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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河卒 - 第五十七章 太乙雲衣字體大小: A+
     

    過河卒第五十七章太乙雲衣張月鹿站起身來,說道:「各處水井且不去說,關鍵的水源有三處,一處是城外的大江,一處是城中的真武湖,還有一處是穿城而過的秦淮河。」

    齊玄素順着張月鹿的思路說道:「真武湖是不可能的,那裏太敏感了,位於道門眼皮子底下的腹心位置,就算是燈下黑,也沒有這個可能,不是不想,而是做不到。」

    「至於大江,現在正值夏季豐水期,其水流量之大,自凈能力之強,是一年中的巔峰。再有,今年的雨水很足,甚至還有發生洪災的可能,各地都在準備防洪事宜,所以此時的大江流量又是近十年來的巔峰,想要在大江動手腳,短時間內根本無法做到,那就只有秦淮河了。」

    張月鹿從須彌物中取出一份金陵府的平面地圖,將其攤開:「作為供水來說,最為理想的是泉水或者井水,只是金陵府作為僅次於帝京的大城,人口有數百萬之巨,對於水的需求量實在太大,僅憑泉水和井水,根本無法滿足。而秦淮河貫穿了內外兩城,流量較大,有比較好的自凈能力,是僅次於大江的水源。」

    因為風伯的緣故,齊玄素前不久剛剛去過秦淮河,對此有些印象,與地圖印證之後,已經心中有數。

    秦淮河的確是絕佳的動手地點。

    關於水源的防護,道門和朝廷都會佈置相應的人手,如果是平常時候,那是絕無下手的機會,可如今的金陵府卻是最空虛的時候,總督、提督軍務總兵官、巡撫、鎮守總兵官、江南道府的掌府真人,都不在金陵府城內,而此時又是一場大火,牽扯了江南道府、青鸞衛、兵馬指揮司的大部分精力。

    實在沒有比現在更合適的動手時機了。

    齊玄素問道:「是否要上報金闕?」

    張月鹿沉默了片刻,反問道:「證據呢?」

    齊玄素無言以對。

    總不能兩人單憑一番推測去上報金闕,寄希望於金闕因此形成決議。

    兩人所有的推測都是基於假設,而這種假設的前提又來自於張月鹿的直覺和擔憂。不是說推測不行,換成大掌教或者某位大真人就差不多了,他們兩個的分量太輕。

    張月鹿又說出了更深層次的原因:「不要忘了,我們現在還是局內人。上自三位副掌教大真人,下到九堂各道府,都知道我們的立場是什麼。同樣的話,有人能說,有人不能說。」

    「如果是局外人,沒有太過明顯的利害牽扯,這個時候站出來擔憂金陵府的安危,有私也無私。」

    「我們作為局內人,被牽扯在這個漩渦的最中心,在這個關鍵時候站出來說什麼金陵府安危,還是真武觀剛被一把大火燒了個七七八八的局面,別人會怎麼看?他們不會認為我們真正擔憂金陵府的安危,只會認為我們在轉移視線、推脫責任,甚至包藏禍心,這就叫無私也有私。」

    齊玄素默在那裏。

    他並非愚笨之人,已經聽明白了張月鹿話語中的意思。

    過了好一會兒,齊玄素才緩緩說道:「因為我們身陷黨爭,從上到下都會把我們看成黨爭之人,在別人的眼裏,我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從黨爭的利益出發,而不是從道門、百姓的利益出發,再正確的做法也只是個冠冕堂皇的口號、遮擋,那麼我們想做的事情就得不到支持,反而還會被阻撓。現在,無論我們說什麼,上面都不會聽了,就算聽,也會陷入到互相扯皮的境地之中。是這個道理嗎?」

    張月鹿沉默著點了點頭。

    齊玄素嘆了口氣:「我們就只能眼睜睜地看着。」

    「我們還可以嘗試着靠自己的力量阻止他們。」張月鹿眼神堅定,「我不能公開上報金闕,卻能私下通知師父,做好相應準備。如果我們的推測不幸成真,那麼道門也不會猝不及防,可以在第一時間有所反應。」

    齊玄素點了點頭:「也只能如此了。」

    張月鹿用手指在地圖上一點:「我們先去這個地方。」

    齊玄素隨之看去,只見在張月鹿手指的地方標註著四個小字:「水堂作坊」。

    在普通的地圖上,是不會標註這個地方的。因為張月鹿手中的地圖是道門內部的特殊地圖,所以才會標註了這個地方。

    水堂作坊歸屬於江南道府的名下,是一座半地下結構的作坊,這裏是金陵府最大的凈水作坊。

    按照道理來說,河水應該是比較清潔的,不過中上游居民太多,會使得水質下降,藻類、各種寄生蟲都會大量增加,直接飲用,會造成各種病害。

    道門便設置了許多作坊進行水質凈化,工序並不十分複雜,主要是三步:沉澱、過濾、消毒。需要修建沉澱池、過濾井、消毒池、水渠等許多設施,佔地不小,因為水源安全是重中之重,所以此地並不在地圖上標註,且有專人負責。

