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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夫 - 第二百九十章 皇帝陛下字體大小: A+
     

    一處妖族部落,安靜立於漠北平原之上,那部落妖族或許是知曉人族風俗故而也喜歡,還是單純想要以此來嘲諷人族,總之是在各自的帳篷之前,都掛上風鈴,往常時候,風一起,便有風鈴之聲。

    漠北多風,故而今日風鈴聲再度響起,部落的大小妖族都沒覺得有什麼特別之處。

    可片刻之後,有妖族從帳篷里走出,偶然抬頭,看向遠方,便發現一道巨浪從北方吹來,那妖族臉色驟然大變,怒喝道:「快走!」

    那道巨浪在他的視線盡頭,如同滔天洪水,不斷朝著前方推進,恐怖的氣息在這裡層層推進,可讓人覺得奇怪的是,那道恐怖氣浪在推進之時,並沒有意料之中的野草被碾碎,而只是將那野草壓著抬不起頭來。

    妖族們怪叫著化作原形而朝著遠處奔走,他們的住處在這道恐怖的氣浪面前被撕碎,沒有東西能堅持片刻,便已經化作了齏粉,天地之間的一切一切,除去那些草之外,都是如此。

    廣袤的漠北平原上,有著無數多的妖族部落,也有著無數的妖族,當那道廣袤氣浪在這片廣袤的平原上不斷推進的時候,無數妖族都開始奔走,沒有任何一個妖族面對這道氣浪會生出抵抗的想法,因為那道恐怖氣浪帶著的不僅是死亡氣息的恐怖,還有強大的兩道意志,其中一道他們無比熟悉,是屬於那位妖帝的,另外一道則是有些陌生,但兩道意志其實都相同,都無比恐怖和不可抗拒。

    妖族們在草原里奮力奔跑,有的妖族跑了許久,最後漸漸沒了力氣,被那道恐怖氣浪追上,而後只能癱坐在地面,面帶恐懼。

    氣浪一掠而過,那妖族瞬間被碾碎,變成一道血霧消散在天地之間。

    沒有血肉,沒有骨頭,這些東西全部都被碾碎了。

    這道氣浪沒有給人任何反抗的機會。

    感受著那道恐怖氣息在身後不斷往前,沒有任何人能夠心平氣和,但力有不繼的妖族越來越多,於是血霧便越來越多,整個漠北平原,此刻便能夠看到一處處古怪的景象,那便是天地之間,到處是血霧,飄在平原上,很是詭異。

    在漠北平原的東南方向,無數妖族奔走,有兩頭虎妖奔走太久,體內氣息漸漸窮盡,再也沒辦法奔走,雄虎看了一眼身側雌虎,又扭頭看了一眼身後,此刻那道氣浪已經距離它們不足數丈距離,雄虎自知再也沒有離開的機會,心一橫,它猛然雙爪推在雌虎身上,將雌虎推出數十丈距離,這才有些眷戀地看了雌虎一眼,選擇停下腳步。

    雌虎怒吼一聲,聲音里有些情緒,但腳步未停,繼續奔跑,四蹄如飛,速度奇快。

    雄虎直面那道恐怖氣浪,一身虎毛被吹得緊緊貼近自己的身軀,它本來已經生出無盡的勇氣,但真當了面對這道恐怖氣浪的時候,那來自於靈魂深處的恐懼,還是讓它跪了下去,在面對生死之間的最大選擇里,它生不出來任何抵抗的心思,只有臣服,只有跪倒。

    原本以為就這樣,它會如此屈辱地死去,但誰也沒有想到,就在它選擇跪下臣服之後,那道氣浪卻從它身上這樣抹過了,就像是一陣微風,沒有帶來更多東西,那道微風就這麼拂過了,然後朝著更前方而去。

    虎妖抬起頭,臉上滿是愕然。

    它心有餘悸地轉過頭,去看著那道氣浪不斷往前推進,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些什麼事情。

    到底為何?

    其實很簡單。

    那道氣浪要的不是毀滅,而是臣服。

    要這天地之間的一切臣服,這便是帝王之道!

