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這點之後，陸細辛完全控制不住情緒，雙眸濕潤。

雙手死死捏著被角。

所有人都在為沈嘉曜擔心，但是躺在床上的沈嘉曜卻一臉平靜，帶着鎮定從容，甚至還反過來安慰眾人：「我沒事，可能是一時急火攻心，休息兩日，應該就會無礙。」

說到這，他頓了頓，轉向董秘書：「我看不見一事，先別傳出去。」

董秘書點點頭，就帶着眾人出去了。

陸細辛不想離開，正在心裏想借口，就聽董秘書低聲道：「聖女小姐，您能不能留下來，勸慰曜爺。」

陸細辛求之不得，趕忙點頭：「好。」

董秘書帶着人離開后，屋子裏就剩下兩個人。

陸細辛關了門，轉過身，就看到沈嘉曜落寞的神情。

他整個人都縮到被子裏，墨發凌亂，像是一隻無助的小獸。

陸細辛心臟驀地一刺，泛起細細密密的酸疼。

原來，他剛剛的淡然都是裝出來的。

他現在一定很害怕，一定很無助。

意識到這點后，陸細辛鼻子酸得厲害。

她走到床邊。

沈嘉曜似乎聽到她的腳步聲，微微側着耳朵，低聲：「誰？誰還在屋裏？」

「是我。」

「是聖女小姐啊。」沈嘉曜嘆息，「你怎麼還不走？」

陸細辛垂著眸，不知道怎麼解釋。

好在沈嘉曜並未追問，他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許久，突然開口問了一個問題：「聖女小姐，我現在變成瞎子了，會不會很惹人厭啊？」

他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陸細辛心疼得厲害，使勁搖頭：「不會，不會，曜爺怎麼會惹人厭呢？你這只是心理問題，很快就會好的。」

沈嘉曜搖頭，神色落寞：「可是，我很嫌棄自己，這樣的我一定會拖累細細的，我……」

「曜爺！」陸細辛打斷他的話，「您怎麼能這麼說？相愛的兩個人，怎麼可能只是因為一點小事就嫌棄對方，即便您真的看不見了，好不了了，陸小姐也不會嫌棄您的。」

「真的么？」

「真的。」

「我不信。」沈嘉曜搖頭。

陸細辛：「……」

沈嘉曜哀傷地趴在床上，像一朵脆弱的打蔫了的花朵，全無生機：「你不是我，你不會理解我的感受的。這個樣子的我，哪裏配得上細細呢。」

說到這，沈嘉曜面上透出一股死氣。

陸細辛心疼得心頭快碎了，撥浪鼓似的搖頭：「不，不是這樣的，你不要這麼想。」

沈嘉曜勉強勾出一個笑意，語氣虛弱：「聖女小姐，你不用安慰我了，你的好意我心領了，至於我自己的情況，只有我最清楚。」

他輕輕嘆口氣：「聖女小姐先出去吃早餐吧，我想一個人待一會。」

「你不吃嗎？」陸細辛語氣關心。

沈嘉曜落寞地搖了搖頭：「沒胃口，不吃了。」

這怎麼行呢？

陸細辛焦心至極，早餐最重要了，不吃會傷胃的。

她趕忙蹲在床邊，哄小孩似的勸慰：「曜爺，你要吃東西，眼睛才會好的。」

「沒胃口。」沈嘉曜抿著唇。

「那少吃一點呢，就一點點。」陸細辛絞盡腦汁，「你這樣，如果陸小姐知道了，她會擔心的。」

「她才不會擔心！」沈嘉曜賭氣，「她都不來找我，她根本就不想見到我，我就餓死得了。」

「沈嘉曜！」陸細辛氣極。

沈嘉曜皺眉，語氣不解：「聖女小姐，我吃不吃東西，不關你的事吧，你是我什麼人呢？」

陸細辛垂著眸，嘴唇顫/抖著。

怎麼辦啊？

她內心糾結，難道現在要跟嘉曜相認？可是臉上的胎記怎麼辦？

她已經恢復全部記憶，記起來他們曾經的一切，她不希望以這樣的面目面對沈嘉曜。

正躊躇間，旁邊突然傳來砰了一聲巨響。

沈嘉曜從床上掉下來了！

他無助地跌坐在地上，神情中有不解，也有茫然，似乎不明白自己怎麼會掉在地上。

看着沈嘉曜茫然無助的模樣，陸細辛的心一下子揪了起來。

她咬緊下唇，似乎下了某種決定！

就在這時，門口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是董秘書推著早餐進來。

「曜爺，聖女小姐，你們一定餓了，先吃點東西吧。」

董秘書覺得自己真是太貼心了。

正將早餐擺到桌子上，突然感覺身後一道涼颼颼的視線。

怎麼回事？董秘書回頭，就看到曜爺正茫然地朝着他的方向看來。

見狀，董秘書搖了搖頭，覺得自己應該是出現了幻覺。

曜爺都看不見了，怎麼可能瞪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