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智波止水,出事了。」
不知為何...
卡卡西那分明疲憊感沉重的細碎低語聲,卻像是一記大鐘橫掃只砸誠一天靈。
出事了...
出事了?
不對...
止水...怎麼可能會出事...
他不應該是...
誠一的嘴角像是被一股蠻力拉扯開來,露出一個彆扭至極的笑容。
「...可不要拿這種事跟我開玩笑哦?卡卡西...」
卡卡西稍稍沉默,唯有仍舊略顯粗重的鼻息在不斷為誠一內心的不安層層加碼。
最終他像是整理好了自身氣息,又或者只是整理好了心中的決斷,低沉道:「難道我看起來像是會在這種話題上開玩笑的傢伙嗎?」
誠一:「...」
「這條情報是剛剛從東部戰場帶回,它目前還屬於暗部機密消息我本不應該將其泄密給你,但你跟他...」
「等一下卡卡西...等一下...」
誠一兩手如鷹好似突然暴起死死扣住卡卡西的雙肩。
...
「讓我...想一想...」
他身上好似突然暴動一般的查克拉氣息,卡卡西甚至都用不着亮出那隻帶土贈與給他的寫輪眼便能清晰感知。
低沉的面容之上那隱隱浮現的絲縷猙獰,更是令得卡卡西在心中微微一嘆。
卡卡西其實比帶土更加了解眼前這個傢伙...
帶土雖然擁有足以洞察萬物的寫輪眼,卻偏偏不擅長觀察。
如果說不管是當初誠一又或是後來水門都想要教給帶土的洞察方式,真的能夠被稱作『心眼』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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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毫無疑問,卡卡西便是這樣一位擁有『心眼』的天才。
而在他的眼中...
宇智波誠一絕非智者,也並非足夠冷靜的忍者。
即便他自桔梗山之戰後雖然像是變了一個人,好似突然就變成了一幅把握一切的幕後黑手做派,有些時候甚至都算計得讓卡卡西都覺得有點兒噁心...
但他或許能逼得自己不再天真愚笨,能逼得自己會去思考一切,乃至於算計一切...
可他從來都不擅長忍耐。
從宇智波斑到團藏再到三代目火影。
這傢伙不過是憋了一口氣而已。
而這口氣...根本就不長。
就像是當初跟這傢伙相處之時,卡卡西內心深處冒出的那個想法一樣。
宇智波誠一,也只不過是一個天賦更好的帶土罷了。
時至今日,卡卡西也還是這般認為。
終於,這個險些壓抑不住心中野獸的傢伙氣息漸緩。
不過等到他抬起頭,稍稍鬆開那將卡卡西已然捏得略微生疼的肩膀時...
他的目光卻仍舊好似擇人而噬的野獸。
「這個情報...是由你們的小隊帶回的?」
卡卡西先點頭,后又搖頭。
「是,但準確來說,是由我們將攜帶有此情報並已身負重傷的暗部成員帶回。」
感受着肩膀之上再度加壓的力量,卡卡西也坦然道:
「詳細的情況...其實我也不算太清楚,那名暗部在將事態完整表明之前便已經徹底失去意識,經由前線醫療班搶救之後不過勉強維持住了生命體征,此前剛將其交付給醫院,現在應該也還在搶救之中。」
「具體的遭遇,恐怕只能等其狀態穩定並蘇醒之後再做斷論,但無疑...止水所在的暗部潛伏小組遭遇不測已成事實。」
卡卡西其實已經猶豫過了。
這個從來就不安分的傢伙,在得知這樣的狀況之後,很可能不會太過理智...
他會做出的選擇...恐怕會跟上一次一樣。
他會想盡辦法繞開所有人的視線,越過所有的規則,去達成這個目的。
即便...宇智波止水道目前為止,其實連生死都尚未可知,乃是真正意義上的下落不明。
他也還是會這麼做。
就像,他當初救下琳與帶土那樣。
作為以規則畫方圓的忍者而言,他的行為模式就好似叛逆二字本身。
彷若將所謂命令所謂任務,所謂上下級,甚至是火影與家族,都絲毫不放在眼中。
他跟帶土一樣...
當這些東西與同伴被一起放上天平之時,他們都只會選擇『同伴』。
但明知這傢伙很有可能會再度越線,但卡卡西卻沒有選擇瞞着他。
因為他早已認可了帶土與誠一的選擇,也認可了當初父親所作的選擇。
他...也不願意失去誠一這個同伴。
也果不其然,在得知了這些根本就無法斷明方向的情報之後,宇智波誠一隻是微微低頭彷若在齒間咀嚼摩挲。
「...我需要更詳細的情報。」
稍許沉默之後,卡卡西再度於鼻間一嘆。
「相對詳細的情報...恐怕只有我小隊的暗部隊長才有。」
誠一勐地抬頭,眼眸銳利道:「什麼意思...」
其實不用誠一這般步步緊逼,卡卡西也會告訴他。
卡卡西是一個聰明人,當他開口說出後續的第一句話時,便已經想好了之後的做法。
他開口道:「重傷的那名暗部在昏迷之前,曾與隊長耳語,我並不清楚他們到底說了什麼...」
「只不過當時隊長的眼神...恐怕事態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簡單。」
誠一:「...」
「...他在哪兒?」
卡卡西的那隻死魚眼像是微微偏轉直視着這個神色不夠分明的傢伙。
「我勸你不要做這種打算,帶領我們小隊的隊長是一位非常刻板的忍者...就算我這麼說你應該也不會放棄吧...」
宇智波誠一沉默不語,他當然知道卡卡西將這一切告訴給他同樣是違反了規矩。
若在平時,他不會這般為難卡卡西。
但是...