    ……

    ……

    兩位君王相遇,而後相戰,自然是天地之間有數之大事,整個漠北平原,在兩人相互試探之時,便已經開始搖晃起來,這座當初屬於人族,如今屬於妖族的廣袤平原,如今氣機橫生,如同巨浪,層層推出,一些相隔不算遙遠的妖族部落,此刻在感受遙遠天邊之處開始傳來巨大之氣浪波動之後,沒有任何猶豫,便開始舉家遷徙,朝著更遠處而去。

    在妖族朝著更南方而去的時候,劍仙柳半壁卻在御劍向北,這位出身書院,如今卻已經是劍仙的青衫男人漠然看著漠北,深入漠北會有什麼代價,他自然知曉,他很有可能死在漠北,在一眾大妖的圍剿之中死去,但他卻不在意。

    他只是為了一個素未謀面的人族而向北,既然對方為了人族敢深入漠北,那麼自己又為何不敢?即便自己如今身受重傷,即便前面註定兇險。

    站在飛劍銜蟬之上,柳半壁微微一笑,有些感慨想著,若是一定要死,那一定要面北而死。

    面朝南方,那是人族故地,看著北方,則是人族的野望。

    ……

    ……

    那條河水不知道遭受多少恐怖的手段,兩位君王站在河岸兩側卻從來沒有動過,這兩人,只是默默相望,便有草原動蕩,日月無光,天地失色。

    兩位君王的默默相看,只是不到一炷香的時間。

    風起雲湧的草原,驟然平靜下來。

    大梁皇帝的帝袍上原本綉著無數的金絲,此刻已經崩開不少,對面那位妖帝的衣袍上則是多出一道裂痕。

    除此之外,兩人身上,好似都還沒有什麼痕迹。

    這場大戰彷彿開始很久之後,兩人都還沒什麼動作,又彷彿其實還沒有開始多久,兩人便已經分出勝負。

    「朕有些小看了你。」

    妖帝主動開口,看向自己衣擺處的缺口,作為妖族的帝王,他身上的那件衣袍自然不是凡物,哪裡是說破便能破開的。

    大梁皇帝默不作聲,只是鬢髮好似又白了些。

    妖帝淡然道:「或許你才是人族的最強者。」

    他的聲音很淡,但這句話足以驚起驚濤駭浪,作為妖族的最強者,妖帝的話分量極重,大梁皇帝之前甚至並不被認為是大梁朝的最強者,但此刻在妖帝口中,他甚至成了整個人族的最強者。

    那豈不是說,那些方外的大人物,諸如痴心觀的那位觀主,劍宗那位多年不曾出現在世間的劍宗宗主,或是鹿鳴寺里的那位老和尚,都不如這位大梁皇帝?

    大梁皇帝只是平靜道:「朕確實想看看那條斡難河。」

    妖帝看了看南方,也說道:「朕倒也想看看那座神都。」

    說完這句話之後,兩位君王幾乎不約而同的,踏入了那條河中。

    感受著河水從自己的腿邊流過,兩位君王之間的距離,已經只有數丈。

    「朕聽聞你們人族修士里,武夫的身軀最為堅韌,那是你們面對其他修士的最大依仗,可惜在朕面前,你的最大依仗,其實無比可笑。」

    妖帝緩慢朝著前面走去,語調緩慢地開口。

    妖族的身軀天生便無比堅韌,更勝武夫,這已經是不爭之事實,即便大梁皇帝已經走了極遠,但面對眼前的妖帝,只怕也占不了上風。

    大梁皇帝沒有說話,只是走了些距離,看到了河中有一顆極為好看的鵝卵石,於是便笑了笑。

    妖帝抬手,天地之間,再起大風。

    但風止於河水之中。

    大梁皇帝身後,依舊平靜。

    兩人之間的對抗,其實一直都在持續。

    而且兩人都不願意去做敗的那一方。

    兩人都很清楚,兩人的勝負,會直接影響人族和妖族的未來。

    ……

    ……

    入夜深沉,院長沒來由的半夜驚醒,這位書院院長,天下讀書人的領袖,其實一直都不算是個勤勉修行的修士,當年在書院讀書的時候,有幸拜入前代院長門下之後,他便時常不去聽課,可偏偏又是個天資極佳的傢伙,那些聖賢道理,百家學說,盡數爛熟於心,即便之後那位前代院長生出過數次敲打的心思,但每一次準備頗多,去找到院長想要好好地讓他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的時候,也都會被這個嬉皮笑臉的年輕讀書人一次次給應付過去。

    如此幾次之後,前代院長也就不去操心了,根本不在意這個小子到底是不是出現在課堂之上。

    等到前代院長離世,院長成為這書院院長之後,便更是沒人可管,故而之後行事越發隨心所欲,讀書還偶爾在讀,可修行一事上,院長真的有些不太認真,因此在世間絕大多數修士都會入夜打坐修行的時候,他卻和尋常百姓一般,老老實實睡覺,多年以來,從未有過任何改變。

