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青玉黑了臉。
回頭猛地看向陸細辛。
這時候陸細辛已經將披肩拿下,露出裏面寶藍色魚尾裙。
穿在她身上優雅漂亮,比上一條更要絢麗奪目。
郝青玉明白了。
陸細辛是故意的,故意讓自己穿上這條難看的裙子。
郝青玉臉色難看,心底怒火被徹底點燃,頃刻就要爆發。
不過,卻在即將爆發的瞬間,又壓了回去。
她低着頭,深吸口氣,讓自己平靜。
陸細辛驚訝,多看了郝青玉兩眼。
她看人一向很准,郝青玉一看就是個爆炭性子,脾氣急,受了這麼大的戲弄,怎麼可能會如此平靜?
陸細辛挑了下眉,指尖在手機上敲了敲。
事出反常必有妖!
「陸小姐,我們快過去吧,舞會都開始了。」顧雪怕郝青玉控制不住脾氣,趕忙擋在兩人中間。
「你帶這個。」說着,遞給陸細辛一個吸血鬼面具。
陸細辛將面具戴在臉上,三人一同朝舞會走去。
舞會那邊已經跳起了舞,人來人往,舞池中間,有數對男女踏着節奏,旋轉跳躍。
顧雪一邊在前邊引路,一邊道:「我們往前邊走一走,看看曜爺他們在哪?」
陸細辛點了點頭,靠着邊慢慢走。
舞會上人很多,一不留神,顧雪就不見了,不知道去了哪裏。
場上人都帶着面具,再加上燈光昏暗,根本就看不清誰是誰。
陸細辛索性不動了,找了個角落,坐在高腳凳上看舞池中央的人跳舞。
舞池中央,大概有十幾對男女跳舞。
但,隨着音樂變幻,節奏加快,漸漸有人跟不上,退下場。
慢慢的,慢慢的,中央就只剩下一對男女在跳舞。
陸細辛眼神很好,不過她離中央太遠了,所有人都穿着一樣,還戴着面具,根本就分不清誰是誰。
只是隱隱約約感覺到,中央那對男女,身材很好。
男子長身玉立,姿態挺拔。
女子纖細修長,一頭半長不短的頭髮在後腦左下方處,斜斜綰了個髻。
很有古代仕女的感覺。
音樂停止,四周人都情不自禁的鼓起掌來。
陸細辛也拍了拍手,她還聽到身邊人感嘆:「真是天生一對啊。」
「好般配。」
「你說是不是?」有人轉向她。
沒想到有人會跟自己說話,陸細辛頓了頓,沒應聲。
那人似是不依不饒:「你怎麼不說話啊,你不覺得舞池中央的人很般配么?」
般配么?
陸細辛沉了眉,沒說話。
中央上男人拿下臉上的面具,從陸細辛的方向正好可以看到他大半張側顏。
——是沈嘉曜!
陸細辛下意識站起身,想要往中間走。
但是不知為何,原本靜立在原地的人群突然涌動起來,全部向中央聚集。
瞬間阻了陸細辛的腳步。
她走不過去,只能站在人群后,看向人群中央。
女子也將手覆在面具上,然後,慢慢拿下。
露出一張清麗出塵的絕色面容。
「未央?!」沈嘉曜瞳孔幾不可見地一縮,深邃的眸光閃過一絲訝然,「你怎麼回來了?」
夏未央偏頭,勾了勾唇,對着沈嘉曜淺淺一笑:「怎麼,不歡迎么?」
沈嘉曜下意識後退一步,與夏未央拉開距離,語氣充滿了疏離:「歡迎,怎麼會不歡迎。」
說完,立刻轉頭,目光在人群中逡巡。
陸細辛知道他在找自己,抬手揮了揮。
沈嘉曜冷凝嚴肅的臉上瞬間融化開來,滿是生機。
他劈開人群,向陸細辛走去,拉着她的手給眾人介紹:「這是我未婚妻陸細辛,我們馬上就要訂婚了。」
夏未央看着陸細辛,語氣溫和:「你好,我叫夏未央。」
說到這,右手熟稔地在沈嘉曜肩膀上拍了下,笑容自然:「是這傢伙的老朋友。」
陸細辛點點頭,視線不著痕迹地掃過她的右手。
心裏隱約有些不舒服。
注意到陸細辛的目光,夏未央眨了下眼睛。
笑容坦蕩自然:「別誤會啊,我和嘉曜是老朋友了,好哥們。」
說完,還故意在沈嘉曜肩膀上拍了拍,然後用胳膊肘撞了沈嘉曜一下,語氣戲謔:「嘉曜,你女朋友心眼有點小哦。」
好哥們?
