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蘇霜舉止優雅，點了一瓶紅酒，醒好後跟周野邊吃邊喝，談談局裏的事，以及市區里發生的一些趣事。

許深跟曹飛顯然對紅酒沒興趣，討來喝了半口，便一臉便秘的表情，再次埋頭掃盤。

等吃飽喝足結賬時，許深被嚇了一跳，這一頓居然足足吃掉2000多！

每個人相當於花費500盧卡幣！

僅僅一頓飯！

「以前兩個月的積蓄就這樣沒了……」

許深感到一陣肉痛，但舌頭捲動到嘴裏的菜肴殘渣，感覺是真的香，還意猶未盡！

周野瀟灑付錢，2000對他們這些高薪人員來說，也是不菲的價格，但作為第二梯隊的隊長級，偶爾享受一下還是承受得起。

吃完飯，幾人將吃飯時脫下的外套披上，乘坐電梯下樓。

「哼，這些臭老鼠怎麼也來這裏了，真晦氣！」

電梯里還有其他顧客，其中一個貴婦打扮塗抹著胭脂紅唇的熟婦，瞥到許深外套下的黑色作戰服，頓時蹙眉，微微用手掩住鼻尖，露出嫌惡的表情。

她沒有避諱，厭惡的輕言細語傳到幾人耳邊。

幾人正在點評著這裏飯菜的美味，聽到此話都是表情微變，朝貴婦看去。

貴婦目光自然，絲毫沒有收斂，渾然不具周野投去的冰冷目光。

在貴婦身側一個身穿藍色西裝的管家，身體微微上前，冷漠地看着四人：「你們想做什麼？」

周野注意到這管家的胸口佩戴着一枚齒輪模樣勳章，臉色微變，收回了目光。

許深跟曹飛見隊長沒有發怒，意識到眼前的人招惹不起，也忍住了怒氣沒有說話。

很快，電梯打開，幾人魚貫而出，那貴婦揮舞著空氣，似乎要扇走什麼難聞的氣味，嘟囔著在管家陪同下離開。

幾人望着他們的背影，蘇霜眼神中流露出極度厭惡的神色：「不知道是裏面哪個高層包養的情婦，只是一條被飼養的狗，也敢如此大言不慚！」

曹飛低聲道：「隊長，剛剛那人是？」

周野凝視了一眼，便收回目光，道：「是蒸汽協會的人，那娘們未必是裏面的高層，但跟裏面的高層必然有關係。」

「蒸汽協會？」曹飛一驚。

這是紮根在內城的大勢力，同樣也是白蟻城的核心勢力之一，城內幾乎所有的零件、機械，都是從蒸汽協會中購買，或者說，要從裏面申請購買資格！

這樣的組織，手裏掌握著何等的財富和人脈，可想而知！

許深也聽說過蒸汽協會，並且他們霧民中有不少在培訓結束和成年後，會被分配到蒸汽協會所屬的單位進行工作。

做最原始的零件搬運、零件打磨等等苦力。

需要用到眼睛的精細技術活兒，則是那些開過眼的普通人去辦。

而那些開眼的普通人，在霧民眼裏也是「領導」，「大人物」！

「蒸汽協會不是在內城么，聽說內城的人不輕易來到咱們底城。」曹飛疑惑地問道。

蘇霜冷哼道：「咱們底城也有蒸汽協會分部，肯定是某個分部高層的親屬，看她那一身俗氣的香水味，絕不是內城出身的人。」

曹飛跟許深不禁嗅了嗅，雖然那貴婦已經離開了，但空氣中仍殘留着濃郁的香水味，還挺好聞，至於蘇霜為什麼說俗氣……他們也不懂。

蘇霜看到二人的模樣，不禁白了一眼。

「走吧。」周野微微搖頭，帶着眾人離開大廳。

門口，服務員在他們用餐結束時，就已經收到消息，將車輛停泊在了酒店門口的等候區，隨着幾人到來，立刻將車開過來。

天色尚早，周野親自開車，帶幾人前往他家。

許深看到外面依然燈紅酒綠，熱鬧無比，猶如看到新世界，第一次發現，原來夜深后外面居然能如此熱鬧。

這就是能看到的世界么……

在這片熱鬧中，沒有霧民的身影，都是睜眼狂歡的正常人。

「哼，咱們兢兢業業斬殺墟獸，保衛底城安全，居然被那臭婊子說成老鼠，可惡！」車上，曹飛仍對先前電梯里受氣的事，耿耿於懷。

本來今晚美美享受一頓，開開心心，卻在臨走時被人破壞氣氛。

「等他們遇到墟的時候，就知道咱們是救命的恩人了。」蘇霜冷哼。

周野微微笑了笑，在一處紅綠燈前停下，從口袋裏摸出一根煙點上，旋即將煙盒朝後面跑去，被曹飛接住。

「沒什麼可生氣的，這樣的人多著呢，不必在意。」

他寬慰幾人，心中笑笑，就算在墟面前將他們拯救下來，也無法改變這些人的看法。

偏見和傲慢，是無可救藥的。

他對此深有感觸，而蘇霜、許深他們涉世不深，還太稚嫩了。

……

沒多久，眾人來到了周野的家裏。

