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上午八點二十。

  辦公室內，趙恆正在開晨會。

  在值夜班的主治醫生李洋將值夜班的情況說了以後，趙恆看了看在座的醫生們，徐徐說道：「大家對昨天新收治的尤文氏肉瘤患者的治療，有什麼想法？」

  趙恆這話一出，在座的進修、規培和實習醫生都沉默了，一個晚期尤文氏肉瘤患者的治療，顯然不是現在他們的水平能夠處理的。

  看到眾人都沉默了，趙恆心中微微有些失望，得力幹將顯然不是那麼容易就能培養出來的，看看現在的院長劉尚明，他在腫瘤科當主任那麼多年，不還只是培養出來一個李海洋麼？

  趙恆想要培養出李海洋這種級別的科室主力，顯然還需要很大的一段距離，這種距離，並不容易縮小。

  過了一小會，還是劉夢說道：「就目前來說，就是執行腫瘤科醫生定下來的放療和化療方案，加強護理，我建議採用一些有助於提升體質的治療。」

  「那就這樣吧，散會。」

  趙恆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劉夢所說的，不過是對於晚期腫瘤患者治療的常規方式，畢竟大多數醫院的多數醫生，都是這麼治療的。

  只是這個效果嘛，就十分不好說了，從晚期尤文氏瘤低的可怕的存活率，就能看的出來了。

  散會以後，趙恆帶著劉夢，還有一堆進修、規培和實習醫生，一起查房。

  說實話，這些進修、規培和實習醫生也在科室待了好些天了，但是除了阮流箏以外，還沒有誰能讓趙恆留下什麼深刻的印象，就更別說讓趙恒生起想要親自帶教的感覺了。

  不得不說，人才難得啊！

  不一會，趙恆帶著幾個醫生，來到了患有尤文氏肉瘤的患者小姑娘吳依銘的病房。

  進到病房，趙恆看到吳依銘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完全沒有十七八歲小姑娘的生氣和活力，這樣子，讓人看的十分的心疼。

  看到趙恆進來，坐在病床邊的吳爸爸連忙站起身來。

  「趙主任。」

  吳爸爸說道。

  說實話，在帶女兒來之前，他多少還是有點期望的，希望能夠在趙恆這邊創造一個奇蹟。

  但現實是殘酷的，不過想想也是，友好醫院作為國內頂尖的腫瘤醫院，那邊都沒有太好的辦法，只能是做放療和化療，如果這兩種治療效果不好的話，可能還要截肢。

  換了國內其他的醫院，也是差不多的。

  「趙主任，除了放療和化療以外，就真的沒有其他的治療辦法了麼？」

  頓了頓，吳爸爸又有些不死心的問道。

  關於放療和化療的治療效果和副作用，在友好醫院的時候，那邊的醫生就已經說的很清楚了，說直白一點，那就是效果很差，副作用很大，但目前來說，這是主流的治療方式，是絕大多數腫瘤醫院都在用的。

  「化療和放療，是目前尤文氏瘤的主流治療方法，目前來說，還有一種治療方法。」

  趙恆想了想說道，他昨晚坐在沙發上弄一半天筆記本電腦，就是在搞這個尤文氏瘤除了放療和化療以外的治療方法，這個方法並不常見，目前來說，應用的很少。

  「是什麼治療方法？趙主任，你說，只要有一線希望，我們都願意嘗試。」

  吳爸爸聽到趙恆這麼一說，連忙接著說道。

  這段時間，他也通過一些渠道諮詢了很多的腫瘤醫生，諮詢的多了，他也慢慢明白了，對於女兒現在這種病來說，放療和化療，說白就是在痛苦中延長一定的生命，從長遠來說，幾乎是沒有意義的。

  相比痛苦的治療只能延長短暫的生命，還不如讓剩下的生命質量過的高一些呢。

  「目前來說，對於尤文氏骨肉瘤的治療，還有一種方法，那就是自體瘤骨滅活再植。」

  趙恆簡短的說道。

  他這話一出，別說吳爸爸，就連幾個進修、規培和實習醫生，甚至是劉夢，都是一臉的茫然。

  顯然，大家都沒聽說過趙恆說出的這種治療方法。

  「自體瘤骨滅活再植，就是將去除腫瘤組織後的殘餘自體骨用物理和化學方法滅活，然後再原位移植回人體。」

  頓了頓，趙恆解釋了一下說道。

  「趙主任，能再說的詳細一點麼？我沒聽懂。」

  吳爸爸說道。

  「簡單點說，就是將患有腫瘤的骨頭，拿出來將腫瘤細胞給殺死，然後再將骨頭移植回去，讓骨頭重新開始生長，這樣做的好處是不用截肢，但是目前在國內屬於是試驗階段，還沒有關於成功率的報導。」

