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一望着那片公園小湖,感覺有些奇怪。
熟悉的傍晚斜陽,熟悉的小湖碼頭。
嘶...
自己是不是搶了某段說關鍵也關鍵說不關鍵也不關鍵的劇情?
但當他再看一眼那到現在都還沒憋出一句像樣話來的鼬,好像也暫時沒有管那些事的閑工夫了...
「鼬,你真的不打算說嗎?」
鼬促着眉頭,似乎是低迷至極。
「這種事...誠一哥也沒有辦法不是嗎?」
在鼬的眼中,誠一哥也無法改變別人的偏見,甚至連他自身都被這樣的偏見與懷疑受害頗深。
除了承受又能怎樣...
誠一撓了撓頭:「其實你這狀況跟我那時不太一樣來着...」
鼬卻沒有說話,仍是一幅自閉模樣。
誠一也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說...
畢竟他是被算計了,而且算計他的還都不是什麼好惹的傢伙。
以他剛開始那種孤立無援的姿態,不管多暴露出一點什麼...都有可能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鼬卻是認為,就連他誠一在面臨別人的斥責與排擠驅逐之時,也只是選擇了默默承受。
最後甚至把自己一個人關在了家中,只是靠着父母遺留下來的財產苟活度日。
明面上,是他這個『哥哥』給鼬做出的如此榜樣。
說來好像問題還是出在誠一身上...
但是又該怎麼辦呢?
以鼬現在的年紀,誠一總不能告訴他那些算計自己的傢伙,其實都被自己埋了吧?
在鼬的眼中,誠一什麼都沒做。
但其實誠一什麼都做了。
只不過做的這一切,誠一還不想告訴這個本來就心思已經足夠沉重的小傢伙。
心思太重者,往往作繭自縛。
這是『天才』才會掉入的陷進,並且越是天才的傢伙,越是無法自拔。
就像是那頭大蛇所說,每個人都有着不同的『資質』。
誠一也對自己的『同伴』們,有着不同的期許。
跟帶土那樣一定要有人領着的笨蛋不同。
像鼬跟卡卡西這樣的傢伙,誠一併不想對他們的未來做出太多的干預。
擅自安排別人命運的傢伙,無疑傲慢至極。
就如同那宇智波斑一樣,妄圖既定所有人的命運。
自然,最終也就站在了所有人的對立面。
誠一緩緩開口道:
「鼬,有很多事我還不能跟你說,我希望你能在兒時年間多保留一絲快樂。」
「其實我做了很多事,只不過需要你去慢慢發現...但我也確實失策了。」
...
「我沒想到,你還是會被這般...霸凌。」
鼬搖頭:「他們只是不太願意聽人說話,並沒有那麼惡意。」
唉...
「該說你什麼好呢...」
誠一也稍有些喪氣。
他本以為,
在四代目上台,宇智波家族與四代交好並領頭清算被各大家族嫌惡的根部組織之後...宇智波一族的處境理所應當的就該變好。
但現在看來,恐怕這種反饋想要短時間內出現仍舊是太過異想天開...
不管是先代經年累月的影響,又或是宇智波一族難以糾正的脾性,都讓這個相處的問題變得異常硌手。
「誠一哥?」
「嗯?」
鼬似乎是終於在誠一身上找回了一絲以往的熟悉感,總算是抬起頭看向一旁負傷的兄長。
「人們真的會只因為一雙跟他們不一樣的眼睛,就把別人當成異類嗎?」
只不過他口中的問題,一如既往地讓誠一感到為難。
「...這可是個有點難回答的大問題啊,鼬。」
「你總是能問出一些代表着某種根源的問題,也難怪沒什麼人能教你。」
誠一再次嘆了口氣,這小鬼頭才幾歲,怎麼老是會想這種問題?
但鼬似乎毫無自知,反倒有些遲疑:「...這原來是一個很複雜的問題嗎?」
眼前兄長抬起手,像是用大拇指的指甲蹭了蹭自己的下巴。
「倒也沒有那麼複雜,淺層來說,甚至就連族人們一概的論點都不能算是錯。」
鼬的手指微微抓緊。
「...因為我們天生強大,所以他們害怕?」
誠一嘴角笑容有些無奈,他像是有些諷刺道:
「你可以這麼理解...但講不通不是嗎?」
「就算我們天生強大,可我們跟他們不都是同一個村子的同伴不是嗎?同伴強大他們按理來說應該高興才對...你覺得呢?」
鼬點點頭,這也是他覺得無法理解的地方。
就算宇智波天生會更加強大,可能會有一雙跟大家不一樣的眼睛...可我們並不會對大家出手啊?