    但今夜不過才丑時他便醒來,再想睡去的時候,便覺得心裡煩躁,再也無法閉眼。

    沉默片刻之後,在床頭抓了一把炒黃豆,院長緩慢起身,離開住所,在書院里緩行,每走幾步路,這位院長便往嘴裡丟一顆炒黃豆,不知不覺,便來到南湖之畔。

    神都已然入冬,前些日子下了一場大雪,如今書院,白茫茫一片,南湖已經結冰。

    今夜月色極好,月光灑落湖面,在湖面宛如鍍上一層銀霜。

    院長饒有興緻地多看了兩眼,自從成為這書院院長之後,他便幾乎沒有離開過這座書院,所以說春夏秋冬,寒來暑往,無論是春雨潤物還是夏日炎炎,亦或是秋日落葉紛紛,還是大雪磅礴,他都看過。

    看過了這麼多景色,而且是無數年一年又一年的重複,換作一般人來看,只怕是很少不會膩,但對於院長來說,則並非如此。

    他每次看這些景色大概都有新看法。

    人間多倦,院長卻不然。

    他連整座書院都沒看膩,那麼整個神都,一整個大梁,也都不會有所謂的膩。

    站在湖畔片刻,院長伸出手接過些飄落雪花,又是沒來由地想起很多年前,自己站在這湖畔同樣是半夜看雪,有個準備北上的年輕人在這裡和他告別。

    當時院長主動開口問他,「學了劍,當然能多殺幾個妖族,但多殺幾個妖族,和多讀幾本書,可有什麼本質上的不同?」

    那會兒那個還算是敬重他的傢伙揉著腦袋,沉默半晌,才木然說道:「弟子沒覺得有什麼不同,只是再在書院讀書,讀十年二十年,學生只覺得越來越煩,看著這些聖賢道理,學生便會忍不住去想把說這些話的聖賢前輩拉出來問一番,您做這些學問自然了不起,可和比起來去殺幾個妖族,誰更了不起?」

    當時那個學生自然便是柳半壁,而院長聽到這個說法,便不由得生氣道:「歷代前賢留下這麼多聖賢學說,不知道讓多少讀書人心中安寧,這是造福千秋萬代的大好事,怎麼在你小子口中,便一文不值了?」

    柳半壁認真搖頭道:「學生不是覺得這些聖賢學說一文不值,只是先生這麼問我,我便這麼問先生,即便是有一個有明確答案的問題,其實在不同時候,不同人眼裡,也有不同答案。」

    院長嘆了口氣,沒有反駁,只是說道:「去北邊殺他千百妖族,內心平靜之後,以後還讀書嗎?」

    柳半壁依舊沒有任何隱瞞,說道:「學生在那些史冊上讀到那些吃人和恥辱的歷史后,便再也讀不下任何一本書了,以後只想殺妖,死在殺妖路上,便是學生最後的歸宿了。」

    說完這句話,柳半壁忽然笑了笑,洒然道:「以後先生壽辰,學生肯定是回不來了,若是學生還活著,便送信一封,稟告先生學生這一年殺妖多少,境界幾何,若是學生沒了,先生也不要難過。」