「在我搬進那間屋子之後...」
誠一目光晦澀,口中的話語好似顧左右而言他,令人難明分毫。
「那傢伙,宇智波止水...是第一個不請自來的客人。」
若是換得帶土,甚至是換得水門...恐怕都難以理解誠一到底在說些什麼。
但卡卡西能夠明白...
在當初宇智波誠一被家族遺棄,被忍者這個系統指責之時。
他遇到第一個向他表示關心的人,是鼬。
而第一個主動找進那間空房子卻不是為了其他目的而來的,是止水。
就像是當初卡卡西第一次變成孤獨的稻草人時,主動找到他房間的兩個夥伴那樣...
卡卡西當然可以明白這種感受。
「隊長,現在正在向水門老師進行彙報。」
「但有一點我得提醒你...」
「止水所在小隊執行的潛伏任務,並非是由水門老師指定,而是在那之前就已經安排好的長期任務...我這麼說,你應該能夠明白吧?」
誠一的手掌微微收緊。
他當然能夠明白。
這意味着,止水所在小隊執行的任務...水門很可能並不清楚其始終。
甚至這隻小隊的實際掌控權,都有可能並未徹底移交到水門手中。
質問水門...很可能也得不到最真實的答桉。
得親自去找那個隊長...確切保證他說出實話。
「...謝謝。」
誠一鬆開了已經被他將衣衫都捏出褶皺的肩頭。
但他剛轉身欲走,一隻手掌就像是報復一般也突然把住了他的肩膀。
「你是要去當面質問?據我所知,以隊長的脾氣可不會將這種情報交付於除火影以外的任何人。」
卡卡西聲音沉着。
「你現在去只會把事情搞砸。」
自那次在生與死的狹間重逢之後,卡卡西的心性就變得愈發冷靜。
不是那早先如同稻草人一般強裝而出的『冷酷』,就單單隻是『冷靜』而已。
可以說那次失而復得的體驗令得現在卡卡西的心理水平,正在逐步向著『老卡』邁進。
如果一切正常的話...等他再到了與小七班相遇的年紀時,肯定會比當初的卡卡西更加陽光吧?
只不過現在...另一個心性經歷過足夠成長的傢伙,卻好似突然有些變回以前。
誠一雙手握緊成拳,似乎被這般困境所陷。
「你是在...擔心我會牽連你嗎?」
但在短暫的思索之後,他又想出了辦法。
「放心...我會告訴他們是我用寫輪眼幻術強行問出,這樣的行為放在我身上...應該也不會有人懷疑。」
...
「哈...」
短暫的沉默之後,卡卡西無奈地合上了那隻深感疲憊的死魚眼再是深深一嘆。
「你誤會了。」
「我不是要攔你,也不是擔心被牽連。」
他再度睜開那隻裸露在外的獨眼。
「我若是有這種顧慮,那從一開始我就會選擇先不告訴你...這種事我應該不用說出來才對。」
誠一微微俯首,眼眸神光擾動。
「你的心緒亂了,誠一。」
卡卡西一語道破他真正的擔憂。
「我只是希望你,想好了再去,就像你在做之前那一切的時候那樣。」
「要說什麼,要問什麼,問了之後要做什麼,又或者是在問的時候就做些什麼...我希望你想好。」
死魚眼的銀髮少年微微抬頭,像是在看那正午後的雲彩。
「如果你做好準備了...我跟你一起去。」
「你不用...」
「你難不成真覺得剛才那種拙劣的借口能騙得過水門老師?只要你還認為我能夠置身事外,就說明你現在的腦子仍舊只是一團漿湖!」
始終沉聲而談的卡卡西似乎終於是被誠一這般做派激將,口中話語也多出幾分怒氣。
誠一確實不想牽連卡卡西,但也如卡卡西所說。
當他選擇找到這種地方,並把這個消息告知誠一之時...卡卡西就已經不可能置身事外。
更何況...卡卡西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置身事外。
「如果不知道怎麼做的話...」
「那就讓我來。」
誠一再度陷入沉默。
是的。
卡卡西是一個聰明人。
他當然明白自己的行為可能會招致的後果...
他也能明白誠一方才所說話語的份量。
...
因為他就是那第二個。
無論是主動表達關心也好,又或是找到他那間房子也好。
旗木卡卡西,都是那第二個人。
即便當初他的關心始終保持距離。
就像他只是在平常之中陪着那瞎眼少年回家,只是在無意間得知了他現在的住所,但卻並沒有進入那間屋子那樣。
他的溫柔,極其小心。
他就是這樣一個即便沒有寫輪眼,也會看到一切的少年。
而要得知這種溫柔...
就同樣也需報以細心才行。
...
「謝謝,卡卡西...謝謝你。」
卡卡西眼眸輕合。
「我們應該不是需要這般表達的關係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