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柳積川的話，幾人反應各不相同。

楚白澹笑道：「老王這些年的確是辛苦了。」

穆雪跟許深都沒說話，似乎有別的心思。

車輛一路飛馳，回到了黑光區墟秘局。

等眾人下車，柳積川看著其他車上的顧秋楓、趙青棉等人，他的表情恢復了嚴肅，眼神帶著些許的沉痛，低沉道：「大家辛苦了！」

「這次為完成局裡的重要任務，多名骨幹犧牲，他們都是好樣的，我們要永遠銘記他們的名字！」

眾人都是默然。

顧秋楓跟羅華眼神暗然，有些傷感，直到最後，他們也沒找到巴燁的身影。

這隻能說明，巴燁沒能回來。

他永遠地留在了黑暗廢墟。

即便是號稱長壽隊，也在黑暗廢墟折隕，楚白的一隊更是犧牲了兩位。

不過，相比起其他勢力來說，他們算是傷亡較輕的，先前那霧都區墟秘分局，遭遇大墟追殺，凶多吉少，他們在返回時都沒見過霧都區的身影，似乎是……全軍覆沒！

「三日後，我們舉行追悼大會，紀念為局裡犧牲的同事。」柳積川低沉說道。

眾人都是在沉默中答應。

巴哥……許深心中一嘆，要是巴燁沒有選擇脫隊的話，也許不會死，但巴燁明顯想要博出一個更好的未來，不希望日後在日復一日的任務中慢慢耗死，只可惜，他博失敗了。

這樣的結果，也許巴燁考慮到過，只是他依然選擇了冒險。

慰問完，隨後便是清算眾人收穫的墟兵。

每件墟兵都能得到局內的大力獎賞，全隊免執行任務一次、百萬獎金、巨額功勛！

能上交三件墟兵，足以兌換到直接退休的功勞。

除許深等人外，顧秋楓等人加起來，也只上交了一件，還是楚白的副隊長趙青棉拿出的，他順利得到了一次1隊全隊免執行任務的機會，加上先前積攢的功勞，已經能夠申請退休了。

等清點結束，柳積川便讓眾人各自去休息，隨後將楚白、許深等人叫到辦公室。

「這次的事情，你們立功最大，說說看，你們想要什麼？」柳積川坐在辦公桌後面，望著眼前的幾人。

楚白神色平靜，道：「為局裡做事是應該的。」

「少跟我客套。」柳積川笑罵道。

穆雪瞥了楚白一眼，旋即對柳積川道：「局長，我打算申請退休。」

許深有些意外，看了她一眼。

「退休？」

柳積川頓時有些頭疼，嘆道：「你們都已經踏入第二形態，雖然以你們的功勞足以退休了，但你們也知道，我們墟秘局歷來的使命跟任務是什麼，咱們底城的墟層出不窮，危害各個家庭，而局裡的斬墟者卻是捉襟見肘。」

「你們一人可抵十隊！」

「若是你們退休了，咱們黑光區還不知道會亂成什麼樣。」

穆雪似乎也料到他的話，平靜地道：「局長，墟的存在有上千年歷史，斬之不盡，我沒有那麼偉大的信念，想要拯救所有人，我只想保護好自己，活久一點，希望局長能成全！」

許深極有同感，在旁邊連連點頭。

柳積川掃了許深一眼，眼皮似乎微微翻了翻，旋即對穆雪苦口婆心地道：「我知道，你的想法也很正常，但你忍心看到c級的墟四處禍亂么？你忍心看到那些還未成長起來的新斬墟者，他們還沒適應跟d級墟戰鬥的恐懼，就要被迫拿起兵器去迎戰c級的墟，甚至是捲入b級事件成為裡面的炮灰么？」

「你忍心看到那些家庭被墟破壞，家破人亡么？」

「各地的孤兒院數量已經夠多了，多少的孤兒流離失所，除了我們之外，總不能指望其他那些勢力去除墟吧？」

「你真的忍心么？」

穆雪平靜地道：「忍心。」

柳積川：「……」

「這世道太黑了，墟斬不盡，當年我在墟事件里求助，也無人伸手，若非局長路過，也許我已經死了。」

穆雪凝視著柳積川，道：「我沒辦法拯救那麼多人，我的命太脆弱，我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事。」

柳積川同樣凝視著她，道：「你的命是我親自救的，將你帶回局裡，如今你踏入第二形態，不願意留下來幫我么？b級事件鮮少發生，平時最多讓你解決一些棘手點的c級墟事件，不會威脅到你的生命。」