在市區一處相對僻靜的街道上，商業街在相鄰的兩公裏外，這裏都是獨棟別墅和小莊園，環境怡然。

相對於莫娜大酒店那種坐落在商業街中心地帶的熱鬧不同，這裏較為安靜，只是偶爾會聽到一些車輛經過的聲音。

周野檢查了下門口的信筒，看到裏面沒有自己的郵件，旋即便帶着眾人進入別墅院內，掏出鑰匙開門。

在別墅內燈光通透，三層的別墅每個房間都亮着。

曹飛驚訝道：「隊長，你家裏人丁興旺啊！」

蘇霜白了他一眼，道：「隊長的女兒怕黑，所以才這樣。」

許深有些無言，怕黑就把燈全開？這也太奢侈了！

雖然霧民用不上電燈，但許深也明白電是非常昂貴的，聽說一晚上就要好幾塊呢！

隨着一樓大門悉悉索索的鑰匙聲，別墅里頓時傳來奔跑的動靜。

周野拉開門，許深等人便看到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從樓梯上撲通撲通地跑來，光着腳丫，似乎連鞋子都顧不得穿。

「爸爸，爸爸回來了……」

小女孩邊跑邊叫，滿臉驚喜。

周野堆起佈滿皺紋的笑容，眼睛都快看不見了，進門換上棉拖鞋，將小女孩一把擁入懷中：「讓爸爸親親。」

在樓梯後面，一個四五十的老婦追趕下來，連連叫着：「慢點慢點，別摔著了！」

等看到周野身後的許深等人，微微一愣：「老爺，來客人了？」

「嗯，一些同事。」周野笑了笑，抱着自己的女兒走向客廳：「榮榮，有沒有想爸爸啊？」

曹飛也要跟着走進去，卻被蘇霜拉扯了一下。

這時，那老婦匆忙小跑過來，從旁邊柜子裏取出三雙一次性拖鞋遞給許深等人。

曹飛這才反應過來，有些尷尬，換上了乾淨拖鞋。

許深見樣學樣，心中卻有種別樣感覺，今晚不管是酒店裏吃飯，沿途的街景，還是來到周隊長家做客，都讓他感覺跟以前的生活相差甚遠。

這就是他以前嚮往的上流生活么？

幾人換上拖鞋進門，周野笑着道：「隨便坐，榮榮，快叫叔叔姐姐。」

曹飛吐槽道：「為什麼她是姐姐，我不是哥哥？」

蘇霜翻了個白眼：「就你那張老臘臉，沒叫你爺爺就不錯了，你以為你是許深啊！」

「叫爺爺我可不敢當……」曹飛縮了縮脖子。

周野被氣笑了，笑罵道：「滾！」

蘇霜也知道自己說錯了，有些無語，沒再理他，上前摸了摸小女孩的腦袋：「榮榮今天有沒有在家裏乖乖的呀？姐姐給你買了糖哦。」

說着，從自己隨身小皮包里翻出一盒糖。

許深跟曹飛面面相覷，都有些尷尬，先前中途蘇霜下車說有事，他們還以為對方吃太多酒水要去路邊小解，沒想到是去買糖…

反倒他們二人，空手而來。

「還記得蘇姐姐嗎，上次來也給你帶糖了哦。」周野笑容滿面。

「蘇姐姐……」小女孩似乎有些疑惑，顯然不記得了，但眼眸卻直勾勾盯着蘇霜手裏的糖。

蘇霜笑了笑，沒有為難小女孩，將糖遞給了她。

「蘇姐來過？」許深好奇道。

蘇霜點點頭，「我住的地方離這裏不遠，偶爾會來玩玩，陪陪榮榮。」

「吹牛，我看她對你根本沒什麼印象。」曹飛輕哼道，拆穿蘇霜的話。

蘇霜臉色微變了下，皺眉道：「你今晚是不是吃多了，不會說話就少說幾句！」

曹飛一愣，沒想到自己隨口一句玩笑，蘇霜居然變臉了，而且似乎是認真的，他正要找隊長評理，卻看到周野臉上的笑容也有些僵硬，雖然還維持着，但已經笑得有些勉強了。

他心頭一跳，作為斬墟人員，心中的機警還是有的，意識到自己似乎疏忽了什麼。

蘇霜看到周野的神色，不禁暗暗搖頭，白了曹飛一眼，輕聲細語道：「隊長，我帶榮榮上樓去玩會兒。」

「好。」

周野點點頭，將孩子交給蘇霜。

小女孩抱着糖果，伸手卻抓着周野：「爸爸，我要爸爸。」

「爸爸等會兒就來，姐姐給你講爸爸的故事好不好？」蘇霜溫柔地道。

「好，好，我要聽爸爸的故事。」小女孩連連點頭。

等蘇霜跟小女孩上樓了，曹飛看到蘇霜對這房子如此熟悉的模樣，有些疑惑道：「隊長，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周野微微搖頭，抽出一根煙點上，靠在沙發上：「榮榮以前還小，不小心捲入了墟獸事件，受到點刺激，所以，她的記性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