  趙恆耐心的解釋了一下說道。

  他這麼一說，劉夢似乎有些想起來，好像是有這種治療方法，但是幾個進修、規培和實習醫生，依然是一臉的茫然，顯然以他們的水平和知識量，是沒有聽說過這種罕見的治療方法的。

  「這，這骨頭拿出去處理了，放回去還能再活麼？」

  吳爸爸聞言有些疑惑和忐忑的說道。

  「一般來說，對於離體瘤骨細胞的滅火，有液氮、高滲鹽水和微波這幾種方式，但這幾種方式對於殘存的正常骨細胞，是有很大損傷的。」

  「燕京大學醫療部那邊，新進了一台重離子質子儀，是可以用來定點殺滅腫瘤的細胞的，這兩種治療方式結合在一起的話，移植回去的正常殘存骨，生存下來的機率就會比較大。當然了，這樣實驗性的治療，誰也沒有辦法保證百分之百的成功。」

  趙恆解釋說道。

  這話一出，重離子質子什麼的，別說吳爸爸了，就是幾個進修、規培和實習醫生都聽懵了。

  「趙主任，能麻煩你再解釋一下麼？」

  吳爸爸繼續說道，不愧是大主任，用的方法，都是他之前看的腫瘤醫生沒有提過的。

  這讓吳爸爸心中不禁又燃起了一些希望。

  「重離子和質子，都是屬於粒子線，與傳統的光子線不同，粒子線可以形成能量布拉格峰，能夠對腫瘤進行集中的爆破，減少對健康組織細胞的傷害。」

  「簡單點說，以前對腫瘤治療的滅殺，相當於用轟炸機一片一片的轟炸，這重離子質子，就相當於是定點巡航飛彈的精準攻擊。」

  趙恆儘量通俗易通的解釋了一下說道。

  質子或碳離子，經由同步加速器加速至約70%光速時，這些離子射線被引出射入人體，到達腫瘤病灶前，射線能量釋放的不多，但是到達病灶後，射線會瞬間釋放大量能量，形成名為「布拉格峰」的能量釋放軌跡，整個治療過程就好比是針對腫瘤的「立體定向爆破」，能夠最大程度的滅殺腫瘤細胞的同時，減少正常組織的損傷。

  「趙主任，這種治療方法，真的能不截肢麼？」

  吳爸爸不禁問道。

  他知道，對於女兒來說，最不能接受的，就是截肢了。

  「這種方法不用截肢，但由於還在實驗階段，能不能成功，現在還不好說。」

  趙恆點點頭。

  「爸，我要做這種治療。」

  吳爸爸還沒開口，小姑娘吳依銘就很堅定的說道，對於一個花一樣年紀的小姑娘，尤其本身還是國家級的頂尖滑雪運動員，截肢這種事情，太過殘酷了。

  可以說，她寧願死，也不願意截肢！

  「趙主任，就拜託你了，不管成功了怎麼樣，我們願意試一試。」

  聽到女兒這話，吳爸爸頓時下定了決心，女兒不想要截肢，他又何嘗願意看到女兒被截去一條腿呢。

  「手術的話，還需要一段時間準備，這段時間，好放平心態，儘量調養好身體。」

  趙恆說道。

  「好，我們知道了，趙主任。」

  吳爸爸點點頭，顯然，吳爸爸是見過世面的，他知道，在這種時候，只能是勉力一試了，至少，在其他腫瘤醫生毫無辦法的時候，趙恆這邊提出了一種新的治療方法。

  有希望就是好的，吳爸爸現在也只能是這麼想了。

  此刻，站在後面的進修、規培和實習醫生，看向趙恆的眼神，就滿是佩服了。

  要說以前這些新來的年輕醫生對同樣年輕的趙恆水平還有有所疑惑的話，現在這種疑惑被徹底的打消了。

  趙恆說的兩種治療方法合一的治療方案，這兩種方法，他們聽都沒有聽說過。

  出了病房，跟在趙恆旁邊的劉夢忽然有些憂心的說道：「主任，這燕京大學的那一台重離子質子治療儀，可不好借用啊，之前腫瘤科有一個患者，想要去試一試這種治療，一直都沒排上號的。」

