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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門宰相 - 第1015章 進退又何妨(兩更合一更)字體大小: A+
     

    官家震驚之至,看着章越沒說出話來。

    官家聽章越言語滿臉陰霾,氣息不能平。

    他身爲皇帝已有十年,覺得天下最大之弊,便是文官或者說整個官僚集團不能依他心意辦事。

    他之前覺得王安石還可以,是以天下爲己任的,雖說屢次頂撞於他。

    但王安石如此,他兒子王雱呢?他所提拔起來的鄧綰,呂嘉問呢?

    特別是呂惠卿走時自曝,將韓絳,王珪以下所有大臣都數落了一通,令官家對這些官員的印象着實有些破滅。臣子表面和內裡完全是兩張面孔,全是算計和厲害。更要緊是他認識到官員們所組成的官僚集團,似一個綿密的大網。

    他們一個個人似不足爲道,但構成了這張大網卻壓得自己幾乎窒息。

    呂惠卿回京之後,又向天子稟了不少王安石之事。雖說私節無礙,但目無君上肯定是有的。

    他給呂惠卿的私書多有‘無使上知’之詞。

    這使他下了最後罷王安石宰相的決心。

    至於章越指責他的聽言之弊,這是最令官家生氣的。

    有誰喜歡整天被人批評的?更不用說九五至尊的天子。

    官家以爲他對臣下的寬仁,虛心納諫,會讓臣子們對他感恩戴德,知道他是可以輔佐的賢君。哪知道換來的卻是臣子們一次又一次的【蹬鼻子上臉】,此着實寒了他的心。所以他不許蘇軾回京,已是一個表態了,不過還是給彭汝礪等大臣直言進諫的機會。

    再說批評自己的韓琦,王安石,韓絳都罷了,他們畢竟都是先帝,甚至仁宗皇帝留下的臣子,自己使不動他們,但呂惠卿,章越則是他一手栽培起來的。

    他本以爲章越會與自己同心同德,一起謀劃這滅夏之事,但章越也在這件事上反對他。

    這一次居然面責於他!

    不過官家想了想還是忍住了氣,一如即往地納諫道:“朕聽言確有不周之處。”

    “但朕之原意以伐西夏爲大業,滅此心腹之患,自是一切皆因爲之。無論經濟民生,還是政治軍事,一起都當以伐夏爲經!當初卿勸朕當以五年之後平夏,如今只餘三年,卿當年說過的話,卿忘了但朕可沒忘!”

    而章越也知道官家此刻心底感受,朕換下王安石,讓你和韓絳來爲相公,是你們不似王安石那般對朕大呼小叫。

    沒料到王安石走了,今日韓絳頂撞朕,你也如此?

    章越本有那麼點愧疚的,但仔細一想,我有什麼好愧疚的?

    東晉時,王與馬共天下,那是天子與世族共治天下。

    唐時,那也是皇帝與世家的貴族共和。

    宋則是天子與士大夫共治天下!

    說白了,此天下非你天子一人斷之!

    這又不是明清二朝。

    王安石整天懟你受不了,以爲換個宰相就不懟你了?

    我不懟你,天下人就要懟我了!

    二者之間,孰輕孰重?

    而且官家滅夏還按着時間表來,如果說五年後滅夏,那麼就是在【熙寧】十二年以前,完成一切對夏進攻事宜。

    按照當初王安石擬定的【調一】天下的方略,整個國家的資源配置,一切爲【伐夏】爲優先配置,其餘全部讓步。

    章越正色道:“陛下,滅夏與利民二事並不衝突,只是緩急不同。”

    “我大宋之患在於內,而不在於外,而西夏之患在於外,而不在於內。”

    “先理政修民,再謀伐夏之事,方纔是萬世之舉。還望陛下以利民爲急,伐夏爲緩!”

    官家則道:“此言差矣,當年仁宗之仁乃不忍爲白骨換虛名,最後與夏議和,以至於有慶曆之辱。”

    “減役錢可以一時利民,但滅夏纔是利國利民萬世,否則陛朕當年爲何要委卿攻取熙河之事,也是爲伐夏鋪張。”

    章越心道,攻取熙河是我與王韶提出來的,啥時成了你的全盤謀劃。

    官家繼續道:“一味趨以仁義,只會水弱易玩。朕親政十年了,國策也當變一變,以法易儒。如今國家當以滅夏爲急,利民爲緩!”

