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打算改良哪種魔植？」雷特將這枚葉片收起，隨口問了句。

  「我想了很久，打算嘗試改良霜凍葵花……」馬努沉吟道。

  「霜凍葵花？」

  聽到這一熟悉的名字，雷特愣了一愣，好奇道：「為何想要改良這一魔植？」

  「同樣是為了血源力結晶著想。」馬努說：「你我都知道，當初海帕斯特的實驗並非完美，理論上其實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除了將暗刃草完善之後，效果能提成兩成以外，血源力結晶中仍含有對超凡者不利的雜質，影響超凡者服用的數量和頻率，以及血源力結晶的品質。一直以來我都在思考如何繼續優化血源力結晶，在經過大量實驗後，發現霜凍葵花這一魔植對超凡者雖不親和，但對魔獸血液具有更高的適配性，我需要嘗試改良霜凍葵花的冰寒屬性，摻入血源力結晶的優化實驗，若能凍結雜質，使其凝固，或許更有利於剔除……」

  馬努已經努力用通俗易懂的說法向雷特解釋，雷特緩緩點頭，勉強了解個大概，勉勵道：

  「你有心了，馬努，放手去做吧，我會給你一切支持！」

  兩人聊了幾句，馬努便回到試驗台，繼續剛才鍊金研究。

  雷特則回到房間靜靜修煉。

  第二天，破曉時分。

  傑安卡匆匆趕了回來，手中提著一隻風系魔獸的屍體。

  看到雷特也在房間，傑安卡面露異色，「雷特，正好你也在，上次答應你的再煉製一個信鴿哨，其他材料都齊全了，唯獨風系的聖域魔獸，找遍世界也找不著，只好找了一隻高階血脈潛力的烈風青羽雀來代替。不過……雖說也能煉製出成品，但效果可能不太理想，聯絡範圍能夠達到萬里距離都算是走大運了，你可要做個心理準備。」

  「缺少風系聖域魔獸？」雷特眉頭一皺，「好吧，這確實無法強求……」

  「需要多少天才能煉製成功？」

  「三天時間足矣。」傑安卡自信道。

  雷特點了點頭，看著傑安卡走向一個工作檯，準備離去。

  但忽然傑安卡像是想起什麼，勐然回過頭來，「對了，幾年不見你，忘了問你該如何掌握玄奧融合？你讓我做的事，我已經辛辛苦苦幹了十多年，也該輪到你履行承諾了吧。」

  說話的時候，傑安卡略有心虛。

  他是答應了雷特的委託不假，協助其完成鍊金研究，但一接觸就發現，實際上馬努的水平也沒比他差多少，而且在鍊金上的天賦更是恐怖絕倫，僅僅幾年時間，伴隨著不斷地實踐知行合一，水平更是超越他，甚至碾壓。

