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力緩緩輸入。
卡牌很快懸浮而起。
這一刻，林游眼睛乾澀，從中能看到血絲。
勾勒後面幾張卡牌時，他近乎就沒眨過眼，會這樣，也正常。
這個也沒什麼大礙，真正因緊繃疲乏，甚至快崩潰的，是精神上的。
一旦沒繃住，別說繼續勾勒，不當場昏厥過去就算好的。
再嚴重些，精神反噬，傷及神經就大事不妙了。
當然，還沒到那地步，否則黑源會及時阻止的，就像之前。
此刻，黑源的判斷中，顯然認為林游是可以繼續的，成不成功另說。
頂著巨大的精神壓力，強迫自己絕對專註，林游持續勾勒。
勾勒到這時，想完成第九張卡牌，難度極大，成功率大概不足一成。
可林游完全不這麼想。
他想的是，就要大功告成了，這波自己必行！
什麼把握不把握的，成功了八張，再成功一張，很過分嗎？
自己成竹在胸，有問題嗎？
沒有，那不就得了！
穩穩的勾勒，二十分鐘很快過去。
卡牌，幾乎還是穩定如初。
靈紋，大概勾勒了三分之一。
而這三分之一，也是整個勾勒過程中，最為容易的部分，拋開最初的那幾次勾勒，之後，林游從未在這上面犯過錯。
對他來說，這部分連基本操作都算不上，真出問題了，無需別人說教，他自己就要先罵自己一句低能！
但這之後的勾勒，難度會逐漸加大。
這難度，對林游來說，其實也不算什麼，可那是巔峰狀態時。
別看靈力是能填補，可消耗的精力，壓根沒有恢復，還在持續增壓。
好比拿木桶往一個大坑裡倒水，水倒乾淨了，黑源做的，只是幫他把水滿上，倒水消耗的體能，卻還在不斷加劇。
當然，靈力越龐大的人，『精力』也會越充沛，這是相輔相成的。
但光憑林游現在的靈力強度，和當前挑戰的課題，並不匹配，差了不少。
如果不是他在通靈技藝方面進展迅速，也沒法做到現在這一步。
靈力的輸入出現變奏，時而緩慢，時而急促。
懸浮中的卡牌，開始不間斷的出現顫動，每次顫動，都看得人心驚肉跳，一旦出現連續的顫動，就代表出現失誤，從而導致勾勒失敗。
可林游並沒有慌亂，他依舊專註著。
一分鐘、兩分鐘、五分鐘！
很快，勾勒時間超過了半小時。
這時，林游腦海一震，精神出現了片刻的恍惚。
卡牌緊跟著顫動起來。
可這一刻，近乎本能的，林游做出一個大膽的決定，集中靈力，往前猛衝了一段距離。
靈力沿著軌道往前滑出一大段距離，可那顫動，卻反而神奇的終止了。
這個位置，赫然就該這樣處理！
站在林游不遠處的黑源，不知何時，已放下手中的咖啡杯，緊盯著他的操作，看到這一幕時，忍不住點了點頭。
漂亮！
這小子，真的已經非常熟練了，對一些細節爛熟於心，以至於某些位置，即便注意力不可抗力的渙散了些許，依舊能依靠本能補救。
剛才便是如此！
這種本能，未必每次都能生效，但至少現在，幫助他化險為夷，度過了一次可能導致失敗的坎坷。
如此一來，或許真有機會……
黑源眼神微亮，耗時兩個月左右，林游便要順利完成這項課題了嗎？
又是超出他預計的進度，但好在，他已經習慣了，哪天林游不幹出些驚人的成績，黑源才要詫異。
當然，習慣歸習慣。
若是真能成，還是要忍不住感慨！
太妖孽了些，這小子！
這麼妖孽的小子，我教出來的！
是我徒弟！
很自然的在心中邀了番功，隨後期待的盯著林游直看。
能成嗎？
在這期待中，時間還在分秒流逝。
十分鐘、二十分鐘！
經過剛才那次大危機后，林游的精神如同受到刺激，有種『迴光返照』的趨勢，注意力再次集中。
維繫著這種巔峰，操控著靈力，又穩健的勾勒了二十分鐘。
漂亮！
黑源心中不由自主的稱讚一句，之後就是最為關鍵的收尾階段了。
大概十分鐘的樣子！