  「沒事，在燕京大學的話，我還是有些門路的。」

  趙恆說道。

  「對啊，是李宏巍教授，我連這個都忘記了。」

  劉夢這才想起來，趙恆和李宏巍教授一起研發了siRNA膠體束，兩人的交情可是十分的不一般的，借用重離子質子治療儀這點事情，對於其他人來說非常的困難，但是對於身為燕京大學副校長的李宏巍教授來說，就是一句話的事情了。

  「過不了多久，公開招考的幾個人就要來了。」

  趙恆徐徐說道。

  「我聽說這一次有四個人，是要一起來麼？」

  劉夢問道。

  「不是四個，是筆試通過的人，都會先到科室來工作一小段時間，然後看表現最後留下四個。」

  趙恆糾正了一下劉夢的說法。

  「這是主任跟院裡提的？」

  劉夢一聽，就知道這肯定是趙恆向院裡提出來的，趙恆這樣的年輕天才，對效率和能力無比的看重，自然是不願意考進來一些考試厲害，但是能力不行的人進來了。

  雖說現在的醫學博士，研究生和博士課程，基本上都是在醫院完成的，其實也是在接觸臨床了。

  但是實際上，各人的側重點不一樣，有些人的臨床技能，確實是一言難盡。

  「科里眼看就要進一步的擴大，急需一批有實際工作能力的人，要是進來幾個眼高手低的，那還不如不招了。」

  趙恆說道。

  話雖然難聽，但現實如此，現在競爭這麼的激烈，基本上所有的行業招人，都是要求上來就能幹活，誰也沒有那個資源和時間，招進人來慢慢的培養了。

  就說這幾個進修、規培和實習醫生裡面，到目前為止，趙恆都還沒有發現值得重點培養的人。

  「這倒是。」

  劉夢十分贊同的點點頭，現在行業內卷這麼嚴重，有種只爭朝夕的感覺，哪有那個時間去慢慢培養的。

  從病房出來，趙恆來到腫瘤科。

  腫瘤科醫生辦公室內，趙恆將自體瘤骨滅活再植和重離子質子治療的想法跟李海洋一說，李海洋立刻就是眼前一亮。

  「你怎麼隨時都能想出這麼多辦法來？」

  李海洋看著趙恆，十分艷羨的說道，作為醫生，趙恆這種靈活又敏銳的思維，是他最羨慕的。

  「隨便一想就想出來了，有什麼難的。」

  趙恆隨意說道。

  「可能這就是天才吧，不過這燕京大學的重離子質子治療儀，那邊可是寶貝的很，上次我有個患者要用，都沒排到隊，等排到了，說儀器一個配件壞了，要等原廠寄過來。」

  李海洋有些感嘆的說道。

  目前來說，在尖端醫療儀器上，國內外的差距還是不小的，就說重離子質子治療儀這種最新高科技產品，那就只能進口，而且人家只教你怎麼用。

  至於說具體原理是什麼，甚至是怎麼樣製造，抱歉，那是絕對的商業機密，一點都別想要知道，畢竟是別人吃飯的傢伙。

  「我聯繫一下李宏巍教授，應該不難。」

  趙恆說道。

  「這就是有關係的好處那。」

  李海洋羨慕的說道。

  雖然他現在可以說是東方醫院絕對的關係戶，因為他的老師，就是東方醫院的院長。

  但這是他跟了老師十多年換來的，哪像是趙恆這樣，發展的就像是坐飛機一樣的。

  「到時候手術的話，就需要你這邊主刀了。」

  趙恆不以為意的說道。

  雖然他也可以做這個腫瘤手術，但是很顯然，李海洋在這方面的水平也很高，而且取出瘤骨也不是什麼高難度的手術。

  「行，沒問題，求之不得。」

  李海洋笑了笑應了下來，他知道趙恆來找他，就是要帶他一起的，畢竟趙恆不是吃獨食的人。

  這樣實驗性質很強的手術，尤其是腫瘤專科的，對於腫瘤科醫生的李海洋來說，是很難遇到的，也是很珍貴的手術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