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單印了不少，盛唐以及林良順和張召民每個人手裏都有大概一百五十張左右，盛唐的要求不高，只希望拿到這一百五十多張傳單的人，有大概百分之一的人對三為書屋有意向，這三分之一的人里再有一半投簡歷並且願意參加他們的面試，他就滿足了。

發傳單也不是胡亂髮的。

剛開始林良順和張召民都是見人就發，就跟做推銷的似的——當然從本質上來說，他們也確實是做推銷的，只不過不是推銷商品，而是推銷他們的三為書屋而已。

盛唐見狀，趕緊攔了他們一把。

「別這麼發。」

盛唐說道：「你看你們隨便看到一個人就把傳單硬塞進去，人家還一臉不情願的模樣，熱臉貼個冷屁股，何必呢？」

林良順嘆了口氣，說道：「老闆，咱們這也是沒辦法啊！人太多了，企業也太多了，像咱們這種不知名的小公司根本沒人知道，他們不當着咱們的面把傳單扔了，其實我就很感謝了。」

張召民也說道：「對啊，咱們這就叫廣泛撒網重點捕撈了，能抓一個是一個。」

盛唐聽完，笑着搖頭道：「不用這樣，咱們就去第一排那裏，只要看到對那些企業有意向或者投了他們簡歷的學生，咱們就把傳單發給他們。」

偌大的體育公園裏，魚龍混雜，有許多重點大學畢業的高材生，也有很多三本或者專科院校的混子，當然了，重點大學里也有混子，比如林良順和張召民，按成績來說就算混子了，而專科院校里也有能力很強的人，不過按比例來說，重點大學里的高材生肯定比專科學校多，混子也是相同的道理。

而高材生們挑選國企或者五百強企業的概率也比混子要高，所以第一排企業前面圍繞着的學生，十有八九都是畢業生里的精英，盛唐瞄準的群體就是他們。

好多學生或許會看不上三為書屋這種不知名的小公司，相同的道理，盛唐也看不上那些不知名院校出來的普通學生，大家都是擇優而取。

林良順和張召民都不傻，瞬間就明白了盛唐的意思，笑道：「還是盛老闆想的周到，這可以說是守株待兔了，比咱們跟沒頭的蒼蠅一樣胡亂髮傳單可有用多了。」

盛唐笑笑，又跟他們說道：「如果你們還想把目標群體更具體化一點的話，可以在那些企業外面多看看，但凡是有學運營或者市場等相關專業的話，可以重點關注一下。」

林良順和張召民頻頻點頭，隨後就消失在第一排的茫茫應聘者中，盛唐也抱着傳單，在人群里走走停停，看看有沒有合適的人選。

……

「這個不能投。」

「為什麼啊，道哥？」

「你沒看到他們的基本工資才兩千啊？」

說話的是一個白白胖胖的男生，戴着一副鏡片很厚的眼鏡，邊說邊搖頭道：「你不會以為咱們上了四年大學，出來找個工作，結果還沒有工地上那些工人拿的多吧？那咱們讀書的意義在哪？」

跟白胖男生一起的幾個人聽完馬上點頭，讚許說道：「還得是我道哥有經驗啊！這兩千塊錢的工資屬實有點少了！」

不過其中一個人疑問道：「道哥，我看他們的宣傳海報上寫着，兩千塊錢是他們實習期間給的工資，過了實習期，工資沒準能漲呢！」

「沒準？那肯定就是沒準備漲啊！」

白胖男生一臉鄙夷道：「這些企業的套路我可太熟悉了，上來先給你畫個大餅，把他們的公司和以後的待遇誇的天花亂墜，結果等你真正進入他們公司后才會發現一切都是扯澹！可到時候你合同都簽了，也畢業一段時間了，再想辭職就不太划算了，只能被迫留在那裏工作，你們說虧不虧啊？還有啊，這種工資兩千的屬於是連大餅都懶得畫了，你還指望以後能好？」

「……」

其他人聽完又是一陣讚許，還說什麼幸虧道哥在，不然我們就上當了云云。

盛唐聽完也覺得有點意思，其實白胖男生的話代表了當代許多大學生的想法，也不能說是好高騖遠，只能說現實和他們的理想不盡相同。

他們總覺得，自己讀了那麼多年書，而且還上了大學，不能畢業之後跟那些他們高中或者初中就輟學的同學拿一樣的工資吧？

其實這個問題可以換個角度，在工地打工的工人，他們工資不低，可他們的工作全部暴露在風雨里，又臟又苦又累不說，還沒有什麼節假日可言，掙得每一分錢都是血汗錢。

再反觀大學生們，應聘的企業，或許工資趕不上工人，可他們一年四季坐在辦公室，風不著雨不著，各種福利待遇都有，冬天不冷，夏天不熱，一天上不了八小時的班，節假日還能在家睡懶覺——如果這麼看，他們的工資哪怕少一點都是幸福的。

「道哥，這家怎麼樣？」

「嗨，不行，你沒看到得加班啊？這些加班的企業都是無良企業，不能去！」

「道哥，可是我看到有加班費啊？」

「加班費算什麼？還有誰知道這加班費能不能發下來？再說了，下班之後你們不想回家吃飯打遊戲啊？結果還得加班，多苦逼啊？」

「……」

一聽這話，眾人又是點頭，覺得這話說的很有道理的樣子。

「道哥，這家呢？」

「這家也不行，離家太遠了。」

「道哥，那這家呢？」

「這家你連看都不用看。」

「為什麼啊？」

「還為什麼？你沒看人家要的是全國211院校的畢業生啊？咱一個專科大學畢業的，去那裏湊什麼熱鬧啊？」

「也對啊，我都沒看到這個要求。」

「……」

盛唐閑着沒事，一直跟在他們後邊，聽着白胖男生的高談闊論，結果聽到這一句時，非常不厚道的沒有忍住，直接笑了出來。

怪不得他們把那些國企和五百強企業給全部pass掉了，原來這位「道哥」也有自知之明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