    院長冷笑一聲,「你這小子死了,誰要傷心?」

    說是這樣說,但實際上之後院長每一次壽辰,最期待的賀禮,便是這位弟子從北邊寄回來的信,這些年來,每一次收到從北方而來的信,院長都會仔細讀一番,然後將那信好生放好。

    誰說早些年他說要效仿前賢收徒七十二位,但沒有哪一位學生是他隨意去收的,每一個學生,都被他當作子侄對待。

    柳半壁當初那性子,便很像他。

    只是時過境遷,尤其是當那小子決定去練劍,去北境殺妖之後,他的心性,便大有不同,再也說不上是個讀書人,而是一個純粹劍修了。

    院長沉默片刻,才說道:「你小子要去北邊殺妖,我攔不住,也不想攔,但殺妖便殺妖,做劍修便做劍修,閑暇時候,不能再讀幾本書,看看聖賢道理?」

    說這話的時候,院長似乎已經不是那個世間讀書人的領袖,只是個尋常長輩,看著有天賦卻不好好讀書的子侄,無奈勸誡。

    雖然他也大概知道不會有什麼自己想要的答案。

    柳半壁也想了很久,這才緩緩道:「先生,到了北邊,學生便沒有閑暇時候了,練劍殺妖,哪裡有什麼閑暇時間?」

    說到底,也是這個學生最後不忍再直白說一次不想讀書了,給他這個先生留著臉面。

    「柳半壁,你他娘的最好真練出一個劍仙來,不然別怪老夫看不起你!」

    「承先生吉言!」

    其實最後,讓院長之後在外人面前提及柳半壁便沒有什麼好臉色的,不是因為他不讀書改而去練劍,也不是因為他非要跑到北方去殺妖,更不是因為他最後真的練成了一個劍仙打了院長的臉,而是院長知道,他從那天起,真的就一本書都不讀了。

    他不是讀書人了。

    那可是之前自己千挑萬選的讀書種子啊。

    直至今日,他還記得,自己在那鄉野田間遇到那個小傢伙,當初那個少年站在自己面前,一臉嬉皮笑臉,「敢問先生學問,比起來私塾陳先生的學問如何?」

    當時院長也笑眯眯說道:「就懂一點學問,比你現在的先生,學問高出一點。」

    天知道,那會兒的院長到底有多謙虛。

    「柳半壁……」

    院長嘆了口氣,輕聲道:「有本事就別他娘的死在漠北。」

    說完這句話,院長掌心雪花正好消散,化作雪水,滾落湖畔。

    良久之後,院長抬頭,看向湖畔,那邊出現一個書生,同樣半夜睡不著,同樣在這邊緩行。

    兩人對視一眼,院長往嘴裡丟了一顆炒黃豆,不發一言。

    魏序猶豫片刻,來到這邊,對自家先生拱手行禮,然後問道:「先生有心事,半夜睡不著?」

    作為這些年唯一侍奉在院長身旁的人,魏序自然知曉院長的習慣,他半夜不修行,只能是睡覺。

    可雷打不動晚上睡覺的院長此刻居然在游湖,自然有心事。

    院長沒有回答這個學生的問題,反倒是問道:「你也有心事?」

    魏序沉默片刻,輕聲道:「不能告於先生。」

    院長呵呵一笑,早知如此,眼前學生,他很是清楚性情,平日里看著溫和,但實際上性子極為倔強,若是認定什麼,便自然不會改變,聽不得別人勸,也不會主動與別人說。

    既然他已經主動說不能說,院長也就不再去問,而是笑道:「夜雪好看,去溫兩壺酒喝一喝。」

    說完這句話,院長主動朝著湖心走去,魏序則是轉身去準備爐子和酒。

    不多時,兩人重新在亭下相遇,而後院長讓魏序坐下。

    爐子則是在石桌上,給兩人帶來陣陣暖意。

    魏序取酒給院長倒了一碗,然後便要起身。

    院長淡然道:「你我師徒兩人,好似很久沒有好好喝過一場酒了。」

    魏序一怔,隨即明白了自家先生的意思,也就不起身,而是給自己倒了一碗酒,沉默不語。

    「早些年遇到你的時候,我便說過,我輩讀書人,聰明沒關係,但不要心思太重,算計太多,這樣活得不痛快,讀書也很難讀到真意。」

    院長喝了口酒,淡淡道:「你修行天賦高,也聰明,可惜就是生在了魏氏,高門大族裡,人活得累,你又想得多,要是不及早抽身出來,你覺著你還能做幾年讀書人?」

    魏序沒有什麼反應,只是喝了口酒,放下酒碗,這才輕聲道:「老師說得對,可學生卻無法如老師所想。」

    院長端著酒碗,笑道:「不強求,我這個所謂的讀書人領袖,開口勸人的時候,總有很多人點頭如小雞啄米一般,可誰又知道,我這些學生,可沒太多人聽我這個老師的話。」

    魏序看著自家先生,神情複雜,開口說道:「之前只是在書中見過,所謂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後來才知道,天底下最身不由己的不是那些所謂的江湖客,而是身在高門大族裡的世家子弟。」

    院長搖頭道:「這話沒意思,不如喝酒。」

    魏序苦澀一笑,他本來想要說些心底的話給自家先生聽聽,不過想想也是,像是自家先生這樣的人,天底下的道理哪裡有他不知道的,天底下的事情,又有什麼是他想不清楚的?