我們是同伴啊!為什麼會因為這樣的理由反倒來攻擊自己呢...
「這就是我說的『根源』問題了,鼬...這要解釋起來可異常複雜...從根本上來說,這甚至可以說是一種人類通有的劣根性。」
「人類通有的劣根性?」鼬眨了眨那雙睫毛很長的大眼睛,不知道為啥誠一哥會突然撤出這麼龐大的一個話題。
誠一其實也同樣為難,他一手撐在身後微微仰頭望天。
「我們來舉個例子吧,鼬。」
「父母與族人之間,如果要選的話,你會更願意跟誰親近?」
「父母...但爸爸和媽媽都說要我在將來照顧好族人...」
「那族人與村中的大家呢?」
鼬稍稍沉默:「...族人吧,爸爸和媽媽都是這麼說的。」
「村中的大家和村外的火之國民眾呢?」
「...」
「火之國的民眾與他國的民眾呢?」
鼬陷入沉默的思索,誠一卻依舊在推進他所提出的問題。
「如果,這時候外星人來了,你又會怎麼選呢?」
「...我不太清楚...但我好像有些理解了...」
誠一坐直身子,空出手拍了拍鼬的腦袋。
「這就這個問題的根源性,鼬。」
「人就是會更願意親近並保護與自己相像的人。」
「當在家中時,族人也是外人;當在族中時,其他家族的人便會成為外人;當範圍到了村裏,村外的便是異類,到了國家,便分國內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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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到了整個世界的程度時,其實這個忍界的大家又何嘗不都是同伴?」
畢竟到了最後...忍界的故事可不就是大夥兒聯手打外星人嘛...
「只不過...這個話題雖然說的是親近與保護...但相對於沒被選擇的另一方呢?」
但這個故事的格局,便也斷落在了這個地方。
當『外星人』這個真正強大又危險的『外人』被排擠開了之後...忍界變化了嗎?
就連誠一自己都尚在迷茫...
「與親近相對的...便是疏遠與排擠。」
「那些排擠並欺負你的傢伙,或許當到了可以跟你一起出任務的年齡又會逐漸發現你的好,並願意與你成為朋友。」
「但那究其根本,也是因為你們有了共同的敵人,相比起真正會殺他的人而言...即便你是一個有着紅色雙眼的怪物,那也是他們的怪物。」
「會幫他的...即便是怪物,那也是有益於他們的怪物。」
他在繼續解答鼬的疑惑,其實同樣也是希望鼬可以找到答桉...來告訴他。
「但『排異』這種事,卻又是一種天性。」
「沒有這種天性的傢伙,同樣也是殘缺的...因為連『敵我』都分不清的傢伙,同樣也是一種找死又害人的恐怖傢伙。」
「而若是連排異都不會,那麼連作為『生命』的基礎都不再存在了。」
找尋『能用的』作為『同伴』,將『有害的』作為『異類』排除。
這樣拉攏一派打一派的故事,從古至今,從埃迪卡拉紀最初的生命誕生之時,便已經成為了它們亦是我們的故事的主旋律。
就連人的身體,從微觀角度而言,不也是在做同樣的事嗎?
誠一的眼眸變得有些無動於衷,只是靜靜收尾道:
「人類...就是這麼差勁。」
聽完了誠一哥的『例子』,鼬卻又覺得這不僅是一個例子。
「真是...嚴格又令人傷心的結論呢...誠一哥。」
鼬感覺自己的迷惘絲毫未曾消解,但卻又似乎是因為同樣有人跟他一樣身陷執迷,甚至是更加深邃的執迷。
他又像是...找到了『同類』。
就像是那些把他當做『異類』而聚攏在一起成為『同類』的那些人一樣。
自己...其實跟他們真的沒有分別?
...
鼬甩了甩頭...這些好像又有些太遠了。
「誠一哥當初...是怎麼做的?」
「嗯?」
「你是怎樣跟前輩們相處的那麼好的?」
「我啊?」
誠一回顧了一下那說長不上說短不短的一年學校時光,嘴角莫名有了一絲笑意。
他抬起手捏成一個拳頭道:
「我會講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