收尾部分，難度相比之前，又有細微的提升。
但難度，本就不是林游面臨的主要問題，他的精神，是否能繼續保持十分鐘這『虛假』的巔峰。
如果能，那麼多半要成功了！
當然，事後，精神可能會陷入一個疲乏期。
但沒關係，反正明天就要去集訓了，沒記錯的話，集訓為時一個月。
在這期間，林游不必再勾勒卡牌，而等他從集訓回來，就帶他看看，真正屬於通靈使的世界！
對於這些，黑源心中規劃的已經很清楚。
林游不知道這些，沉浸在眼下勾勒的世界中。
現在是最為關鍵的收尾階段，但在他眼中，已經失去這個概念，他只知道，自己不能失誤，從始至終都是如此。
只要不失誤，就能成功。
這是很簡單的道理。
靈力直線輸入，半分鐘后，左轉彎，再之後，一個迴旋，然後是連續的急彎。
黑源說過，勾勒靈紋，就像在描繪一幅獨特的畫卷，可在林游的感受里，和開車也挺像的。
不同層級的勾勒，便是不同難度的跑道，他指揮著靈力這台車，沿著既定軌道不停進發。
當然，要複雜不少。
不只是直行、轉彎、漂移這些，有時，或許還得來個『飛車』，從障礙物上跨越過去。
而像黑源，則完全不是在開車了，開坦克還差不多，橫衝直撞的，不顧一切障礙，不斷走捷徑，一下就能抵達目的地。
林游還做不到那麼『狂野』，此刻，還是老老實實的開著自己的靈力『小車』，不停變化著位置。
這些位置，也都刻印在他的腦海中。
不知不覺中，懸空的卡牌上，一道靈紋的雛形已經出現。
靈紋之上，點點幽藍色光芒，開始泛起。
忽地，林游調集靈力，手掌往下一按，那些靈力壓縮下去。
下一刻，如同彈簧般，觸底反彈，猛地高高躍起。
前方，有著一個高聳的障礙物。
靈力小車，迅速的升高，然後逐漸放緩。
這時，堪堪和障礙物齊平。
眼看，就要撞在上方。
「給我過！」
林游忽然暴喝一聲，不顧一切的，從體內壓榨靈力，將自己完全榨乾，注入到那飛不動的靈力小車上。
這股新鮮靈力注入，立刻成為洶湧的動力源，在這動力的支撐下，小車再度拔高。
再次飛躍一截，高聳建築物被甩在車下。
也就在這時，卡牌之上，幽藍色光芒驟然閃耀！
砰！
靈力小車轟然落地，那道靈紋上的光芒，也逐漸黯淡，壓縮完成！
第九張，靈紋，現！
看到那道靈紋的瞬間，林游如釋重負，精神完全放鬆下來，眼前也是突然一黑。
黑源早有預料，手指一抬，一股魔力激射，托起了林游的身體。
緩和了半晌，林游霍然睜眼，搖了搖頭，甩出腦子裡的昏沉感，然後看到了站在面前的黑源。
「老師，我成功了嗎？」
剛才閉眼了半晌，現在腦子都有些不太清醒了，只是隱約間有些印象，似乎是成了，此刻也是問的急切。
「不錯。」
黑源眼裡浮現出不加掩飾的讚賞，「很有為師當年的風範，沒有讓為師失望，祝賀你了，連續勾勒九張一星魔法卡，以你現在的能力，再去單獨勾勒，幾乎不會失手，到了這地步，哪怕你靈力不夠格，實質上，卻也對得起『通靈使』這個名頭了。」
普通級，也就是正式通靈使，靈力需求，可是500點。
得到肯定的答覆，林游心中大喜。
名頭不名頭的沒什麼，畢竟這名頭聽著也就那樣，普通級，是有多普通啊？
自己這一表人才的，能用普通來形容嗎？
他會歡喜，也純粹是因為黑源之前承諾的那句話，這會，是不是要兌現了？
真正屬於通靈使的世界！
到底指的是什麼？
林游挺好奇的，會不會因此達成某個成就序列？
有的話，那就賺大了。
想到這，林游開口道：「老師，之前你說的通靈使的世界，到底是什麼，現在能帶我見識見識嗎？」
「不急。」
黑源笑道：「你現在的精神狀態比較虛弱，近期需要好好休養一番，當然，也無需什麼特別的修養方式，正常的封閉靈力即可，正好明日便是你們出發集訓的時候，等你們集訓歸來，我再來告訴你這一切，你可以期待一下。」