    “朕本意託付卿伐夏之事,但卿若不贊成朕伐夏之事。那卿且去西北,替呂惠卿回來!”

    章越聞言心底大怒,天子居然在自己面前玩這手段。

    呂六這大馬猴,也配和我章三比?

    章越面上不動於色,看了一旁的石得一一眼,不知是不是他將自己不願去西北話泄漏給了官家。

    此刻他沉靜地道:“陛下,呂惠卿之才勝臣十倍,臣本螢蟲只配伏草而遊,哪敢與當空皓月爭輝。”

    官家聞言一愣,不過他也見慣了官員們以退爲進的操作道:“那便如此。”

    官家說完看着章越神色,卻見他神色絲毫不變。

    對章越而言方纔可能有些氣話,但如今卻是已經理解消化。

    宰相又如何?說到底也是一份工作而已。

    章越當然知道皇權與相權牴觸之弊。明朝無宰相之名還有內閣大學士之實。到了清朝就真沒宰相了,而清之官員素質也是歷代來最滑坡的。

    比起來在位時的力不從心或是產生日後重大隱患,倒不如早退早了事,既保全了富貴,也不失郡守之位。

    不能謀身,又如何謀國。

    章越道:“陛下,臣雖貶去但忠言不可不講,不可不諫。”

    “你講!”官家帶着怒氣道。

    章越絲毫不讓地道:“垂治天下當以仁義,近歲天災不斷,各郡各路盜賊不斷,連富庶的淮浙亦有人相食之狀。陛下要征討西夏,卻不見百姓之苦,好比殺牛宰羊以爲膳食,食者皆美,然被食者之慘,陛下不曾見之。”

    “朝廷興師十萬,殆於道路上百姓則有七十萬家,就算破夏功成,然而民不能撫,心不能附,又有何用?”

    “臣素來要爲一事,從不直接爲之,而是先從謀另一事。這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道理。”

    “要伐夏當先利民,利民是器,唯有器成方可伐木。退一步說,就算伐夏不成,但器已磨練,民心亦爲陛下種下。”

    “天下最難之事,莫過於執兩用之中,切不可執一廢百,臣還請陛下明察。”

    ‘執兩用之中’官家細細品着章越這句話,這句話出自【中庸】‘執其兩端,用其中於民,其斯以爲舜乎?’

    ‘執一廢百’出自【孟子】‘所惡執一者,爲其賊道也,舉一而廢百也’。

    【伐夏】與【利民】就是兩用,能夠【用中】或【中之用】,辦到這件事的人就是聖賢了。

    其實作爲官家,最大的難處就是方向上的選擇,而不是那些細務。因爲細務上的事,有大把能臣替他爲之。

    方向上的選擇,往往導致路線上的不同,而路線的不同,又成爲黨爭的發端,權力的升降。而如何能做到【中用】?

    【中庸】也早就給出了答案,那便是【誠】。

    能做到至誠的人便如同神明一般。

    “如何誠也?”官家默然半響飄出了這一句,元絳看這一幕知道章越有幾分勸動官家了。

    章越道:“此爲聖賢之道,臣不知也!”

    官家被以爲章越會說道理在他一邊,哪知他說不知。

    官家笑道:“章卿也不知到底是【伐夏】好,還是【利民】好啊?”

    隨着官家一笑,當即二人劍拔弩張的氣氛緩和下來了。因爲人被與和自己觀念相左的人批評時,都會產生出一個念頭,憑什麼你說得是對的,我說得就是錯的。

    漸漸的殿內,君臣聊天的氛圍便好了起來。

    章越道:“啓稟陛下,誠有兩等,生而知之者爲聖人,學而知之者爲賢人。”

    “臣連學而知之都未必通,何談聖人呢?所以【中庸】才說至誠如神!”

    “那卿便與朕講講【學而知之】之道?”

    章越道:“陛下,臣以爲還是要聽言,可以偏信但不可以偏聽,聽言當正反相攻!”

