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知意的這個吻,着實讓時涇州完全沒有想到。
他並不滿足於這一樣一個淺吻,勾過她的脖子便加深了這個吻。
喬知意沒有推開他,非常熱情地回應他。
經歷過了生死,如今還要再賭一次命運的走向,很多東西都拋開了。
就算是他們賭輸了,也不會有遺憾。
喬知意捧着他的臉,和他唇齒相依,要不是怕斷了氣,這個吻肯定還會更久。
兩個人都氣喘吁吁,呼吸交織在一起,如同他們此時的心,都緊緊地貼著對方。
「準備好了嗎?」時涇州聲音很虛弱。
他的身體情況他很清楚,不知道能撐多久。
如果是救兵,或許還能搏一搏。
如果來的不是救兵,他撐再久最終可能也難逃一死。
喬知意喘著氣,重重地點頭。
她緊緊地握着他的手,是生是死,就看命了。
就算是去了黃泉路,也不孤單。
時涇州的槍口對準了車子的油箱,摳動了扳機。
子彈射出去,時涇州整個人也卸了力,靠在喬知意的懷裏。
轟——
一聲爆炸,車子瞬間起火,唯一不同的是在車子爆炸的那一瞬間,天空竟然像是綻放了紅色的煙花。
「那就是發出的求救信號嗎?」喬知意問他。
「嗯。」
「還挺浪漫的。」喬知意故作輕鬆地笑着說。
時涇州看着她的臉龐,那張臉越發的消瘦,臉上還有泥巴,看着臟髒的,像是在外面流浪的小貓。
「當初這樣的設計,就是想着萬一死了,連一點美好都留不住。」時涇州也抬頭看着天,那火紅的信號燈在此時十分的醒目。
他希望救兵能夠先找到他們。
他不想死。
他想跟身邊這個女人,繼續糾纏下去,一輩子。
「真有想法。」喬知意好奇,「是誰這麼有想法的?」
時涇州眸光沉了沉,「秦夢莎。」
喬知意突然覺得那煙花不美了,也不該好奇。
她現在對秦夢莎這個名字都已經有些抵觸了。
雖然之前是想過只要活着就接受秦夢莎,但那也真的只是當時的想法。
如果真的需要直面秦夢莎的存在,她心裏還是有些不舒服的。
「怎麼了?」時涇州與她十指緊扣,「還吃醋?」
喬知意勉強勾了勾唇角,「我不喜歡她。所以,你以後少在我面前提她。」
「是你問我的。」時涇州說這句話的語氣,倒是有幾分無辜。
「一般你發出這種信號之後,多久會有人找到你?」喬知意主動岔開話題,不想再去聊秦夢莎了。
時涇州聲音越來越有些無力,「距離上一次我這麼做已經有幾年了,那個時候我做了之後就暈死過去。到底等了多久,我也不知道。」
喬知意突然覺得自己問這個問題就問得很蠢。
能發出這種信號的肯定生死一線,他一個凡胎肉體,又能經得起幾次這種情況?