說這話時，心情有些愉悅。
可以啊，這小子還惦記著自己的話呢。
這是真的沉浸在這一道的修鍊中了？
再好不過！
畢竟想做好一件事，不止需要專註，熱愛也很重要，或者說，只有真正熱愛，才有無限的動力去了解、努力和成長。
人們熱衷於魔力一道的修鍊，無非是對強大決鬥者的憧憬。
相比之下，通靈使的存在，對普羅大眾，以及一些見習階段的決鬥者而言，存在感很微弱，認知也極其片面。
華國本身也並未對通靈使有過什麼大力宣傳及推廣，這和通靈使本身的高門檻不無關係。
通靈使入門難。
想成為強大的通靈使，更是難上加難。
同為大師級，通靈使的數量，相比決鬥者，要少個幾十、上百倍，這還未必精準！
「那好吧。」
此刻，黑源的答覆雖然讓林游有些遺憾，但也沒多說什麼，他的精神狀態，確實差了些，今天回去，可得好好睡上一覺。
明天六點便要出發，得起早床。
黑源很快又道：「好了，時間也不早了，趕緊回去吧，好好休息，明天你們大概有得受了。」
有得受了？
林游眨了眨眼，好奇道：「老師，集訓很艱難嗎？」
「要去的不是享福的地方。」
說到這，黑源頓了頓，忽然眼神異樣道：「總之，需要多加小心。」
多加小心？
集訓很危險嗎？
難不成要去的地方還真是不少人猜測的秘境？
不對，現在確實還太早，真不現實，那還能有什麼地方？
林游更好奇了，但也懶得多想。
不是享福的就好，危險也好！
越是這樣，收益拿的越多。
根據過往的一些經歷，林游認為是這樣。
正所謂高風險高回報，不溫不火的集訓，或是象徵性的交流，那才沒意思。
記下黑源的話，告別之後，很快，離開了實驗室。
此刻，天色也是微暗了，接近七點了。
飯還沒吃呢。
不過，肚子倒是不餓，回去隨便應付一下就好。
正走著，前方，似乎有位熟人在往這邊走。
稍微看了眼，果真如此，肖毅！
林游剛發現他，對方，似乎也看到他了，腳步莫名頓住了片刻，緊接著，乾脆的轉了個身，繞路走了！
「……」
林游微怔，片刻后，心中低罵一聲。
這二傻子什麼意思？
看見自己，怎麼跟看見害蟲似的扭身就走？
巧合？
扯淡，這貨腳步都明顯加快了，分明是唯恐避之不及。
自己怎麼他了？
正想著，又一位熟人出現在視野中。
看到對方，林游的注意力也是轉移，主動迎了上去，「老夏，幹嘛呢？」
「沒什麼，一點小小的鍛煉。」
夏沐顯然也發現他了，輕笑道：「倒是你，怎麼看著有些萎靡不振？被你的導師魔鬼訓練了？」
「差不多。」
林游笑呵呵道：「肖毅那傢伙怎麼了，看見我跟看見瘟神似的，我記得他好像也沒找我借過錢吧？我又不是他債主，溜得那麼快乾嘛？」
夏沐不語，微微垂眼。
為什麼會這樣，你心裡真沒個數？
好吧，你可能真沒在意這個。
而這時，一個笑嘻嘻的聲音傳來，「很明顯，他心情有些差，天才輸掉決鬥以後，大概都會這樣吧，雨旋姐，你說呢，如果是你，會不會也不高興？」
「會是會，但也不會太在意，輸掉一次，不代表輸掉所有，現在不行，那就加倍努力，以後憑自己的實力贏回來，人生的精彩紛呈，不就是因為這一切的不確定性嗎？在這方面，決鬥也一樣。」
又有兩人從導師林一側走了出來，正是楚可和漆雨旋。
「真新鮮啊，今天什麼日子？」
看見二人，林游有些詫異，「都趕在這個點出來了，都是剛上完課不成？還有，楚妹子，你剛才說輸掉決鬥，指的是肖毅？」
「不然還能有誰？」
楚可說著，有些激動道：「小游哥，你是沒看到，剛才，可是很精彩的一場決鬥，不少人都在觀戰呢。」
心中算了會日子，林游納悶道：「今天好像也不是挑戰日吧？」
「誰說只有挑戰日才能決鬥？」
楚可講解道：「校內也不止有新星決鬥館，供學生對練的常規決鬥場地，也多著呢。」
「也對。」
