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被雷劈死了……」

「雷劈死了老爺，劈死了萬順……」

一個瘋瘋癲癲的男人躺在地上胡言亂語，他的周圍圍了好多百姓。

有些百姓提溜著燈籠，四面八方都有點火光。

孫芸跟着鄰居們也湊了過去，這時有人湊上去問：「喲，這不是黃老爺身邊的萬貴么？」

「你這是咋滴了？」

萬順還是嚷嚷：「雷劈死了老爺，劈死了萬順……」

眾人驚訝萬分：「黃老爺還真被劈死了？」

「真的假的？」

「那是城外啊，黃老爺這麼晚了去郊外幹啥？」

「對啊，這人魔怔了吧？」

孫芸的鄰居們：……

特別是那嘟囔著說雷咋不劈死瘟喪的老太太，用手捂著嘴，心裏有個小老太太狂蹦躂：不會吧？

被我說中了？

我這張嘴開光了？

明天出門就撿十兩銀子！

不不，撿一百兩銀子！

「散開散開！」一道囂張的聲音傳來，大傢伙兒連忙散開一條路。

就見捕頭帶着幾個捕快來了，捕頭看到癱在地上嘟囔的男人眉頭深皺在一起，他正要開口問，結果地上的男人看到了捕頭跟看到親人一樣，『咻』地一下蹦躂了起來。

他抱了牛捕頭的腿，仰頭急促道：「牛捕頭不好了，老爺和萬順都被雷給劈死了！」

牛捕頭想甩開他，然而這人抱得太緊，像是抱住救命稻草。

「你胡說，你們家老爺這會兒明明去赴宴了，怎麼可能出現在城郊？」

晚上陳老闆請蕭縣丞和黃老闆喝花酒，這事兒他知道。

蕭縣丞就沒瞞着。

並且還喊他來着，他得巡了街才去。

萬貴急了：「沒有！小的沒有亂說，我們老爺看上了一小婦人，讓我們盯着，結果那小婦人擦黑的時候偷跑出城，躲進了小樹林里……

我們老爺追了去，就被雷劈了！

牛捕頭，那婦人肯定是妖精，您趕快派人去抓她！」

孫芸：這個狗腿子不聰明的亞子啊，竟然當眾抖他家老爺的底。

牛捕頭也意識到萬貴這般說不妥當，不過他不怎麼在意，只問：「你口中之人是何樣貌，穿何衣裳，家住何處？」

萬貴：「她是知一味的東家，孫氏，她的夥計喊她孫娘子。」

「她今兒穿的是一身兒秋香色的衣裙，頭上戴的是一根兒銀簪子，耳朵上綴一雙丁香花銀耳墜……」

「牛捕頭，你快帶人去小樹林抓她，她肯定是妖孽，是她害死了老爺！」

萬貴看到牛捕頭就像是看到了主心骨，老爺死了，他只有找個替罪羊才能活命。

不然……

不然就這麼回去太太會打死他的！

好好地出去，就他全須全尾地回來了。

他只有將孫氏說成妖孽，好叫太太把心思都放在孫氏的身上！

「牛捕頭，你快點帶人去抓啊！」

孫芸的鄰居們：……

孫娘子真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霉了，攤上這樣的事兒！

「官爺，小婦人就是知一味的東家，小婦人一直在家裏並未外出，街坊鄰居們皆可作證！」

在眾人都議論紛紛，猜測小樹林里是何妖怪之時，孫芸站出來了。

她提溜著燈籠，緩緩走到捕頭面前，萬貴看見她就瞪大了眼珠子。

指着她喊：「牛捕頭，抓了她，就是她！」

「她是妖怪！」

眾目睽睽之下，捕頭還真不能抓孫芸，因為孫芸的穿着打扮跟萬貴說的完全不一樣。

人家頭上戴的是玉步搖，耳朵上掛的是瑪瑙，身上的衣裙明明是鳳仙粉的。

「萬貴，你是不是記錯了，你看看此人的打扮，跟你說的不一樣！」一個捕快提醒他。

萬貴這會兒腦子好使起來：「就是她，她是妖精，自然會變化！」

「她是妖精，自然能忽然出現在這裏！」

牛捕頭有點想抓人了。

因為萬貴說得還是有點道理的，先把人抓了，再去找黃老爺。

到時候咋滴也能從這婦人身上弄點兒銀子花花。

知一味的東家，不可能沒有錢。

不過孫芸卻在這時開口了：「好叫捕快知道，小婦人一直在這裏，且先前雷聲響的時候，跟鄰里們在一起說話。」

「鄰里們皆可為我作證！」

她的話音一落，街坊鄰居們就都開口幫腔：「對啊，我們都在一起！」

「我們在一起嘮嗑兒，孫娘子沒去城外！」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仗着天黑人多，對方看不清他們，都敢吭聲兒。

再者，拿人的手短。

關鍵太不要臉了，你家老爺被雷劈死，你就誣賴孫娘子是妖精。

孫芸接着道：「官爺，你是不是與此人有仇？」

牛捕頭的手放在刀柄上，他冷冷地問孫芸：「你從何得知？」

孫芸道：「我不是妖精，他明明是在胡言亂語，卻讓您在大庭廣眾之下抓我！」

「若這蒲山縣一直不變天，您就不會有事兒，但萬一蒲山縣某日變天了呢？

這件事兒就會成為您的污點，您的把柄……」

「退一萬步說，我若真是妖精，一個能降下神雷把人直接劈死的妖精，他讓您抓我，豈不是將您陷入險境？」

「他難道就不怕我施展妖術，將你們都劈死？」

牛捕頭：……

艹！

聽起來好有道理！

萬貴傻了，這個女人的嘴皮子咋這麼利索？

「牛捕頭，小的沒這麼想，牛捕頭您別聽她瞎說，您把她抓起來，不管如何，我們老爺都是因她而死！」

牛捕頭當然知道妖精之言是萬貴找的借口，但眼下這小婦人當眾點破，他的確不好在眾目睽睽下下手。

如她所說，這世上不是沒有萬一，萬一哪天這蒲山縣的天兒變了呢？

他又不是沒有對頭。

蠢貨！

牛捕頭心情煩躁，一腳將抱着他吼的萬貴踹出去。

萬貴滾了一圈兒爬起來，還想說些什麼的時候，人群里傳來一聲嘀咕：「黃老爺遭天譴了，老天都發怒了，咋還敢作孽喲……莫不是他說的是假話，只是想借捕頭的手強搶民婦？」

這道聲音響起，頓時引來了大家的紛紛議論。

都道萬貴敢這般，搞不好黃老爺根本就沒事兒，不然他還敢攛掇牛捕頭胡亂抓人？

萬貴懵了，他一個勁兒地跳腳解釋：「真的，我說的都是真的，我們老爺真被雷劈死了！」

一捕快對牛捕頭道：「頭兒，他莫不是失心瘋了，不如先帶走他，把他帶去黃家再說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