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緒發泄出來是好事。

喬知意一哭不可收拾，她想到了父親。

如果爸爸在，他一定會很心疼媽媽。他那麼愛媽媽，怎麼捨得留她一個人在這裡治療？

還有媽媽，她一個人在這裡承受著病痛的折磨，承受著孤獨，她不能像以前那樣美美的逛街，不能花上幾個小時研究菜譜，不能坐在沙發上跟她看沒有營養的綜藝……

她自尊心那麼強的人，卻每天在這裡等著別人照顧她。她那麼喜歡社交的人，卻只能和那些冷冰冰的儀器待在一起，一待就是幾個小時。

越想就越覺得自己沒用。

但凡她關心父母一點，就不會讓事情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身為子女，她卻沒能做到關心家人的基本。

細想，若不是時涇州，她又該如何背負起這昂貴的醫藥治療費？若不是時涇州，她該有多麼的手足無措？

她承認時涇州給予她的幫助，也從來不否認嫁給他之後，他帶來的一切好處。

她該感恩的。

漸漸地平靜下來，她抽泣著離開時涇州的懷抱，抹著淚，也不管現在是不是哭得很醜，她哽咽著說：「謝謝你。」

時涇州捧著她的臉，溫柔地拭去她臉上的淚，眼睛和鼻子都紅了，一點也不好看。

「我是你老公，你媽是我的岳母，都是一家人，說謝就見外了。」

喬知意仰起臉望著他，「為什麼突然對我這麼好？」

時涇州輕挑著眉，「什麼叫突然？難道不是一直都對你這麼好嗎？」

喬知意不再追問，他不說，定然是有他的道理。

總不是因為愛上她了。

這一點，喬知意心裡無比清楚。

不管他是為了什麼，這種時候帶給她的溫暖和感動是真實存在的。

拋去他之前的某些不友好行為，還有他陰晴不定的情緒，他的其他條件是她最需要的。

王書蘭做治療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出來的，他們還在這裡待兩天，時涇州帶著她去了當地一個著名景點。

一望無垠的空曠之地，遠遠地看去是天地一線。

這裡沒有水，四周竟然停了些船。

時涇州帶著她去了一個鏡面空地，藍天白雲倒映在地面上，呈現出了天地一色，倒是極美。

其實也沒有什麼可看的，都沒有什麼人。

時涇州牽著她的手站在最中間，此時離那些人很遠。

「這裡有什麼好玩的？」喬知意不明所以。

他目光直白地凝視著她，忽然就聽到了破碎的聲音，腳下有了震動感。

喬知意低頭一看，腳下的玻璃居然碎裂，她趕緊抓著時涇州就要跑，時涇州站著一動不動，也阻止了她的逃亡。

「趕緊走啊。這玻璃碎了。」喬知意急了。

此時，除了腳下所踩的這一塊玻璃還是完好的，其他的都已經掉進了水裡。

是，他們現在在一個湖泊的中央。

所以之前看到的玻璃鏡面，其實都是湖面。

腳下那一塊也在慢慢地碎掉，她不得不跟時涇州緊緊地貼站在一起，甚至抱住了他的腰。

時涇州跟她的反應很不同，他沒抱她，站得跟電線杆子一樣筆直。

「這個湖沒有名字，不過有些來過的人稱它為生死湖。水深100米，水下溫度零下二十度。曾經有人掉下去過，沒有爬起來。」

喬知意徹底慌了。

她緊緊地抓著時涇州的腰，左右瞥了眼泛著粼粼波光的湖面，總覺得陰冷寒冽，「你到底要幹什麼？」

之前才覺得他好，現在就成了瘋子。

「喬知意，你想離開我嗎？」時涇州問她。

此時此地，他居然又說起了這個事。

喬知意感受到水下湧上來的寒意，她臉都白了。

這種時候好想推開他！

要是推開了他，他們都會掉到湖裡。那個時候，誰也活不了。

「現在說這個有意義嗎？」

「有。」時涇州眼神深邃，把她的慌亂和緊張都看在眼裡，「你要是想，我就把你推下去。」

「你瘋了！」

「你試試。」

喬知意咬牙切齒，「你這是謀殺！」

「在這裡死亡，大多都是意外。」

「你……」

喬知意氣炸了。

他怎麼能這樣？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之前還好好的，現在就這麼冷血無情，他到底要幹嘛！

喬知意緊揪著他腰間的衣服，「你非得這麼逼我嗎？」

「我是個沒有安全感的人。不求你愛我，但你必須忠於我一人。」

想要背叛他，沒門！

喬知意一向都不說髒話的，現在好想爆粗口。

沒有安全感？這種話他是怎麼好意思說出口的？

「你也不愛我，肯定不能想著我愛你。我們這種關係，怎麼可能忠於彼此？」腳下的玻璃居然還在碎，她都沒有地方落腳了。

時涇州是一點也不慌，全程都沒有看過腳下。

他說：「我能忠於這段婚姻。」

「……」喬知意的腳沾到了水。

她想也沒想就直接踩在時涇州的腳背上，雙手環在他的腰上，把他抱得死死的。

腦子裡根本就沒有考慮過時涇州也是一個人，根本沒有靠的，這麼抱著他，無非是把兩個人都陷入了危險之中。

時涇州是往後晃了一下，他立刻托住她的腰，穩穩地立住了。

「喬知意，再問你最後一次，你能不能忠於我？忠於這段婚姻？」時涇州垂眸注視著她。

若是別人，喬知意一定不會相信對方真有這種勇氣掉下去。

但這個人是時涇州！

他就是個瘋子！

但凡她的回答不能夠讓他滿意，他鐵定會鬆開她。

「你一定要用這種手段嗎？」喬知意聲音在顫抖。

「是。」時涇州毫無掩飾，「你都明目張胆地說要在外面找情人，我要是不採取一點行動，枉為男人。」

「現在我就算是說會忠於這段婚姻，實際上我做不到，又有什麼用？」喬知意緊緊地抱著他，她怕掉下去了。

「做不到，就一起死。」

「你……」喬知意又怒又怕，「就是個瘋子！」

時涇州無所謂她這麼說他，瘋子就瘋子。

他說：「既然你覺得無法忠於我，那就一起死了。」

說完，他就開始鬆手。

感覺到他的手要離開她的腰，喬知意閉上了眼睛，狠狠地說：「我不會背叛你，不會背叛這段婚姻！如果有違，我……一輩子都得不到幸福！行了吧。」

她的腰間一緊。

懸空的感覺頓時沒有了，彷彿找到了依靠。

喬知意大口地喘著氣，臉埋在他的胸口，現在耳邊全是她自己的心跳聲和氣喘聲。

時涇州摟著她的腰，眼神裡帶著得逞的笑意。

喬知意腿軟，她知道時涇州抱她了，但她不知道用了多久才離開那面湖的。

「時太太，您可以睜開眼睛了。」耳邊傳來工作人員的聲音，「很羨慕您和您先生的愛情，在那麼危險的情況下，你們都緊緊地抱著彼此，以對方為依靠，面對生死。」

「祝你們婚姻幸福美滿，天長地久。」

喬知意重新睜開眼睛，對上的就是工作人員滿面笑容。

她是懵的。

時涇州把她放下來，眼裡的笑意格外的明顯。

喬知意終於覺得哪裡不對勁了。

她轉身一看，原本的湖水面又變成了來時的玻璃鏡面。

她很清楚的看到，那些碎掉的玻璃又從水底出來了，拼成了原樣。

所以，她被騙了！

腦子嗡嗡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