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知意當時腦子就閃過一道白光。
她是懵的。
這算是一語成讖嗎?
時涇州穿好衣服,「我去看看。」
「我陪你。」喬知意完全是下意識的。
時涇州看著她,「現在這種時候,她應該不想見到你。」
喬知意呆住了。
她現在聽不出來他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了。
是為了秦夢莎,還是為了她?
「以後,別輕易關我的手機。」時涇州走到門口,回頭又說了一句。
這話如同一把鋒利的刀子,狠狠地扎在喬知意的心上。
喬知意胸口悶疼,很壓抑,很難受。
頭皮發麻,腳下都是虛浮著的。
所以,他是在怪她了。
這是肯定的。
大概是老天也感覺到了她此時的心情需要點氛圍來襯托,竟然又下起了雨。
不過這一次的雨,不大,綿綿細雨,更能烘托憂鬱的氣氛。
晚上八點,喬知意沒有回去。
她站在醫院外面的陽台,大冬天的不下雨也會很冷,現在是風夾著雨,冷得人直哆嗦。
喬知意卻異常地感覺到清醒。
她想到時涇州那冷冷的眼神,還有他說的那句話。
是在怪她沒接秦夢莎的電話?還是在怪她把手機關了,讓他錯過了秦夢莎的電話?
突然就有些羨慕他們之間的友誼了。
瞧,這麼大冷的天,他才感冒了,又冒雨去找秦夢莎了。
真是諷刺啊。
他淋著雨來跟她解釋,又淋著雨回去找那個讓他跑來解釋的源頭了。
她在努力接受他的友情,可事實證明,她做的這一切都無比的可笑至極。
在他心裡,就算他對秦夢莎只有友情,但這樣的友情已然超過了對她的感情。
這樣的關係,她沒有辦法接受。
喬知意把心一橫,穿上了外套打著雨傘走出了醫院。
……
秦夢莎的病房裡一點也不冷清,比外面要暖得多。
裡面的人都沒有想到喬知意會來。
看到她出現的那一刻,不管是誰,眼裡的意外都是掩飾不了的。
時涇州下意識地看了眼秦夢莎,然後趕緊過去拉住喬知意的手往外拽。
「放手。」喬知意聲音很輕,全身裹著外面的濕氣和寒冷,讓她整個人都看起來冷清得很。
時涇州蹙眉,「先出去說。」
「為什麼?」喬知意很平靜地凝視著他,「這裡是有什麼問題,我不能來嗎?」
時涇州沒曾想喬知意不僅來了,還是帶著情緒來的。
他耐著性子輕聲細語,「她剛做了手術還在恢復中,你不要去刺激她。」
「呵,你真可笑。怎麼叫我刺激她?我就這麼重要,一出現就能刺激她?」喬知意不想當個懂事識大體懂大局的人了。
她深呼吸,無視時涇州此時的臉色。拿開他的手,轉身走向秦夢莎。
剛做了人流手術的人確實看起來很糟糕,秦夢莎根本就不想見到她,不過沒有很激動地攆她走,只是偏過了臉。
喬知意走到床邊,冷眼看著她,「你可能是不幸的,但又是幸運的。因為不管你怎麼樣,總有人會把你放在第一位。」
「你這是在說風涼話?」秦夢莎終於給了她一個正眼,「我沒了這個孩子,你很高興吧。」
「你沒了什麼,對於我來說都沒有任何意義。其實我在意的只有時涇州而已。他說你是他的生死之交,你們有著非比尋常的革命友情,他對你沒有除了友情以外的感情,讓我相信他。」
「好,我相信了。就算我再怎麼不喜歡你,我也妥協,也接受了他有你這麼個好朋友的存在。」
「但到現在我才發現,我的一切妥協都是個笑話,也發現了我的心胸根本就做不到那麼大度。既然你在他心目中那麼重要,我的心眼又這麼小,所以我決定成全你們。」
「無所謂你們是友情也好,別的情也罷,我就不摻和了。你們該怎麼樣就怎麼樣。全當是我的錯,是我不對。」
喬知意一口氣說了這麼多,整個人都輕鬆極了。
「嫂子……」阿鬼萬萬沒想到喬知意說當著他們的面說了這麼多不該公開的話。
「阿鬼,其實我對你的印象很好,也知道你是真心希望我和時涇州好的人。從一開始我就說過,強扭的瓜不甜,但我卻忘了。是我太天真,自以為能夠慢慢地讓日子越過越好,越過越甜。」
「顯然,是我想多了。」
喬知意看著秦夢莎,「我不想再跟你們糾纏了,我也不希望我的生活里凈是些不該存在的問題。所以,我把時涇州還給你。」
秦夢莎臉色蒼白,但是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眼裡放了一點光出來。
喬知意看得很清楚,不過都無所謂了。
她說完之後,很鄭重地面向時涇州,「我跟你提過很多次離婚,每一次你都拒絕,我也想著再試試。畢竟誰的婚姻都不是一帆風順的,前幾年都是最難的磨合期。所以,大家都努力把生活過好吧。」
「說起來,我也跟你同生共死過,也是生死之交。」她說著就自嘲地笑了,「其實你待我也不錯,至少不像以前那般忽略我。我也感受得到,你在慢慢朝我靠近。」
「你的好,我記在心裡,也會感恩你在我最需要的時候幫過我。」喬知意是敞開了心扉在說真心話,「只是我自己心胸狹隘,無法接受你和秦夢莎之間的關係而已。」
「所以,時涇州,謝謝你這一年來對我的照顧和愛護,也謝謝你在我最難的時候讓我緩了一口氣。總之,這一年裡,我收穫了很多,也想明白了很多。」
「時涇州,這一次,離了吧。」喬知意很輕鬆地再一次說出了這個字。
以前說的時候,不像現在這麼平靜。
這一回,她徹底想明白了。
不必要再去委屈誰,也不需要再去遷就誰。
婚姻嘛,磨合不了就散了,大家各自安好。
房間里靜寂無聲,連呼吸聲在這一刻都沒有了。
都在等,等時涇州表態。
秦夢莎揪著床單,一言未發,目光裡帶著希冀看向了時涇州。
喬知意心靜如水,她之所以敢在這裡說出這些話,就是已經沒給自己退路了。
擺明了要把這事給處理了。
她不知道時涇州要怎麼說,但她無論如何,今天是要把這事給處理好的。
不想以後的生活里,再反反覆復的循環。
累了,也倦了。
「好。」
很輕的一個字在房間里卻擲地有聲。
三雙眼睛齊刷刷地看向了發出這個聲音的人。
喬知意還是沒有完全做好準備,心狠狠地下墜,有點疼。
明明是她最想要的結果,可是控制不住的會失落。
「好,那什麼時候去辦了吧。」喬知意不想再節外生枝了。
這一回,要來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