  這個過程中，他也並未占據什麼主導地位、起到關鍵作用等等，反而獲益良多。

  不論是鍊金融合亦或是魔植改良方面的知識，傳到外界，足以讓任何一個聖域鍊金師發瘋。

  絕對可以不惜任何代價，甚至付出高昂學費前來參與這些項目。

  換句話來說就是……他也占便宜了。

  好在雷特也沒打算失約，雖然當初給對方的承諾，主要目的確實是拖住對方，讓對方心甘情願地協助鍊金，並提供一處頂級的鍊金實驗室。

  反正是模擬，雷特也不怕對方真能走上元素融合這一條道路，若真是這樣，他可能還要向對方請教。

  好在雷特十餘年的潛心鑽研，也並非毫無作用。

  此時此刻，迎著傑安卡忐忑目光，雷特稍加沉吟，便伸出一根手指。

  在傑安卡凝神觀望下，雷特指尖如泉眼一般，湧現出精神力凝聚的水流。

  水流如快子粗細，色澤火紅，仿佛是流動的火焰。

  該火焰一凝聚，整個房間的火元素開始躁動，紛紛活了過來，圍繞著這股細流翩翩起舞，仿佛在歡迎它們的國王！

  「這是什麼！」

  傑安卡脫口而出，不可思議地看著細小流火，他從中竟感應不到任何元素的氣息，但整個房間的溫度，卻因這團細流的出現而勐然升高，火元素的反應更是讓他感到匪夷所思。

  看似不起眼的細流，其實隱藏著大問題。

  對於一個聖域而言，但凡和元素沾邊的東西，都絕無可能瞞過其精神感知。

  但此時此刻，卻好像被屏蔽一樣，明明肉眼可見，與火焰別無二致，但感知中那只是純粹的一道精神力。

  「呼，呼！」

  喘著粗氣，雷特的額頭竟冒出幾滴豆大的汗珠。

  就這麼一下展試，卻仿佛耗盡了全身的力氣，雷特面色緊繃，小心翼翼地將那道細流收進體內，長呼了一口氣。

  「正是你想了解的，元素融合所需的第一步！」雷特感應著精神的大量損耗，輕聲回應道。

  「第一步？難道不是感悟出其他系別的玄奧嗎？」傑安卡詫異道。

  雷特搖了搖頭，「是這樣沒錯，但想要悟出其他系別的玄奧，普通聖域的精神力可做不到這一步，需要做出一定改變。」

  「改變？」傑安卡喃喃道，心中激動，知道重點來了，將姿態放的很低，洗耳恭聽。

  雷特伸出另一根手指，同樣凝聚出一條細流，但色澤不再是火焰般火紅，而是如岩石一樣的深黃色。

  他凝視著手中跳躍的光芒，一陣出神地道：

  「眾所周知，所有超凡者只能享有單一系別的力量，無一例外。因此我就猜測，這可能是世界本源間存在著某種缺陷，導致各種本源難以融合。」

  「我想來想去，只想到一種可能。」

  「什麼可能？」傑安卡心臟怦怦跳，感覺離真相越來越近了。

  雷特沉吟片刻道：「即各系的玄奧之力，存在著強弱之分，正因如此，世界本源為了正常運轉，避免危險，才不會讓各元素融合，以防止出現『元素失衡』的情況。」

  「元素失衡？」傑安卡聽到新的名詞，「如果失衡了，會有什麼後果？」

  雷特澹澹一笑，「重則當場隕落，輕則折損壽命……」

  「嘶！」

  傑安卡倒吸一口冷氣，張了張嘴，「為何後果如此恐怖？」

  為什麼這樣恐怖？

  這個問題雷特也想知道！

  只不過，他雖然不知道元素失衡的後果為何這般恐怖，但心中卻並不意外。

  他沒有忘記當初利用家園之主的權限，觀看世界本源的投影之時，千絲萬縷的軌跡輻射世界生靈，從未有過多種元素疊加的情況出現。

  恐怕就是因為元素失衡的破壞性實在太大。

  雷特是在三年前，才初步捕捉到一絲玄奧融合的方法。

  也正是這次，讓他差點丟了命，這才有了『元素失衡』這一概念。

  當時，在經歷十餘年的探索無果，雷特情急之下，便試圖將元素帶到身體裡。

  這自然是難以辦到的，畢竟一個是現實物質，一個是精神物質，如何混為一談。

  但一次偶然間，雷特自殘般的行為讓事情出現轉機——主動切割精神力時，發現逸散開來的精神力，竟會被元素吸收。

  元素吸收精神力，不會產生任何變化，但在吸收的一剎那，會處於一種半虛半實的狀態。

  這種狀態轉瞬即逝，但對雷特而言卻很容易反應過來。

  正是這樣，雷特順利將元素帶進精神之海。

  元素無法在精神之海長存，但多試幾次後，雷特發現在自己的精神之海內，精神力可以主動鑽進微觀元素之內，只要遵循著其中演化的玄奧軌跡跟著流轉，多來幾次，精神力竟會被沾染一絲元素氣息，發生質一般的變化。

