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蔣家的人沒做飯，就等著那個孩子拿吃的回來，結果他們等了個屁。

不不不，不止等了個屁。

他們還等來了暴怒的蔣銀寶。

「合著老子在地里幹了半天，回來一口吃的都沒有！」

「那還幹個屁的活兒！」

「不幹了！」

說完，蔣銀寶就拿了背簍和鐮刀，又回屋抱了一捲兒破草席子塞背簍里背著就走。

蔣福生和季氏想攔不住。

「這叫啥事兒啊！」蔣福生跺腳，蹲下身子懊惱抱頭。

季氏也靠在門框上哭。

李氏站在門口叉腰沖著蔣銀寶背後罵。

「夠了！」

「還不做飯去？」

「你是想餓死一家人么？」

蔣大柱的腦瓜子嗡嗡嗡地快炸開了，他怒罵道。

李氏還沒收嘴，蔣大柱罵道：「你是想把這個孫子也罵跑？」

李氏一愣，然後捂臉大哭：「我這是啥命喲……老了老了，還要遭這般罪！」

蔣大柱是真煩了，轉身就進屋啥也不管了！

他們也不想想，范氏等人沒來的時候，日子不是一樣過？

蔣銀寶找到母女幾人，帶著她們往山裡又走了一截兒，找了個陰涼的地方，將破席子一鋪，人躺了上去。

范氏給幾姊妹使眼色，小姑娘們就拿了背簍和鐮刀走了，范氏找了一張野芋葉子去給蔣銀寶扇蚊蟲。

「這是怎麼了？」

「爹娘爺奶給你委屈了？」

「都是奴家不好，若不是他們不喜奴家，便不會遷怒於你！」

蔣銀寶抓住范氏的手道：「跟你沒關係，哼！我那爹娘爺奶心裡只有他們自己個兒！」

他叭叭叭地把自己的委屈跟范氏一頓倒。

范氏心疼道：「他們怎麼這樣啊？你可是家裡唯一的壯勞力，每天的活兒都是你出大力氣！」

「怎麼到家一口飯吃不著，一口水也喝不著？」

「當家的，你再吃幾個窩頭吧，不用管我們娘兒幾個。」

「說實在的，眼下就是去給地主家干短工，人家除了工錢還得給口飯吃呢！」

「怎麼在自家幹活兒反倒是一點兒吃的都撈不著？」

范氏看似無心之言，蔣銀寶卻聽進去了。

「對啊，我去別的地方找活兒干，不但有吃的還有工錢！」

「等明兒我陪你去了鎮上，就去找活兒干！」

范氏為難道：「可……可這樣一來家裡咋整？」

蔣銀寶冷哼一聲：「他們不管我死活，我管他們死活？」

「行了，這事兒就這麼定了！」

范氏一副為難糾結的樣子，想了想她就道：「若相公鐵了心要找活兒干，不若去縣裡，縣裡的活兒要好找一些，工錢恐怕也能更高一些。」

蔣銀寶想想也是。

於是兩人就決定了半夜啟程往縣城趕。

……

「喲，還真收了啊？」一個農家小院兒里，一家人吃著兩個閨女帶回來的窩頭，一邊兒聽她們說在學堂里發生的事兒。

「還給了窩頭？」

「嘖嘖，蔣銀寶的腦子夠爛啊，去找個有幾個小姑娘的寡婦成親。」男人啃著饅頭，羨慕地道。

忽然他的目光落在親爹身上，太過灼熱的目光把他爹看得渾身發毛。

「爹，您也去找個有閨女的寡婦！」

「回頭我去問問蔣銀寶，看他是從哪兒找來的寡婦！」

老頭兒：……

內容差不多的議論還在別的人家繼續，整個村子就沒有一家人沒議論這件事。

討論得沸沸揚揚。

且這事兒還傳到了鄰村去，引起了巨大的轟動。

外面再熱鬧跟孫芸都沒關係。

蔣紹帶著人走了，她在家要忙的事兒也多，有空還得去跟隔壁的孩子上衛生課。

還得觀察這幫孩子，從這幫孩子里挑選苗子。

忙到晚上，村長媳婦在自家兒子兒媳婦的陪同下找來了。

「喲，嬸兒和嫂子來了，趕緊進屋！」聽到門房來報，孫芸讓人進來之後就熱情地招呼起來。

錢大娘和錢大嫂還沒回去，見村長家來人了，就忙幫著招呼，又是拿點心又是上茶。

蔣紹不在家，村長的兒子不好往前湊，就乾脆在外頭等著，蹲坐在大門口跟倆門房嘮嗑兒。

「我來找你是跟你說個事兒，今兒學堂收了蔣銀寶的三個繼女，放學的時候還給她們發了窩頭，全村人都知道了。

這一下午，就沒一家在老實兒幹活兒，全跑出去尋帶寡婦的小姑娘了！

一家家的，老的小的都在找寡婦，甚至有婆娘的也想著休妻重新再找個寡婦……」

「我知道老先生辦學是為了村裡好，也知道老先生可憐村裡的女孩子們苦，這才發善心。

可眼下這情況……

你家就是有再多錢也禁不住造啊！」

孫芸沉思起來，她讓村長媳婦等一等，自己去找梁老先生商量。

梁老先生聽她說完，就笑問：「你其實一早就考慮到這個問題了吧？」

孫芸頷首：「什麼都瞞不過您！」

「我算過一筆賬，六個雜糧窩頭的成本是三文錢，加上她們在學堂吃的，成本在五文錢以內。

一個女娃一天的伙食費五文錢，一百個女娃五百文，一個月就是一萬五千文，摺合成銀子是十五兩。

就算二十兩銀子，一年也就二百四十兩銀子。

在這方面的投入，我的預算是一年三百兩。」干慈善，還得量力而為，這點孫芸明白。當然，她的目的也不僅僅是為了慈善。

她還為名利。

有些好處短暫的時間看不出來，可時間一長久，自然會體現出來。

比如朝堂上的老大人，若是門生遍天下，那是皇帝都會忌憚幾分的。

「您信不信，只用五年，這個村子就會大變樣。」孫芸保守估計。

梁老先生笑道：「不用五年，一年就能立竿見影！」芸娘啊，有大胸懷，是個辦大事的人！

「不過也不能就這般縱容村民，以免他們得逞之後再得寸進尺！」

「這樣，老夫把規則寫下來，你讓村長媳婦帶回去給村長看。」

「明日就按照老夫的規矩來，若是村民們不同意，那咱們就把學堂關了，咱們搬去縣城！」

「好！」孫芸笑應下。

老先生去寫規則，孫芸就狗腿地跑去幫他磨墨。

老先生根本就沒問孫芸的想法，他怕孫芸心軟。

（孫芸：你怕是沒見過我心黑的時候！）

老先生定的規矩：每個人免費入學的時間不超過一年，若歲終考試能在前十，就可以繼續留下來免費念書，男女一樣。

免費入學的女孩子幾不收，第一，休妻另娶寡婦的不收。第二，妻亡五年內續娶寡婦的不收。第三不滿十八歲娶寡婦的不收，滿六十歲娶寡婦的不收。第四，過繼的不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