    他不想聽,不想去說,便自然有自家先生的道理。

    魏序想通這點,便不再多說,而是沉默喝酒。

    兩壺酒不算多,要不了多久,便喝了大半,院長神態依舊,魏序卻臉頰微紅,有些醉意。

    和自家先生一起喝酒,那自然而然是不能用修為去化開酒勁的,故而只能靠本身酒量,魏序酒量不算好,一直不算。

    「說起來,我這個做先生的是不是很失敗?」

    院長忽然看向魏序,有些無奈,還有些傷感。

    魏序有些疑惑,但還是認真說道:「依著學生來看,先生不管怎麼說,都說不上是失敗,在學生眼裡,先生便是最好的先生。」

    院長卻沒有理會他,只是自顧自說道:「我這一生收了很多弟子,其實都不錯,每個人都有所長,我都知道,也很喜歡,先生學生,本是一路同行罷了,可走走停停,哪裡又能想得到呢,同行之人總要分別,不過是前後而已,最開始想著不過些許學生,走了也就走了,畢竟是人各有志嘛,但後來哪裡能想到,走了些年,再怎麼打眼一看,身後從者也寥寥無幾。」

    「決意收你小師妹作為關門弟子的時候,我真想過很多,一個女子作為關門弟子大概會有不少人說閑話,但我不在意,只要她肯好好讀書,也是極好,但哪裡想得到,她才入門多久,便已經想著要去做一個劍修了。」

    魏序反駁道:「先生這話沒道理,小師妹練劍,卻不見得一定要去做劍修之後便不是讀書人了。」

    院長看向魏序,淡然道:「我自然也知道,不過是擔心罷了,柳半壁那小子便是前車之鑒,讀書讀書還真讓他讀魔怔了,繼而連一點好的東西都不要了,彷彿只要是書上的道理,對於他來說,全然便沒有道理。」

    談及那位同門,魏序便只能沉默。

    院長笑了笑,兩人之間的那點小情緒,他自然知曉,但不想說透。

    「我如今只是在想,我現在身後的傢伙已經不多了,要是有一日一個都剩不下,我又有什麼面目去見我那位先生呢?」

    院長有些惆悵,看著眼前的魏序,有些感慨。

    這位在很多時候都被認為是繼任書院最好人選的書生在院長看來,卻不見得真的是最好。

    讀書人三個字,不是在讀書,能知曉書上道理便能被稱呼為讀書人的。

    說了好些話的院長有些乏了,揉了揉眼睛,輕聲道:「前半夜做了個夢,夢見萬天宮那個老不死的給我託夢,說他這會兒是悟到些東西,我問他是什麼的時候,他卻說要我去猜,我氣得抓起路旁的石頭就給了他一下子。」

    說完這句話,院長又有些疲倦說道:「這傢伙早走一步,不然我今天就出門去萬天宮要他好看。」

    其實這話說得莫名其妙,但實際上卻有些傷感。

    魏序沉默很久,終於開口問道:「敢問先生,以後若是遇到了不得不選,卻又不知道該怎麼選的時候,怎麼辦?」

    院長轉頭看向他,喝了碗里最後的半碗酒,平靜道:「有很多東西都是好東西,喜歡想要,無法抗拒,這誰又能說些什麼?」

    魏序看著院長,欲言又止。

    院長繼續說道:「能如此選,並覺得選了沒錯,那是尋常人,知道如此選沒錯,卻不去選,這才是真人。」

    說完這句話,院長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不再說話。

    魏序不知道是否明白院長的真意,只是沉默許久之後,才緩緩起身,認真行禮,說道:「學生受教。」

    院長呵呵一笑,並不多說。

    ……

    ……

    神都大雪,書院湖畔的那座小院,門前乾乾淨淨。

    謝南渡坐在屋檐下,身前放了一個爐子,修行到了她的境界,便早就已經寒暑不侵,但仍舊習慣於在冬日生個爐子,好似能給她帶來些許暖意。

    她身前有些這些日子送來的邸報,都是謝氏那邊傳來的,只是她最關心的北境,這一次消息卻不多。

    北境的大戰,好似關係太大,軍報都是依著最絕密的手段傳來神都的,一般外人根本不知道,即便是各大家族在北境安插的暗樁,在這一刻,都沒有能將任何消息傳出來,只是隱約有些消息,說是這場大戰,大梁朝這邊,並未有任何敗勢。

    謝南渡伸手將那份邸報丟入火爐里,然後便很快想起了另外一樁事情。

    大梁皇帝說是修行到了緊要關頭,已經閉關數日了,這些日子的朝政全部由著大皇子處理,百官最開始還覺得沒什麼,大梁皇帝是大梁的皇帝,但同樣也是一位強大的武夫,既然還在修行,那便肯定是有遇到難關的時候,但不過數日,朝臣們漸漸便覺得有些不對,如今神都,已經是暗流涌動。