「因為那一次,所以才毀了容嗎?」喬知意從來不知道他的過去,這一次,她有點想去了解了。
時涇州眨眼點頭,看着不遠處車子燃燒出來的熊熊火光,緩緩開口,「那一次,我毀了容,阿鬼斷了一條腿,阿莎她……生死未卜。」
喬知意怔了怔,原來這事也有秦夢莎的影子。
她很好奇,但她不想再追問下去了。
因為她很怕最後連她自己都會覺得秦夢莎是不能被無視的那一個。
喬知意沒問,時涇州也沒有力氣說了。
他感覺到自己的精氣神都在一點點的往外抽離,別的他都不怕,如果真要死,也無所謂。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讓喬知意活着。
「好像有動靜。」喬知意有時候聽力很好,她聽到有車子往這邊靠近。
當那聲音越來越清楚,喬知意很忐忑,她不知道是敵是友。
時涇州現在不敢暈過去,他必須看清楚。
當他看到那車子的輪廓,心就沉了下來,「你趕緊躲遠一些。」
「不是友軍?」喬知意是分辨不出來的。
「不是。」時涇州鬆開她的手,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催促她,「我在這裏拖住他們,你趕緊跑。」
「不行!」喬知意知道他的意圖,果斷地拒絕他的安排,「必須一起走!」
時涇州緊蹙著眉頭,「到時候我們都走不了。」
「那就不走了。」喬知意抓緊他的手,「就我現在這樣子,就算是跑,我也跑不過他們的。反正都是無用功,我又何必去浪費力氣。」
時涇州臉色越來越難看了。
「時涇州,死就死吧。」喬知意不是不怕死,逃亡只會把恐怖拉扯到極致,她不想被追殺。
特別是一個人的時候,她都不敢想像被人追殺的畫面,很恐懼,很窒息。
現在就算是死,至少還有時涇州在,有人作伴,就沒有那麼怕了。
時涇州的臉色本來就難看,現在她說了這句話后,心緒複雜無比。
「我無牽無掛,小昀已經是個大人了,他會照顧好自己的。朋友會哭,但他們的生命里還有很多美好的日子,時間久了,對我離世的那種悲情總歸會平靜下來的。」
「這也是我為什麼會願意來這個地方援醫。因為我真的沒有什麼可牽掛,可放心不下的人了。」
喬知意的坦然讓時涇州心裏很不是滋味。
他不想看到她眼裏的那種無所謂的態度,讓他覺得她很悲涼。
哪怕是拼一回,他也不想她死。
「走!我們搏一次。」時涇州抓緊她的手,踉蹌著往前跑。
喬知意看到他腿上的傷已經在流血了,他的胸口受傷的那裏也濕潤了。
可是他此時竟然像個沒事人一樣,拉着她往前跑。
即便是想到會死,看到他現在這個樣子,心還是會痛。
身後的敵人已經追過來了,他們像是在享受追趕獵物的樂趣,就在他們的身後歡呼,但是沒有開槍。
時涇州腿上的血已經流了一路,喬知意的眼淚剋制不住地流出來。
她沒有叫他停下來,反正最壞的結果就是死,他還在追尋着生的機會,又何必去阻止?
終於,時涇州跑不動了。
他整個人如同泰山崩塌,在她面前轟然倒了下來。
喬知意跪在地上,扶着他,看到他發白的嘴唇,她心疼不已,哽咽著,「時涇州,已經儘力了……」
時涇州胸口急促地起伏着,他有些暈,還有點恍惚,眼前的女人也出現了重影,他努力想把她看清楚,顫抖地伸出手摸到她臉上的淚,他大口喘著氣,「把戒指……還給我……」
喬知意都要忘記這事了,她從口袋裏摸出那枚戒指。
時涇州把手湊到她面前,「戴上。」
「這是婚戒。」喬知意紅了雙眼,聲音顫抖。
「嗯。」時涇州眼前的人越來越模糊了,他說:「我這輩子……只結一次婚,只有一個妻子……」
喬知意死死地咬着嘴唇,很不講理,「那你還跟我離婚?」
「不是為了成全你嗎?」時涇州這一回,真的是氣若遊絲了。
喬知意哭着把戒指戴進他左手的無名指上,罵着他,「你就不能再堅持堅持嗎?」
戒指戴進去后,時涇州臉上露出了一抹很得意的笑容,他想舉起手在她面前炫耀得意一番,可是真的沒有什麼力氣了。
他抓着她的手,「要不……我們和好吧。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你老公我其實不……」
話還沒有說完,他突然將她抱住壓在身下,聽到一聲悶響,那是子彈打進血肉之軀的聲音。
時涇州剛想張嘴,一口溫熱的血就噴在了喬知意的身上。
「時涇州!」喬知意懵的,她都聽不到自己的聲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