「局長的恩情，我已經報答了。」

穆雪說道：「以我的功勞，一年前就能退休了，但我沒有申請，因為我知道一年後局長需要人手進入墟洞，所以我選擇留下。」

「這次的三件墟兵，跟這一年的斬墟，就是我的報恩。」

柳積川臉色微變，沉默了下來。

半晌后，他才低聲道：「那你退休了，你打算做什麼？回歸正常的生活么，據我所知，咱們斬墟人員很難再回到正常的生活，你能看到墟，身邊總會看到一些弱小的、遊離在現實中的墟，你能忽視么，你能忘記自己曾經作為斬墟人員的痛苦記憶么？」

穆雪微微搖頭：「這不一樣，躺在家裡回憶上班的苦，跟實實在在上班經歷的苦，是兩回事。」

柳積川啞然。

「等退休后，我打算去內城。」穆雪說道：「所以我必須退休，免得牽連到局裡。」

「你要去內城？」許深有些意外。

楚白也看向穆雪，他知曉穆雪有退休的心思，但沒想到她想去內城。

不過，內城是所有人嚮往的地方，就如同尹甸園般，穆雪想去也很正常。

「你去內城做什麼？」柳積川皺眉，他對穆雪的了解更深，她並不追求內城那種虛假的和平和繁榮。

「小璃有點麻煩，她現在需要人幫忙。」穆雪凝視著他說道。

柳積川微怔，臉色變了變，最終沒有說話。

那丫頭的麻煩很大啊……他暗嘆了聲，道：「那是江家的事，你我都介入不了。」

「我知道，但我知道她現在身邊需要人。」穆雪說道。

柳積川皺眉道：「但你可知道，大樓將傾，誰都回天無力，你去根本無法改變什麼，只會成為一同埋葬的屍骨。」

「也許吧。」穆雪輕聲道：「但我只想做我想做的事，見我想見的人，報我該報的恩情，僅此而已。」

「那丫頭傻，你比她更傻……」柳積川微微咧嘴，感到牙疼，這倆都是任性的傢伙，偏偏脾氣還倔。

他知道穆雪沒有親人，如此肆意妄為，多半也是將那丫頭當做最要好的朋友了。

「你真的想好了么，這一去你未必能回來。」柳積川凝視著她。

穆雪沒有回答，但堅定的眼神沒有變化，已經說明了她的心意。

柳積川見無法再勸動，只能搖搖頭，擺手道：「你走吧，希望你不要後悔。」

「多謝。」

穆雪微微點頭，道謝便要離開。

許深卻拉住了她，問道：「隊長，你說的小璃，是璃姐么？」

穆雪看了許深一眼，眼眸微微閃動了下，道：「沒錯。」

「璃姐出事了么？」許深沉聲道。

「咳！」

柳積川似乎忽然胸疾犯了，劇烈咳嗽，敲打著胸膛。

穆雪正要簡單說兩句，聽到柳積川犯病，涌到嘴邊的話也收住了，澹漠道：「你別學我，局裡還需要你照顧，楚白一個人未必能鎮壓得住，局長對你也是寄予厚望，你還沒回報呢。」

你怎麼知道我鎮不住？楚白在旁邊摸了摸鼻子，表情有些無奈。

穆雪說完，便掙開許深的手，離開了辦公室。

許深皺起眉頭，他轉頭看著捶胸咳嗽的局長，道：「局長，璃姐是江家的人么，江家是內城高族么，江家是不是遇難了？」

「你怎麼知道這些？」柳積川挑眉，胸疾似乎忽然好了，不再揉搓。

「是么？」許深問道。

柳積川看到許深的眼神，有些頭疼，知道又是一個倔脾氣的傢伙，他無奈地道：「沒錯，江月璃是內城江家的人，江家是內城高族之一，但如今勢微，本來江家將那丫頭丟到咱們底城，也算讓她遠離是非了。」

「結果那丫頭還是要跑回去，攔都攔不住。」

許深臉色微變，雖然心中有猜測，但沒想到真是如此。

「那江家遇到什麼困難了？」許深不禁問道。

柳積川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道：「你別跟她一樣犯傻，江家的確遇到麻煩了，但你們也不想想，人家高族是何等顯赫地位，何等底蘊勢力，人家都無法應付的麻煩，你們以為自己達到第二形態就能插手了？」

「在高族面前，第二形態頂多也就是人家的護衛隊隊長而已，表現好也許能賞你一個高等姓，表現不好，也就那樣。」

通過墨家的事，許深也明白這點，他問道：「那究竟是什麼麻煩？」

柳積川有些無語，嘆道：「我也了解的不多，聽說江家的君王出了些問題，跟其他高族也是陳年舊怨，總之，江家如今不行了，也許要不了多久，就會被血洗，這時候遠離江家才是最好的選擇，其他跟江家往日里交好的勢力，也都巴不得脫離關係，也只有那蠢丫頭，還自主送上去。」

說著連連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