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迎接的道士對視一眼，一個繼續留在原地等著，另一個跟腚上著火了一樣，瘋了似的往道觀里跑。

「觀主……觀主……蔣千戶的夫人來了！」

馬道婆聞言頓時一個激靈，觀主是當初她找來的騙子之一。

一個看起來仙風道骨的老道。

也是老白雲觀的觀主。

他們給孫芸辦過事兒，自然知道她的『底細』！

「快，趕緊把客院兒收拾出來，帶千戶夫人去安置！」馬道婆忙道。當初那事兒鬧得沸沸揚揚，馬道婆作為一部分事實的親歷者，再清楚不過了！

一點兒僥倖心理都沒有，蔣千戶夫人就是孫大夫！

小道士得了令飛奔出去安排，馬道婆關了門，臉色煞白地問屋裡的幾個老道。

「師兄，你說這千戶夫人不會是來找咱們算賬的吧？」

老道心虛，其他幾個倒是也有點兒腳軟。

「不……不會吧，咱們已經金盆洗手，正經修道了！」其中一個弱弱地道。

當初他們一作成名，連雷公電母都很招出來的道長，想不成名都不行。

於是立刻就有好多有錢人找上門來，他們真的很想收錢，但是又不敢收，只能忍痛推拒，說是那一次耗費太多靈力，要好好休養，短時間內不能作法。

那些找上門來的富人根本就不在意，反倒是出錢幫他們把破破爛爛的道觀重新修繕了一番。

喔。

不能叫修繕，叫重建。

以前他們的破道觀也就佔了半畝地的位置。

但現在的白雲觀……佔地百畝……

信徒手裡有錢有人，那修建的速度簡直杠杠的！

白雲觀重新修好，香火頓時就旺盛起來，他們也就有錢了，還收下不少慕名來出家的有志青年。

然後……道觀就有了眼下這般規模。

他們也終於過上了穩當的日子，不用坑蒙拐騙就能有錢掙的日子。

好日子過久了，就讓他們忘記了一些往事兒。

眼下被找上門來，幾個人能不方？

沒嚇尿都算他們心理素質好！

「趕緊去拜見吧，有啥事兒當面問，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不然，師妹去吧，師妹跟千戶夫人熟。」有個老道顫巍巍地道。

「不熟！」馬道婆立刻否認。

「師妹啊，你不去，人家也要來找你的，不如你主動送上門啊！」

「還顯得有誠意些！」

觀主補充：「帶上銀子！」

馬道婆：「銀子要帶，觀主也要帶！」那位貪財，她是見識過的。

觀主十分真誠地對馬道婆道：「師妹啊，老道年歲大了，也該退位讓賢，這個觀主不如你來當吧！」

馬道婆扭腰就往外走：「想都不要想！你來不來自己看著辦！」

「來就帶上錢！」

老觀主氣得鬍子抖。

其他幾個道長麻溜溜走了。

老道長只能把觀里的公款全帶上，戰戰兢兢地去找孫芸。

孫芸他們人多，一個院子住不下，小道士直接給安排了三個客院兒。

重建之後的白雲觀客院兒多。

而且客院兒的風景還好，窗戶打開之後能看到後山的風光。

孫芸這邊兒剛參觀了一下，馬道婆就來了，孫芸看著臉上堆著小心翼翼笑容的馬道婆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

「貧道見過千戶夫人，千戶夫人安好，這客院可喜歡？若不喜歡儘管跟貧道說，貧道給您換！」

就是這位祖宗要住觀主的院子，觀主也得讓！

孫芸讓她起來進屋說話。

又讓霍北言帶著姝兒那幫孩子到處玩兒去。

左右沒啥人了，孫芸就問她：「你如今在這兒混？」看樣子還混得不錯的樣子。

「靠坑蒙拐騙？」

馬道婆連忙跪下：「沒有！夫人，貧道真的改邪歸正了，那啥……這道觀是後來一些善人們出錢出人手修的！」

沒坑蒙拐騙就好。

但也不能是她說啥就是啥，孫芸道：「既然你都改邪歸正了，那就背兩句《太平經》來聽聽！」

馬道婆：……

我就會跳大神兒啊親！

她面露難色道：「夫人，貧道，貧道不識字兒……」

孫芸震驚：「你不識字？你不識字以前還敢出去瞎搞？」

馬道婆小心翼翼地窺視著她的臉色，喃喃道：「跳大神兒都是胡念的，符更是瞎畫，反正誰也不認識。」

說完她又立刻道：「不過現在貧道真沒有干那些事兒了，貧道發誓！」

孫芸鄙夷道：「你可拉倒吧！」

「你連經文都不曾讀過，還敢自稱貧道，也不怕這滿殿的神仙降罪於你！」

「人在做，天在看，懂？」

馬道婆想起那日的雷公電母，臉色一下子就煞白起來，麻溜滾下來又跟孫芸磕頭。

這時老觀主抱著裝銀票的匣子被領進門，在外就瞅見馬道婆瘋狂磕頭求饒，魂兒差點兒沒嚇掉了。

他匆匆進堂屋跟著跪下，高舉錢匣子膝行到孫芸面前。

孫芸早彈開了，命人將他們兩人攙扶起來。

「不許跪！」

「再跪打斷腿！」

好好說話非不行，動不動就跪她真的有點接受不良。

況且還是老頭兒老太。

馬道婆和觀主就不敢再跪了。

孫芸問老觀主：「你可識字？」

老觀主不知道孫芸這是何意，但他還是老實回答：「回夫人的話，貧道曾經是秀才！」

就是學問不好，一直考不上舉人，家裡的錢財敗光了，機緣巧合之下發現當假道士很掙錢，於是他就利索改行了。

別說，改行之後收入不錯，把家裡的孩子也都供出來了。

為了孩子們的前程，他就不能當假道士，他想法子混進了快垮桿的白雲觀，從要病死的前任老觀主手裡接過了白雲觀。

自此之後，以前經常在一起搭夥騙的假道士收攏到一起，全弄到了真身份。

可以說，他也是個能耐人兒。

孫芸問他：「《道德經》、《度人經》、《沖虛真經》、《太上洞玄靈寶救苦妙經》、《清靜經》、《太上元始天尊說金光明經》、《太平經》、《元始天尊濟度血湖真經》《太上老君內觀經》……你讀過幾本？

又精讀過幾本？」

觀主：……

他抬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氣弱道：「回夫人的話，貧道讀過《道德經》和《易經》。」

他是秀才啊，科舉要學四書五經，而四書五經里就有《周易》。

也正是因為他念書的時候《周易》學得好，後來忽悠人才更遊刃有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