林游一拍腦袋，入學近四個月，沒怎麼去過那些地方，倒是有些搞糊塗了，不過很快，想到什麼，看了眼夏沐。
夏沐正微笑著，楚可注意到這個細節，搶先道：「聰明，小游哥，你猜對了，肖毅就是輸給沐哥了，剛才打的可激烈，可勁爆了，最終棋差一著！」
林游點了點頭，這兩人決鬥，誰贏誰輸，都不算稀奇。
本就是實力很接近的兩位，如今過去這麼久，想來實力也都大有飛躍。
不過，肖毅這傢伙還是哪根筋搭錯了吧？
輸給夏沐，鬱悶點可以理解，但看著自己就繞道走是啥意思？
難不成還怕自己也向他發起決鬥？
瞎擔心，自己像是那種閑人嗎？
平白無故說出手就出手？
出場費先解決一下好嗎！
心裡腹誹一陣，忽地，又想到一個問題，有些疑惑的看了眼楚可，「話說回來，你不是肖毅粉絲嗎？怎麼他輸給老夏，你這麼高興？」
「小游哥，這就是你不對了啊！」
楚可忽然擺出一副鄭重其事的模樣，拍了拍胸脯，「我，楚可，可是光榮優質的理智粉，才不會和那些腦殘粉一樣，容不得『偶像』有半點殘缺和失敗，雨旋姐不是都說了嗎，失敗是成功的階梯，要想成功，就得踩著無數失敗的階梯，不斷摸索，輸不可怕，怕的是失去進取心，自甘墮落，肖毅可不會這樣，雨旋姐，你說我說的對嗎？」
「如果剛才不垂頭喪氣的抓著我的衣服大喊大叫，再來說這番漂亮話，我就姑且承認你進步了。」
漆雨旋一點面子也不給。
「啊啊啊，雨旋姐，幹嘛要說這些！」
楚可抓狂，又打算去抓衣服了，可卻被早有預感的漆雨旋一隻手抵在安全距離外，對著空氣一陣『張牙舞爪』。
「不要理會。」
漆雨旋看向林游，林游默默點頭。
無需多說什麼，懂的都懂。
而這時，夏沐適時切換了話題，「關於明天集訓的事情，我這有些小道消息，你們想聽嗎？」
「我想，我想！」
楚可放棄『攻擊』，第一個舉手，一臉雀躍。
「當然。」
林游眼前一亮，老夏口中的『小道消息』，『小道』這兩個字，基本可以忽略不計。
別忘了，老夏的老頭子是誰！
要論消息渠道，在所有新生中，他或許都是最靈通的那個。
夏沐也沒吊人胃口，直接透露道：「明天的集訓，不論發生什麼，我們都需要謹慎謹慎再謹慎。」
這句話，乍一聽，有些打啞謎的意思，可深思起來，又似乎很明朗。
林游也是很快聯想到，自己今天從實驗室臨走前，黑源的那些提醒。
有得受了！
多加小心！
結合老夏這句話，似乎真有什麼不為人知的危機？
「沐哥，你這是什麼意思？」
楚可不出所料的，一頭霧水道：「集訓需要謹慎，這個不是常識嗎？連我也知道，這次不是去玩樂的。」
「我再說的具體些。」
夏沐也沒解釋，而是繼續道：「這和一個人有關，而這個人，我想，或許就是和此次集訓最為密切相關的那位。」
「教官？」
這一刻，林游和漆雨旋異口同聲。
楚可驚呆，左看看，又看看，「好，好厲害，小游哥，還有雨旋姐，這個你們是怎麼想到一塊的？太神奇了，能請你們原地結……嗚嗚嗚。」
話還沒說完，就被面無波瀾的漆雨旋以雙手『封印』了說話的能力。
「你們和我想的一樣。」
夏沐點了點頭，「但也未必指的是那位教官，可不管是什麼，集訓開始后，一切都要慎重，不能有絲毫掉以輕心。」
話罷，也是不再多說，「總之，明天大家都努力吧，在那之前，今天，先睡個好覺，之後的日子，大概會很辛苦了。」
林游幾人點頭，記下了，彼此又閑聊了一陣，之後，便各自離去。
等待已久的集訓就要開始了。
是該好好休息，以絕佳的精神面貌和身體狀態去迎接！
到底會是什麼呢？
倒是可能比想象中的更有意思。
思索一陣，林游笑了笑，不再多想。
管他是什麼，只要有好處，那便放馬過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