    毫無疑問,從這裏下手,要省事許多。

    張月鹿並非有什麼線索,而是設身處地去想,如果她是知命教之人,那麼多半會選擇在這個地方動手。

    齊玄素沒有異議,又問道:「帶多少人?」

    「就我們兩個人。」張月鹿收起地圖,「人多目標太大,容易打草驚蛇,人少便於行動。不過要知會其他人一聲,讓他們提前有個準備。」

    齊玄素點了點頭,開始檢查身上攜帶的各種物事。

    「神龍手銃」被天蓬元帥吃了,各種「龍睛」和「鳳眼」也消耗一空,雖然還有一把撿來的「射日長銃」,但彈藥用盡,也沒來得及補充,被齊玄素暫時丟給了一名靈官。所以此時齊玄素只剩下頂尖靈物「飛英」,上品靈物「青淵」,次品寶物「九陽離火罩」,外帶四枚「極樂針」。

    至於張月鹿,可比齊玄素闊綽太多了,一件半仙物「無相紙」,兩件頂尖寶物「蒼雷」和「太乙雲衣」。

    張月鹿較之年輕時的初代慈航真人蘇雲媗,無論身外之物,還是境界修為,都配置更高。而齊玄素較之年輕時的大真人顏飛卿,無論哪方面,都是妥妥的低配,更不必說與玄聖相提並論了。

    此時兩人正在一個比較僻靜的涼亭中,靠着真武湖,又可以看到真武觀那邊的局勢。張月鹿想了想,將外面的「太乙雲衣」脫了下來,露出本來的衣裳,然後把「太乙雲衣」遞到齊玄素的面前,說道:「我不能做主送你,就當是借給你的。」

    齊玄素擺手拒絕道:「不管怎麼說,我是武夫體魄,更抗打一些,你就算天人,也未必有我結實,還是你穿着吧。」

    張月鹿根本不去反駁齊玄素的借口,只是以不容置疑的語氣道:「啰嗦,我讓你穿上就穿上。」

    若論抗揍,齊玄素被人打死了,她的「五氣煙羅」也未必會破,畢竟是五氣朝元境界的謫仙人,絕非不完整的歸真武夫可比。

    而五氣朝元本是成就地仙之後的高妙境界,卻被玄聖拿來命名謫仙人的天人逍遙階段,足可見天仙凌駕於地仙之上的超然地位,對於張月鹿而言,「太乙雲衣」已經用處不大。

    可齊玄素也不是怕老婆的人,仍舊拒絕道:「我記得五代大掌教曾經說過,如果女戴男冠,男著女裙,甚至男子塗抹胭脂,以女妝為美,以龍陽為好,那便是盛極而衰之相,所以他幾次下令整頓風氣。我不是五代大掌教,管不了別人,只能管自己,我身為男子丈夫,不穿女衣。」

    平心而論,這件「太乙雲衣」在慈航一脈代代相傳,而慈航一脈又歷來是女子當家做主,就拿這一代來說,無論是慈航真人,還是張月鹿、白英瓊,都是女子,所以齊玄素說「太乙雲衣」是女衣,也不是沒有道理。

    「這本就是對襟廣袖的鶴氅樣式,又不是宮裝,哪分什麼男裝女衣?」張月鹿抖了抖手中的「太乙雲衣」。

    齊玄素指了指披帛。

    所謂披帛,就是常說的飄帶,一端固定在半臂的胸帶上,再披搭肩上,旋繞於手臂間。站立時披帛自然下垂如潭水靜謐,走動時飄逸舒展如風拂楊柳,動靜相得益彰。這也是「太乙雲衣」能夠使人飛行的關鍵所在。

    一般而言,已婚婦人所用披帛較短,而未婚女子所用披帛較長,「太乙雲衣」上的披帛都有一丈之長了,所以在慈航一脈還有不成文的規矩,慈航一脈的真人們成親嫁人之後,「太乙雲衣」必須傳給未婚的弟子,如今慈航真人雖未成婚,但境界修為太高,用不到這種小玩意,便傳給了張月鹿。

    張月鹿一時無言。

    她不是蠻不講理之人,更不會搞無理取鬧那一套。

    最後,張月鹿只能道:「大不了,把披帛當腰帶系在腰上,也是可以的,只要能飛就行。」

    說着她主動把披帛拆解下來。

    張月鹿都如此退讓了,齊玄素也不好再去拒絕,只能接過沒了披帛的「太乙雲衣」,披在身上。

    人靠衣裝,佛靠金裝。一襲雪白鶴氅,不染塵埃,雲氣自生,倒也襯得齊玄素仙風道骨,宛如神仙中人。

    張月鹿示意齊玄素張開雙手,親手把一條輕薄如蟬翼的披帛在他的腰上纏繞系好,多少有些不倫不類。

    齊玄素小聲道:「會不會有點暴殄天物?」

    張月鹿白了他一眼:「那纏在臂彎里?」

    齊玄素想到自己如佛門飛天的模樣,還是打了個寒顫:「還是纏在腰上好,利落。與人動手也方便些。」

    說罷,齊玄素乾脆將「青淵」和「飛英」一左一右別在腰間,再帶上挎包、腰包,甚至還在腰間掛上了鈴鐺模樣的「九陽離火罩」——既然不倫不類,那就離譜到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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