    謝南渡收回目光,將這一份邸報同樣是丟入火爐,這才看向遠處,平靜地有些不像話。

    如今的神都,暗流涌動,對於整個大梁來說,不太像是一件好事。

    「史冊上寫過很多類似的故事,陛下得位不正,若是真是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很多人不見得不會樂見其成。」

    謝南渡看向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院門口的魏序。

    魏序站在大雪中,卻沒有一片雪花能夠落到他的身上。

    這位出身魏氏的書生看向謝南渡,問道:「倘若真有風起雲湧,暗流變成了波濤,謝氏會怎麼選?」

    謝南渡看著魏序,平靜道:「那魏師兄又會怎麼選?」

    魏序轉移話題問道:「那個少年呢,什麼時候回神都?」

    謝南渡搖頭道:「天知道。」

    ——

    痴心觀,今夜也是大雪磅礴,這座看似尋常的破落道觀此刻被大雪覆蓋,反倒是多出了些別樣美好,一個中年道人在雪夜裡緩慢回山,在山道之上緩行的時候,也沒有任何一個觀中道士能夠察覺得到他的蹤跡,不過等到他剛剛踏足那座道觀門口的時候,有個道士早就在這裡等他多時。

    看了一眼那個早知道他在何時會回山的道士,中年道人沉默片刻,還是很快便行禮,平靜道:「見過觀主師兄。」

    中年道人雖然是這痴心觀里的掌律真人,但始終在這位觀主面前既是師弟,又是下屬。

    觀主看了自己這個師弟一眼,淡然道:「下山一趟,大概有所得?」

    中年道人沉默不語,不做回答。

    觀主繼續緩慢開口,說道:「受了這麼重的傷,何人出手?」

    觀主感慨道:「雖說你不喜歡我這個師兄,但既然你是我的師弟,我這個師兄便該管就要管。」

    中年道人緩慢搖頭,輕聲道:「此事我自己心中知曉,不勞觀主費心。」

    這一次,他連師兄兩個字都省去了,沒有去講。

    觀主卻不在意,平靜道:「既然你如此堅持,我又能說些什麼?只是此事可以不計較,你私自下山,已經觸犯門規,又該如何說?」

    按著痴心觀的規矩,觀中任何人想要下山,都要在掌律真人那邊報備,事急從權之時,也要留下一道氣息,並不准無緣無故的下山離去,所以掌律真人作為掌管山中的規矩,更應該如此才是。

    山規其實不大,但若是掌律真人這一趟下山是去了痴心觀都覺得不該去的地方呢?

    這就不太好說了。

    中年道人平淡道:「山規我自然知曉,我這便入後山面壁三年。」

    像是這樣的大人物,其實即便是觸犯了所謂的門規,也不會有什麼事情,只是便要看這位觀主願不願意追究而已。

    但顯而易見,現在這位觀主,想要在這上面做些文章。

    「師弟行事,有些不管不顧,若還是這般,丟了性命是小,辱我痴心觀事大,我看師弟這掌律,也做不了多久。」

    觀主的聲音驟然變得有些冷,看向這位掌律真人的時候,他的雙目之中,少了許多情感,多了些漠然。

    中年道人皺起眉頭,始終沒有開口認錯。

    當年未能成為這觀主一事,便早就讓他心中有氣,即便到了如今,時隔這麼多年,還是沒有放下,如今雖然有錯,也有求於觀主,但他還是抹不開面子。

    觀主淡然以對,這位始終不過中年容貌的痴心觀觀主看著眼前這位始終沒有將他這個師兄當做師兄的師弟,不知道在想什麼。

    這麼多年的師兄弟,他又何嘗不是不知曉眼前的師弟在想些什麼,只是知道也罷,不知道也罷,有些事情,要是當真一字一句說清楚了,事情便更是糟糕了。

    中年道人沉默許久,方才緩緩道:「若是師兄覺得師弟不適合做這個掌律,便請師兄再選旁人吧。」

    觀主面無表情,似乎早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答案,他剛要說些什麼,遠處忽然響起一道聲音,「觀主,神都那邊有消息傳來。」