  說的很輕鬆，但這一過程卻十分困難，甚至還有不少的運氣成分。

  主動切割精神力這一步，便要承受著刀割一般的痛楚，而且是刀子直接在靈魂上劃。

  切割開來的部分要儘可能地小，多了的話對精神力會有根本性的損傷，且也會浪費。

  因為雷特嘗試過，一次性最好只帶幾粒十幾粒元素進入體內，多了的話也會迅速消散，得不償失。

  隨後精神力要趕在元素消失前，鑽入其中，沿著已感悟的玄奧軌跡運轉，隨著次數增多，才能漸漸發生轉變，這一步也是水磨工夫，點滴積累。

  最終，使精神力變得更接近於世界本源！

  沒錯，如今在雷特腦海中兩道細流般的存在，在他的感覺中，和元素本源很是相像。

  也唯有在精神之海中，轉化為元素本源，才能嘗試用出元素融合之力。

  只不過至今雷特也沒有成功過。

  自從三年前初步嘗試失敗，他便一直在總結教訓，原因在於兩種元素本源並未做到強弱一致。

  若是不一致的話，強行融合，便會如病毒一般扭曲錯亂，摧毀生命本質。

  這一點雷特也很熟悉，就像吞噬魚人神器殘片反哺的紫色結晶一樣，不講道理地從生命本質層面摧毀你。

  饒是雷特身為聖域，也拿他沒辦法，根本沒有辦法制止。

  就像前世的基因武器，當從基因層面發起進攻，是無形且致命的，個人在不知不覺中就會發現身體垮掉而毫無辦法。

  當初的那次元素失衡，便讓雷特整個人昏迷了一天一夜，醒來後還發現壽命少了三百年。

  幸虧是模擬，無需擔憂，否則的話雷特肯定要哭死。

  因此這三年來，雷特一直在沉澱，要做充足準備，為下次成功發起衝擊。

  在他預料中，若是下次元素融合成功嘗試，便相當於在精神之海中建立一枚『玉璽』，萬千元素皆為臣子，在世界本源的命令下，豈不是下達任何命令都要絕對服從？

  雷特回憶起當初的情景，仍有些後怕，在將整個過程和自己的分析向傑安卡講清楚後，傑安卡神色動容，朝著雷特深深鞠了一躬。

  「謝謝您，為了探索人類未來之路，做出偉大犧牲！」傑安卡誠懇道。

  雷特還來不及客氣，便看到傑安卡又單膝跪下，「但我更要感謝您指導我元素融合之路，有此方法，便意味著聖域之上還有無窮潛力可以挖掘，至少…有了對付冥界的潛力……」

  「這條路並不輕鬆，你真的想好了嗎？」雷特輕聲道。

  「連您都不怕死，我害怕什麼？何況，為了謝曼的約定，就算是死也要完成！」傑安卡目光堅毅，有著瘋子一樣的偏執。

  雷特搖頭不語。

  對方和他不一樣，他可以在模擬中大膽嘗試，就算是死了，也能將元素融合的成果帶到現實……

  「算了…」

  想到只是模擬，他根本撐不到對方擁有對付血魔實力的那天，便擺了擺手，意興珊道：

  「好了，再過不久，我就要再次嘗試元素融合，希望這次能成功吧……」

  「好運會卷顧於你。」傑安卡動了動嘴，祝福了一句。

  三天後。

  從傑安卡手裡拿到信鴿哨，雷特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當初拜託你的事，算是完成了吧，從今往後，你不必聽從馬努的安排。」

  在一個實驗台前，雷特臨走的一刻，對傑安卡囑咐道。

  「呵，憑馬努的水平，也根本不需要我了……」

  傑安卡苦笑兩聲，說的也是實話，如今他參與實驗，基本就是給馬努打下手的，已然無法在知識層面超越對方。

  只有在人體研究上能找回些自信。

  但自從趕走了血魔分身，他便再也懶得去搞毀滅世界的計劃，一門心思扎在實驗室里，人體研究的成果毫無用武之地。

  過去血神教的所有成員，更是被他無情放棄。

  少部分成員改邪歸正，大多數心思已然扭曲的，則被雷特通通滅掉，靈魂全部餵給了明格，倒也讓後者的靈魂本源有了一些長進。

  「最後再囑咐你一句，元素融合之路兇險萬分，不同於過去的超凡之路，哪怕是天賦不佳，只要堅持修煉，最壞的結果也就是卡在瓶頸，碌碌一生。可元素融合這條道路，存在諸多未知，如果走錯了，將萬劫不復。」

  鬼使神差地，雷特勸告了傑安卡一句，直直看著對方。

  傑安卡面色漸漸認真，「我視死如歸，一無所懼！」

  見此，雷特深深看了對方一眼，不再多言，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