    人都是有立場的。

    官家有官場的立場,中書有中書的立場。

    如今官家的立場就是主觀,是決策層面,而如今中書的立場則是客觀,是執行層面。

    人的一切痛苦,都是來自主觀與客觀不匹配,簡單說來是‘想要的得不到’。

    腦子告訴身體去幹活賺錢養我。

    身體對腦子說,不,你應該剋制自己的慾望(餓不死就行)或感覺今天好累(我想躺平)。

    所以執行層面總是傾向於保守,官僚集團口口聲聲打着儒家口號,讓皇帝【節制慾望】,其實是變相的保護自己。

    章越進入中書後,他自然而然從【伐夏】轉爲【利民】,這是由立場決定。他不是諸葛武侯,人家後面有肯放權的皇帝,所以纔有宮中府中爲一體。王安石當年與官家也是如同一人。

    但現在你作爲宰相,不僅要對皇帝負責,更要對整個官僚集團和百姓負責。

    滅夏戰爭,不是由官家和章越打的,落實到執行層面的是數百萬百姓和幾十萬兵將和官員。

    你可以用各種手段逼着這些人上戰場,可無論勝敗,後果你都要擔着。有個萬一,皇帝下罪己詔就沒事了,你呢?

    君權與相權的矛盾,就是主觀與客觀的矛盾。

    所以不要輕易地越過立場而言事實。

    偏信不可以偏聽的意思,你要明白自己立場在那邊,再聽聽另一邊的意思,然後正反相攻,彼此參照比較。

    官家想了想道:“這話章卿當年言過。”

    沒錯,這話當年在經筵上,章越曾與司馬光,呂惠卿向官家討論過。

    章越道:“今臣還有一句‘事在心上練,心在事上磨’!”

    其實無論【利民】還是【伐夏】,都各有利弊。

    利民可以是長期目標,也可以是短期目標。伐夏可以是長期目標,也可是短期目標。

    章越有自己立場,皇帝有皇帝的立場,到底誰對誰錯,先不要着急下結論,必須要試一試才知道。

    遇到自己不贊同的觀點,不要着急去否定他,因爲你不一定是對的,扔硬幣都有百分之五十的機率,憑什麼你都是百分之五十。如果你事事都未卜先知,那就是‘生而知之’,比聖人還牛!”

    遇事先讓他去跑一跑,試一試,讓子彈先飛一會。

    最要緊的你要不斷去試他,同時建立一條及時反饋和迅速糾錯系統來。

    用實踐的結果來一步步調整你的方向,最後趨近於【用中】。

    元絳以往沒有在宮裡與章越共事過,知道對方善辯,但沒料到對方如此富於雄辯,竟然講出這樣一番漫漫的道理來。

    “故而伐夏之事也是這般,臣當初言五年,不過是漫而估之。陛下切莫真以五年爲之。此事不可制定周密計劃,或許明日夏國國內就有劇變或者一直沒有。”

    “臣以爲不要以計劃而束,滅夏之事先進兩步後退一步或先退一步後再進兩步都是可以的,要依時依勢而爲之,最要緊的是讓自己始終從容不迫,遊刃有餘,同時富有餘力能夠兼顧民生及其他。”

    “昔日漢高祖破滅羣雄,而有天下,何等英雄,然後有白登之圍,和親之辱。卻不見漢高祖如何,因他知道匈奴非一朝一夕可滅也。”

    官家幾乎被章越說服了,但還是言道:“章卿還未言爲何【利民】在【伐夏】之前呢?”

    章越道:“陛下,臣當年上平河湟策時曾道,富而後取,先易後難,能而示之不能此話不變。”

    “富是富熙河,在熙河屯田和商貿,同時也算是富百姓,利天下。利民與伐夏,臣以爲利民之事爲易,伐夏之事爲難。最要緊是能而示之不能,”

    “越圖謀什麼事,越是要緩,越是要慢。緩不濟急,但緩能迷惑對手,令其提心吊膽,又不知我所爲,最後蓄勢盈滿後全力一擊!”

    官家此刻面色已是全然舒緩,點點頭道:“也罷,卿就繼續留在中書。”

    我要你留?我是你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人嗎?……章越行禮道:“謝過陛下!”

    官家笑道:“朕可以答允你,先變役法,解民之苦,不過朕要讓蔡確知諫院,判司農寺,這役法如何變,你當與他商量!”

    官家運用權術也是更熟練了嘛。

    章越喜道:“臣謝過陛下。”

    官家道:“還有你說伐夏之事可以進兩步退一步,但這進一步,當進在哪裡?”

    章越笑道:“容臣指給陛下看!”

    說完章越走到崇政殿的大圖上,拿起木杖向西北方一指,正是青唐城的所在!

    “先滅阿里骨?”官家雙目如同鷹視。

    “正是此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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