    一個中年道士站在遠處,手裡捧著一份邸報,看向這邊,眼裡有些擔憂的神色。

    觀主擺了擺手,搖了搖頭,「師弟去養傷吧。」

    中年道人沒有停留,只是徑直朝著前面走去,和那個中年道士擦肩而過的時候,那道士也對這位掌律真人認真行禮,不過這位中年道人卻是沒有理會他。

    觀主接過那人遞出來的邸報,翻看兩眼,神情微變。

    「依著咱們在神都的暗樁傳來的消息,那位大梁皇帝已經數日不曾臨朝,說是閉關修行,但實際上並沒有人知道真假,聯想到之前他曾表露想要御駕親征的想法,說不定此刻他已經到了北境。」

    那道士輕聲講起如今的神都種種,痴心觀作為方外大宗,對於神都,自然多了幾個心眼。

    觀主說道:「大梁朝蟄伏兩百餘年,如今漸漸抬頭,從萬柳會到崇明山,他們是什麼個想法,難道外人看不清楚?這幫武夫,心中所想,誰不知道?只是經營國境內便經營國境內,此刻竟然還敢啟釁北方,這位大梁皇帝,的確是有大魄力。」

    那道士輕聲說道:「若大梁皇帝去了北方,那麼大梁朝只怕是真要在北方取勝了,這場大戰之後,對於大梁朝的軍心和民心來說,都是一次極大的鼓舞,我們要不要做些什麼?」

    觀主沒說話,他只是看著手中的那份邸報,隨著他的目光落下,那份邸報便已經燃燒起來,在頃刻間便化作了飛灰。

    「若是換做以往,自然要做些什麼事情,不過現在算了,我這一輩子也就這麼一個師弟,既然放了他一馬,投桃報李,怎麼都不該在這個時候再做些什麼,隨他們去吧。」

    觀主搖了搖頭,對於世間很多事情,他那雙眼睛,只是一看,便知曉結果,雖然中年道人自始至終都沒有開口,也沒有講事情的來龍去脈,但他哪裡又會不知曉到底發生了什麼?

    所以既然如此,他自然也要講些道理,做些事情。

    「傳訊下去,我道門長生道一脈,這些日子不得入神都。」

    觀主看了一眼遠方,神情淡然。

    ……

    ……

    中年道人回到後山洞府,只是沒能走進去,月光之下,洞府門口,有個老道士在這裡等他。

    看到這老道士,中年道人緩緩行禮,叫了一聲師叔。

    作為痴心觀的掌律真人,他輩分極高,地位也極高,但在這座底蘊如此深厚的道觀里,自然也有人也要他去開口叫一聲師叔。

    那老道士看著中年道人,一眼便看出來他身上的傷勢,淡然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這一趟出去,可算是明白這個道理了?」

    中年道人沉默不語。

    老道士冷聲道:「離尹,你到現在還不把你那位師兄真正當作師兄,那麼有朝一日,你闖下滔天大禍的時候,絕不可能有人會來救你!」

    痴心觀掌律真人,道號離尹,整個世間,知曉的不是太多。

    離尹搖頭漠然道:「師叔,不要再說了。」

    老道人冷哼一聲,神情冷漠,「我此刻不說,你以後便當真沒了那最後希望!」

    離尹想起那個提著斷刀的少年,沒有說話。

    師兄師弟,早就不是當初的兩個小道士了。

    ——

    劍仙遠遊,仗劍而行,柳半壁雖說是野路子出身,並非是任何一座劍宗門下弟子,但野路子無妨,一路走到了最後的高處,天底下哪個劍修看了他之後,不叫他一聲劍仙前輩。

    他身受重傷,但一路遠遊,往北而去,劍氣依舊濃郁,不過在踏足漠北平原之後,這位劍仙便感受到了平原之上充斥著的那道氣息,強大莫名,雖然早已經踏足忘憂境界,可以說得上是真正的劍仙,但忘憂和忘憂之間自然有所分別,就像是此刻一般,柳半壁分明便感受到了眼前那道氣息的主人,並非是他可以比擬的。

