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紹睡客房的時候就開始自我檢討，其實芸娘說得也沒錯，他這個當爹的還是不夠負責任。

家裏的事情他幾乎都沒有管過，孩子們因着被芸娘教導得很好，養得很好，他也就沒怎麼操心。

可孩子不是芸娘一個人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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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能因為芸娘什麼都攬去做了，就可以安心地當甩手掌柜。

況且……

於芸娘來說，孩子是她生的，又不是她生的。

蔣紹想到這裏，洶湧的愧疚席捲而來，將他整個人包裹得密不透風。

芸娘對他們的好，他習以為常，習慣了，就覺得是應當的。

可憑什麼要應當？

第二天，蔣紹掛着一對兒黑眼圈出門兒，有人請孫芸吃飯，孫芸就帶孩子們去赴宴了。

這頭蔣紹離開侯府，直奔軍營去找陳行遠。

「兄弟，你在平城時間長，知不知道青山書院在何處？」

上輩子他聽說過青山書院，書院的山長是個很厲害的老頭兒，脾氣也怪，收學生不看家世，只看學問和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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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着變賣祖產支撐青山書院，卻培養出無數個進士。仟韆仦哾

後來他死了，讓人將他燒了，骨灰撒在青山書院的山林之中，連棺材都省了。

他的學生們去打理他的遺物，留下來的全是書籍，衣物什麼的都很少，不過兩三套換洗的，至於銀錢，留下的也就幾千個銅板兒，再無多餘。

這個老先生一生只娶了一位妻子，無兒無女，跟妻子一直住在青山書院，他的妻子過世后不久，老先生也就過世了。

據說，老先生和夫人的感情很好。

老先生過世之後，他的學生們整理他的書稿，發現老先生竟然在修史書，因為老先生有好些學生都在為官，故而他修的史書也被這些學生想法子獻給了皇帝。

翰林院的鴻儒們看過了老先生修的史書之後，紛紛讚不絕口，那水平遠超翰林院裏一干狀元榜眼探花們編修的史書，很多歷史上缺失的事件，老先生編修的史書上便有記載，並且不是杜撰，還寫明了出處，以及佐證。

讓人有跡可查。

老先生頓時聲名鵲起。

連皇帝都在可惜，如此傾世之才，竟然死了，不能為朝廷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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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松林搖頭：「不知道啊！」他又不念書，他的兒子們也不是念書的材料，不關心這些。

「我幫你打聽打聽！」

蔣紹毫不客氣道：「再打聽打聽這位老先生的喜好,我想請他教導煜哥兒。」

煜哥兒是前首輔啟蒙的，首輔大人走了，給煜哥兒找先生就不能含糊，但要找一個跟梁老先生差不多水平的人幾乎不可能，唯有青山書院的山長滄瀾先生可以跟梁老先生媲美。

只是，蔣紹沒有把握。

哎，這就是他比不上媳婦的地方！

不行，他就是綁也要將這位老先生綁來給煜哥兒上課，不然會讓芸娘失望的。

「行，我幫你打聽！」陳行遠道。

空了大師神龍見首不見尾，想找他幫忙他就不見蹤影，老東西有好吃的就來了，沒好吃的找死都找不到他！

他還能找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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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老先生！

杜老先生和黃老先生都是首輔大人給他用的人手，這兩個人在平城多年，說不定跟滄瀾先生有交情也未可知。

蔣紹從陳行遠這裏出來就去找杜老先生，杜老先生聽聞他的來意就搖頭：「侯爺，滄瀾先生您肯定是請不下山的，且他不收十歲以下的幼童，他這個人十分死板，自己定下的規矩那是寧死不破的！」

其實他倒是可以教世子，可世子前頭的老師是首輔大人，以至於杜老先生都不好意思張這個口。

況且首輔大人離開的時候，也沒提說讓他教導世子，說明老先生沒有屬意他。

杜老先生的話無疑兜投給蔣紹潑了盆冷水，但他還是道：「無論如何我都要去試試，先生若是知道青山書院的地址，還請告訴我一聲兒。」

「侯爺，您要是強擄的話帶回來的必然是一具屍體。」

蔣紹被杜老先生說中了心事，有點兒不自在，老先生起身把地址寫給蔣紹，他道：「若是滄瀾先生自盡，那老夫就只能跟侯爺分道揚鑣了！」

他其實不想給地址，但答應了首輔輔佐蔣紹，那蔣紹就是上官，他的命令老先生不能不遵從，可該說的話還是要說。

滄瀾先生這樣的人損失了，西北之地將來出進士的機會就更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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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上便會被江南等富庶地區的官員把持，這不是個好現象。

蔣紹鄭重跟杜老先生保證：「先生放心，紹定不敢魯莽，唯有學劉關張三顧茅廬，用誠心去打動。」

要是打動不了……那就耍賴？

不能耍橫便只能耍賴了！

他也應該為兒女做些事兒了！

杜老先生得了蔣紹的保證，便鬆了一口氣，跟蔣紹講了很多關於滄瀾先生這個人的脾性，以及喜好。

「老夫知道的也不多，不能幫上侯爺的忙，實在是慚愧！」末了，杜老先生就嘆道。

蔣紹道：「先生您謙虛了，您幫了我大忙。」

杜老先生看着蔣紹，到底勸了一句：「您最好還是別抱希望，還是為世子在別處尋些厲害的夫子吧。」

以他對滄瀾先生的了解，定西侯的算盤必然會落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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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瀾先生這個人，你送禮，他收，然後給你刻上功德牆，你要走後門，那不行，沒後門兒。

這些事兒杜老先生沒跟蔣紹說，他覺得讓蔣紹去碰碰硬茬子也不是什麼壞事兒。

蔣紹回城就按照杜老先生說的，去尋摸送給滄瀾先生的禮物。

滄瀾先生對物質需求不高，一心撲在教導學生上，他的學生大多數家裏都貧困至極，束脩是想都不要想。

那麼，給先生送錢……肯定不會要，文人嘛，都清高。

蔣紹決定去弄點兒糧食給書院送去，他覺著只有這樣老先生才不會拒絕。

嗯……

還有羊毛背心兒和羊毛褲，山上冬天寒冷，這玩意兒是保暖利器。

估計滄瀾先生不會拒絕，剛開始的時候他只送東西，然後再慢慢拿煜哥兒的字和文章給老先生看，請他指點一二，想來到時候老先生應該不會拒絕。

次數多了，讓老先生看到煜哥兒的優秀，應該就能破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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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杜老先生的那番話，蔣紹只能把簡單粗暴的短期計劃，改成長期計劃。

以德服人！

蔣紹這幾天忙忙碌碌都是在忙這些事兒，孫芸陪了孩子們幾天，又讓人帶着村長等人在平城到處溜達，故而蔣紹忙碌起來她也沒管男人在忙些啥。

這天孫芸在同老村長說村裏的事兒，幫着村裏做第二年的規劃，羊毛線和羊毛衣軍中已經接收並且結賬了，紅薯粉兒這些也一樣，收到了錢，村長那叫一個紅光滿面。

村長正跟孫芸說想多開幾間作坊，這時管事的進來稟報：「夫人，青山書院的滄瀾先生送來拜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