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希倒不這麼認為，「她都說出了時涇州想做的事，不像是一時興起。」

「啊……」喬知意煩躁地癱坐在皮椅里，「我真的是服了她。跟六月的天一樣，說變就變。」

「你也不用擔心那麼多，她看上了小昀，但小昀不見得看上她。等她被拒絕多次了，就不會纏了。」

「你可太小看她了。她能纏我半年多，就更能纏小昀。」這才是喬知意頭疼的事。

「或許他倆真能走到一起呢？」

喬知意腦子突然像被東西砸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看著葉希。

葉希笑了笑，「一切皆有可能。」

「……」喬知意欲哭無淚，「我不想要這種可能。」

「誰知道命運會怎麼安排呢？」

喬知意拍了一下額頭，「好煩。」

……

葉希已經把臨市的工作慢慢轉移到了江市，把母親也接了回來。

暫時租的房子住，回了熟悉的地方，葉母的精神也好了很多。

一切安頓好后，葉希就給阿鬼發了微信。

就一句話：我回來了。

阿鬼沒有回復，葉希也無所謂。

她不要他的回應，只是告訴他一聲，讓他知道，她離他不遠。

阿鬼每天都守著時涇州，一是保護時涇州，二是替時涇州處理一些事情。

他看到葉希發來的信息，心情複雜。

「聽小意說葉希已經搬回來了。」時涇州從辦公室里出來，看到他拿著手機發獃，「通知你了？」

阿鬼收好手機，「嗯。」

時涇州輕輕揚眉，「她這次回來，怕是沖著你來的。你想好怎麼應對了嗎？」

「沒有。」阿鬼低下了頭。

對於葉希的感情他是複雜的，他不知道葉希這一次是真的看清了內心，還是說後悔之前那麼對他才產生了愧疚，所以才想要彌補。

「別想那麼多，順其自然。」時涇州說：「只要你心裡還有她，就試著接受吧。」

「我配不上她。」

時涇州微怔，「胡說什麼？你配誰都配得上。」

阿鬼笑了笑，「其實我無所謂的。感情這種東西，不想再碰了。」

「就不再給彼此一個機會了？」時涇州並不知道葉希曾經說過那樣一句話，所以還是想勸他。

阿鬼深呼吸，「或許做朋友更自在，更長久一些。」

「你還能跟她好好做朋友嗎？」時涇州說：「你心裡要是真的沒有她一丁點位置，是朋友都沒有辦法做的。」

阿鬼沉默。

「行了，看你自己吧。反正，你這輩子要是不結婚，我就省了一大筆錢。」時涇州笑著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要替我省錢，我還得謝謝你。」

阿鬼無奈地笑了笑，「你想退下來的事跟嫂子說沒有？」

「沒說。這些事情還是少讓她知道，免得她擔心。」兩個人一起走出辦公大院，「等事情妥了，再跟她說吧。」

「那幫老傢伙一定捨不得放你走。」

「我給他們讓位，他們指不定背後高興著呢。」

「你讓的這個位還要看他們能不能坐穩。不是所有人能適合坐那個位置的。」阿鬼說：「奮鬥了幾十年，終於不用再過槍林彈雨的日子，坐在這辦公室里運籌帷幄，你卻想著去過平凡簡單的生活。」

阿鬼搖搖頭，「真不知道你這樣的選擇是對還是錯。」

「如今局面穩定，我在不在都沒有多大的意義。」時涇州感嘆，「我欠小意太多了，有時候看著她熟睡的臉龐，我就只想到了『歲月靜好』這四人字。想著跟她找個地方過些平凡的日子，生個孩子，不用去鉤心鬥角，不用爭權奪利。」

「其實把日子過幸福，才是人生最難的課題。」時涇州臉色透著疲憊，但眼神里卻是充滿了希冀，「我就想陪著她，什麼都不做。」

阿鬼能夠想象得到他想要的生活是什麼樣子的，也很佩服他拿得起放得下。

在名利場中，能夠讓他心裡還保持著一份乾淨的追求，也是難得。

他想退出無非是不想讓喬知意跟他過一輩子戰戰兢兢的日子，身在高位，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也有太多的束縛和牽絆了。

突然很羨慕他，有這樣一個人讓他願意努力，讓他願意放棄，努力是為了給心中的熱血一個交代，放棄是為了跟心愛之人共赴餘生的追求。

阿鬼在想，這就是真正的愛到骨子裡了吧，所以才會為心愛的人尋一片安寧的天地，過雲捲雲舒的日子。

把時涇州送到喬知意那裡，他開著車走了一段路后就停在了路邊。

城市的燈光明晃晃的如同白晝，萬家燈火就在眼前，看起來熱鬧非凡的城市，他卻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溫暖。

大概，就這是一個人才有的孤單和凄涼。

也難怪誰都想找個伴，為的就是不讓自己有孤苦無依的時候吧。

阿鬼拿出手機打開微信，最上面的是葉希。

「我回來了」這四個字非常的顯眼，他反覆在看，直到心中起了一絲絲漣漪。

那晚她的表白到現在還記憶猶新，他不知道那晚他要是沒走，又會是怎麼樣的結局。

不敢去觸碰了。

她或許是真的後悔說過那樣的話，那句話也時刻在提醒他，他只是一個殘廢，又怎麼配得上她？

將來，就算是有了孩子，孩子也會嫌棄他吧。

哪個女人不想要個健全的男人，哪個孩子不想要個健全的爸爸。

這條腿沒了就是沒了，殘廢總是會遭受到異樣的眼光的。

她現在的生意如日中天，將來馳騁在商戰場上，會遇到健全又優秀的男人。而他，只會成為她生命里的一個瑕疵。

他就是藏在她精美物件中的一個瑕疵品，會被人挑剔，會被人嘲笑的。

他點開她的頭像，找到了「刪除聯繫人」，手指輕顫，重重地點了下去。

當她的頭像消失在他的通訊錄列表裡，他的身體里像有什麼東西被狠狠地抽去，心臟被用力拉扯，整個人感覺到了無比的孤寂，像是飄在一望無垠的海面上，四圍漆黑，身體一點點在往下沉。

葉希又點開了和阿鬼的對話框，信息發了幾個小時了，他沒有任何回復。

鼓起勇氣又發了一句，「明天有空嗎？我請你吃飯。」

一個紅色的感嘆號出現在她發的這句話前面，十分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