    在這漠北平原之上,有這道氣息的,只怕便是那位妖帝了。

    可如今這道氣息透露出來的意思,好像便是在告訴眾人,那位妖帝,此刻正在和旁人交手。

    是那位深入漠北的忘憂境。

    柳半壁現在更是佩服,那人到底是誰,竟然都驚動了那位強大的妖帝。

    不過沒等他想多久,遠處天邊,兩道身影,聯袂而現。

    柳半壁停下身形,腳下飛劍銜蟬此刻掠向自己掌心。

    眼前兩人,分明便是兩位大妖。

    其中一位,柳半壁認識,之前逃回北方自己沒有去追的那個黑袍大妖,至於另外一位,則是不然,有些陌生。

    那位黑袍大妖在遠處感慨道:「深入漠北,你這位劍仙我真佩服。」

    在他身側的另外一個劍仙則是沉默,並不說話,只是安靜看著這位氣息不算太盛的青衫劍仙。

    柳半壁看著之前交過手的黑袍大妖,微笑道:「之前沒能殺了你,你這會兒湊上來,看起來是真的不太想活了?」

    黑袍大妖淡然道:「如今兩人對一人,你又是重傷,難道能活著離開?」

    柳半壁搖頭道:「不知道能不能活著離開,但我死之前,你一定先死。」

    說著話,柳半壁手中飛劍銜蟬,蟬鳴聲再度響起。

    他取下腰間酒葫蘆,放在唇間,喝了一口,這才想起早已經沒了酒水,這會兒倒酒,連一滴都沒能倒出來,只有些撲鼻香氣,「你們兩人,你的傷還沒好,若是我傾力出劍,只為殺你,不管不顧的,你的這位朋友,會出幾分力氣救你,還是會為了殺我而不管你?」

    劍修殺力同境無敵,但其實除去殺力之外,別的東西幾乎沒有什麼值得宣揚的,可柳半壁不同,他除去是一位劍修之外,曾經還是個讀書人,讀書人的那些彎彎繞繞,他明白,那些心機城府,他自然也有。

    果不其然,在柳半壁說完這句話之後,眼前的黑袍大妖,臉色難看了些。

    妖族或許能在修行上更有天賦,但要比起來心機和城府,大部分妖族根本便不是人族的敵手。

    「何必苦惱,他已然重傷,我們一起出手,要不了多久,他便會死在我們手裡,若是連一個重傷的劍仙都要害怕,臉都不要了!」

    那個一直都沒有開口的大妖驟然開口,語氣冷漠。

    柳半壁不做理會,只是仰起頭,喃喃說道:「大概真要死在漠北了?」

    隨著言語落下,天地之間,劍氣大作,無數劍光從天幕墜落,如同下了一場劍雨。

    而站在天幕之上的劍仙柳半壁,微笑開口,「既然不相信,那誰先來死?」

    ……

    ……

    斡難河。

    這條距離妖族王城不足千里的大河,蔓延數萬里,寬闊無比,一直以來,斡難河都算是妖族最後的屏障,若是有朝一日,人族大軍臨近此處,那麼便代表著妖族也要面臨滅族之禍了,但實際上這麼多年來,別說是人族大軍,其實就連是人族,也很少有人能夠來到這條斡難河一側。

    但隨著一陣狂風吹過,兩道身影便正好出現在這條大河兩岸,和之前景象,大致相同。

    不過這一次,兩人出現的,卻是在這條斡難河的河岸兩側。

    此刻兩人臉上,都有掩蓋不了的疲態。

    妖帝抬頭,看向對面的大梁皇帝,想要說些什麼,但想起此地已經是斡難河,便沒有開口。

    漠北一戰,兩人之間的勝負,其實很難分辨,但妖帝一直往北而退,其實也能說明些什麼東西。

    大梁皇帝微笑道:「大梁朝二百餘年裡,打到此處的,也只有我了。」

    其實更誇張一些,大梁皇帝甚至可以說,在這千年以來,能夠孤身深入漠北,和妖帝一戰,最後能來到斡難河的,也就只有他了。

    妖帝漠然道:「也就到這裡了。」

    一路北上,大梁皇帝已經有些精神疲倦了。

    妖帝未嘗不是存了先消耗大梁皇帝,甚至是在更北方埋伏伏兵的打算。

    大梁皇帝看著前方,那視線盡頭之處,似乎隱隱約約便有一座雄偉王城。

    大梁皇帝好像自己也知道如今這一次跨過斡難河,大概也很難了,所以站在河岸這邊,他只是笑道:「下次來,朕會帶著大軍,一路橫掃漠北,到時候萬馬駐足於此河岸之上,到底是何等壯闊情景?」

    大梁皇帝說話的顯得尋常,但實際上無比豪邁,好似心中有無數壯闊河山。

    妖帝則是不然,他只是吐出一口濁氣,平靜道:「沒有下一次了。」

    大梁皇帝和他隔河相望,聽著這話,順帶著也聽著河水流動之聲,這才說道:「朕要去要留,你說了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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