陸細辛皺了皺眉。
「別理她。」沈嘉曜低聲在陸細辛耳邊說了句。
然後轉向夏未央,語氣疏離淡漠至極:「未央,咱們什麼時候是哥們了?」
夏未央平靜的眸光閃過一抹驚訝。
接着就聽沈嘉曜繼續:「前女友而已,有什麼不能說的。」
他牽上陸細辛的手,往外走去。
留下夏未央一個人立在原地,眸色越來越深,眼中閃過一抹冰寒。
——
鬧了這麼半天,眾人都有些餓了。
二樓有餐廳,盛君博定了地方。
一行人都過去吃東西。
陸細辛中途去洗手間。
剛整理完衣服,準備推開小隔間的門。
外面就傳來熟悉的聲音:「曜爺今天有點過分,怎麼能只帶了陸細辛走,把未央姐扔下呢?」
是顧雪和郝青玉。
郝青玉憤憤不平,覺得沈嘉曜好過分。
顧雪倒是沒什麼反應,只是拿着粉餅補妝。
「喂,你怎麼不說話啊?」郝青玉看向顧雪。
顧雪收起粉餅,反問回去:「說什麼?」
郝青玉氣得跺腳:「你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
「要什麼反應?」顧雪輕哼一聲,「我看你是傻了,你沒發現那個陸細辛和未央姐很像么?」
郝青玉怔住。
顧雪繼續:「同樣的身高,同樣半長不短利落的頭髮,同樣清冷出塵的氣質,如果不看臉,只看背影,很容易認錯。」
郝青玉反應過來:「天啊,你不說我還真沒注意到,確實很像。」
「所以嘍。」顧雪拍拍郝青玉,語氣無奈,「不過就是個替身而已,你緊張什麼?」
郝青玉徹底放心了。
兩人離開許久,陸細辛仍然立在隔間中沒有出去。
說起來,她覺得自己有點傻。
居然還真相信顧雪和郝青玉的話,她們明明知道她去了洗手間,還跑到這邊說這樣一番話。
分明就是故意說給她聽的。
可惜,好奇怪。
她明明知道這一切都是做戲,但心頭仍舊泛起細細密密,如牛毛細針刺|入心臟,隱隱酸痛。
有些事,真的經不起細想。
沈嘉曜為何會喜歡她呢?
他的喜歡來的那樣迅猛,急促,彷彿突然泄閘的洪水,沒有一絲前兆,突如其來。
他到底喜歡她什麼呢?
他們認識的時間這麼短,也沒有很多時間相處。
他為何就認定她不變呢?
陸細辛揉了揉額,只覺得腦袋一陣亂麻,太陽穴一抽一抽地疼。
理智上,她覺得自己不該懷疑沈嘉曜。
但是經過趙敏儀和白芷的事,那些曾經疼她入骨的人,卻一夕劇變,轉而將刺刀對準她。
不遺餘力地傷害她。
陸細辛突然就有些不確定了。
如果親生母親能憎恨她,情同親姐的白芷會將她推下懸崖。
那麼,世界上又有什麼情感堅定如一,始終不變,讓她深信不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