玄風觀,莫不是司徒老尼真的撕破臉了?那不是找虐?生死廝殺一宗門也奈何不了夏仲吧,真是老湖塗了。

    結果他率領大隊弟子到來才看到司徒玄在懲戒責罰弟子,他向鄭中竹一詢問,也就知道是什麼事了。

    對叛徒反宗,他們這些掌門絕對是零容忍。

    不過此刻雲劍青河兩門弟子並沒有進觀,只是聚集在觀外,刀劍入鞘,夏仲暗道一聲鄭中竹還是會辦事的,萬事留一線,日後才能好相見。

    他擺了擺手,向鄭曾二位掌門道了聲將弟子帶回,然後看向冀亮,將木盒交給對方,接著一抬手。

    冀亮當即從懷中掏出一份卷宗。

    夏仲接過,遞給司徒玄:「師太,這是我向朝廷為玄風觀討的一些常駐弟子名額,多是可教之材,就交給師太了。」

    「多謝掌門。」司徒玄接過。

    其餘環繞在周圍的玄風觀女弟子們,尤其是學藝弟子們看著那捲宗就像狼看到肉。

    而常駐弟子們就心慌慌了,大掌門這哪裡是看不慣她們玄風觀啊,大掌門心裡還是想著她們的。

    只是先前那一出,大掌門心裡肯定是記下了,本來她們常駐弟子的身份不會有事,現在可說不準了。

    想到此,一個個常駐弟子看著庭院中丁玄師太和錦麗道姑之流都目欲噴火,就是因為受了她們的挑唆!

    見識過宮斗劇的慘烈,夏仲很明白這些女人狠起來比男人都狠,不過這事他就不摻和了,大步朝著觀外而去。

    「恭送大掌門!」

    一眾玄風觀弟子在司徒玄帶領下站在觀門前相送。

    回程路上,夏仲瞥了一眼冀亮手中的木盒,他根本不需要打開看,白晶晶已經和他說了,裡面是二十八萬兩銀票。

    司徒玄低頭了,而且是大大的低頭!

    倒不是被他氣的,怕也不是因為他的救命之恩,而是傷心了。

    司徒玄的確很痛心,她孑然一身,一心修行,心裡只有兩個羈絆,一是玄風觀。

    她是絕不允許玄風觀斷送在她手裡的。

    二是家族親情,長女為母,所以對身邊的妹子就很寵溺,丁玄師太在玄風觀耀武揚威,她置之不理,丁玄師太在玄風州和一位大戶香客有染,她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她的侄女一家更是她家族的延續,所以她能幫就幫,能護就護。

    可是她剛一倒下,這些她為之都願意付出生命守護的人,卻沒有一個正眼去看她一眼,只是忙著爭那些身外之物。

    傷心了!

    她真的傷心了!

    原來她一直視為最重要的親情,竟然這麼不值一提,那她就不要了!從今往後,她只為玄風觀而活,玄風觀併入天源宗,那天源宗,就是她的羈絆。

    當然,夏仲只能隱隱猜到司徒玄是被傷了心了,具體怎麼想的,他也摸不準。

    回到雲劍州,夏仲和杜赫堂的匠人們討論了一天宗門建造的事,這杜赫堂請來的匠人們的確了不得,他只是提想法,對方頃刻就能將圖紙設計出來,一天篩選下,定了圖紙。

    然後就是籌建開工了。

    這點杜赫堂比夏仲還急。

    第二天夏仲親自上了一趟天池主峰,三宗常駐弟子如今兩千八百個名額,可只分了兩千四百個名額,還有些名額夏仲沒急著發放,只是私下讓三位掌門放出個消息,表現夠好者,學藝弟子可得常駐弟子身份。

    於是大量的學藝弟子比常駐弟子還積極。

    夏仲騎馬走在山路上,沿途可見三宗弟子在山路間巡守,那些山中村戶一開始還畏懼這些宗門弟子,可兩日相處下來,這些宗門弟子都客客氣氣,村戶們還能從這些弟子手裡賺些銀兩。

    常駐弟子還是有錢的。

    可以說他們的日子是很多人的嚮往了,這也是為什麼為了一個常駐弟子編製都能擠破頭的緣故。

    而隨著玄風觀女弟子的加入,雲劍青河兩宗的弟子很自覺的發揮了「勾引」道姑師妹的技能,沒事就在道姑師姐妹面前顯露顯露本領。

    當然,大部分道姑是不睬他們的。

    只是大家都已經開始覺得,似乎建立新宗,也不那麼壞,這也是夏仲有意讓三宗弟子巡守新宗的用意之一,多交流交流,接觸接觸,就當開學前軍訓了。

    接下來的日子,夏仲幾乎每天都要上一趟天池山,一是看工程進展,二也是提防那「商遺氏族」,他的弟子們畢竟是弟子,不是軍衛,這點夏仲也多次和鄭中竹,曾貴,司徒玄三位叮囑。

    三位掌門心裡MMP,都說了建宗天池山危險了,誰讓你要在這建的。

    可是面上還是一臉鄭重的保證,弟子是他們的,他們只比夏仲更擔心,所以三位掌門幾乎是住在天池山上了。

    還好,那商遺氏族或許也看三宗陣仗不小,先天高手眾多,而且只在主峰一帶活動,這地方易守難攻,也沒什麼家當,倒是沒打什麼主意。

    轉眼,半月過去了,這一天夏仲正和頂著滿腦袋金針的杜赫堂準備上天池山。

    杜赫堂已經習慣滿腦袋金針了,只要跟在夏仲身邊,那就沒事,而且最近的相處,夏仲還時而指點指點他的武功,一指點他就豁然開朗,武學精進不少。

    讓杜赫堂只覺得和夏仲真是相見恨晚,他娘的,當初自己在老夫人壽宴上看到夏仲的見識就應該好好結交的啊,怎麼為了個百八十萬兩銀子和袁金池那狗東西混一塊了,簡直豬油蒙了心了。

    幸好,現在相交也不晚。

    鄭中竹不在府上,夏仲也就不好再住人家府上,所以倒是和杜赫堂住酒樓了,這頭豬雖然為富不仁,愛顯擺,相處下來,卻也不是林子陽袁金池那一類心思陰沉的主兒。

    不過或許也因為他今非昔比的緣故吧。

    雙方立場地位都不同了,自然相處性情不同,這就好比一個人同乞丐與富人相處,不說好壞,單是身份地位就註定了態度的不同。

    是該怪相處的人自身的修養還是該怪對方的地位身份?

    至於指點杜赫堂,夏仲是為了多看看杜赫堂這個富三代學的駁雜的上乘武學,多點積累,雙贏嘛。

    兩者剛出酒樓門,杜赫堂熱情的親自打開馬車門:「夏兄,請。」

    夏仲也習慣了對方的熱情,你越客氣對方越熱情,甚至熱情的他掉雞皮疙瘩,索性也就不客氣了,邁步就要上馬車。

    遠遠卻衝來一群騎士,領頭的人隔著百米就高聲呼喊道:「延壽,延壽!」

    杜赫堂和夏仲同時看去,能稱呼夏仲延壽的,一定是親近的人。

    「頤兄?」

    夏仲目光微眯,看清了,那領頭快馬而來的,正是頤慶,不過一臉的焦急,可不像來找他吃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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