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碧玲愣了一下，沒有接話。

蘇清歡是要討好她？

「誒？你這是幹什麼！」方清揚急了，「我們有手有腳有女兒，家裏又有傭人，怎麼能讓你做這種事，那木桶多沉啊，趕快放下，放下放下，別傷了手！」

一邊說，一邊走過去，幫着蘇清歡把桶放在地下。

蘇清歡哭笑不得，「哪有您說的這麼誇張，一個泡腳桶我都拎不動，真把我當成林黛玉了。」

「你可比林黛玉珍貴。」方清揚嗔怪道。

張碧玲本來沒想為難蘇清歡，可一看他們這樣親密，臉立刻就耷拉下去，故意把拖鞋踩得哐哐響，一屁.股在沙發上坐了下去，趾高氣揚的說道，「那就麻煩乾女兒了。」

「你這老婆子，真是糊塗了是不是？！」方清揚過去拉她，「都要睡覺了，還泡什麼腳，趕緊起來上床了。」

張碧玲甩開他重新坐好，不耐煩的說道，「女人的事你少管，再說了，清歡一片心意，我要是不領情，那成什麼人了？你少在這搗亂，離間我們干母女倆！」

「你這叫什麼道理……」方清揚終於領教了女人的胡攪蠻纏。

當然了，活到這把歲數，沒經歷過這些是不可能的，只是從前那些女人他都不需理睬，可現在一個是他妻子，一個是他乾女兒，夾在中間兩面不是人，實在是叫他一個頭兩個大。

「好了，乾爹，咱媽說的對，女孩子之間總是有些小秘密的，你先進卧室休息吧。」蘇清歡勸道。

被她這麼一說，方清揚倒是不好再留下來。

「那好吧，有什麼事就叫我。」

語重心長的囑咐了一番，方清揚才一步三回頭的進了卧室。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門邊，蘇清歡才又重新端起泡腳盆，走到張碧玲身邊，蹲下去，替她把腳放進溫熱的水裏。

張碧玲自上而下的俯視着，看着蘇清歡平靜的用手捧起水，往她腳踝上淋，又耐心的輕輕揉搓，心底某些堅硬的東西逐漸變得柔軟。

但她還是嘴硬，別有用心的問，「你之前，也是這麼孝敬你乾爹的？」

「那倒沒有。」蘇清歡淡淡道，「乾爹不需要，再說您剛才也看見了，他不會讓我給他洗的。」

「這麼說你是故意討好我了。」張碧玲面色一涼，「反正這裏只有我們兩個，方清揚也聽不見，我就直說了吧，我不喜歡你，更不喜歡你接近我的丈夫女兒。」

「好，我知道了，以後我會盡量不去打擾乾爹和彤彤的。」蘇清歡好脾氣地說。

她這樣爽快坦蕩，反倒顯得張碧玲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仟韆仦哾

好半天，她才從嗓子眼裏擠出來一句，「說的好聽，可實際上，還不是把方清揚和方彤哄得高高興興的，叫他們時刻念着你想着你。」

「真是這樣的話，那我太感謝乾媽，你告訴我這些了。」蘇清歡忽然就笑了，「我很小的時候和父母走丟，爺爺奶奶撿到我，把我養大，可我也少有和父母姐妹相處的經歷，乾爹對我好，把我當親女兒，彤彤也喜歡我，像家人一樣的喜歡，這對我來說，已經是莫大的榮幸了，我沒有想過奢求更多。」

「所以，乾媽，只要你們一家過得好，我可以不出現打擾，只是假如，假如有一天你們需要我，一定要再帶着乾爹和彤彤來我這裏，可以嗎？」

張碧玲沒想到蘇清歡還有這樣的經歷，作為母親，她實在控制不住的心疼，這樣一個和自己女兒差不多年紀的苦命的女孩子。

但她又是逞強的，即便關切心疼都寫在臉上了，還是不肯主動服軟。

蘇清歡就像在說別人的事，輕描淡寫的就扯開了話題，「這泡腳的水是我特別調製的，有祛濕滋補的效果，能夠調節體內血液循環，等回頭有時間，我在給乾媽輔以針灸，相信要不了多久，乾媽你就能瘦下來，不用再節食減肥了。」

「你說真的？」張碧玲眼前一亮，身材是女人畢生的追求，她此刻也顧不上面子不面子的了。

「真的。」蘇清歡笑着抬起頭來，「那天您說要減肥，我又看您脾氣有些控制不住的火爆，就知道是身體出了問題，今天總算把葯配好，就想着來給您泡一回，試試效果。」

「難怪呢，我就說剛才怎麼感覺這麼舒服，原來是葯浴……」張碧玲想了想，又問，「那我臉上的痘痘……」

「也可以消除的，葯我都已經配好了，只要按時喝，就可以了，我還擔心您怕苦，不知道該怎麼說呢。」蘇清歡道。

「這算什麼苦啊，女兒我都一個人帶大了，還怕這些？你儘管讓下人熬了，我喝就是！」張碧玲爽快的說。

「那好，明天我就讓他們準備。」蘇清歡替她把腳擦乾，又擦乾淨自己的手，「好了，不打擾你和乾爹休息，我先出去了，明天再來。」

說着，就抱着泡腳桶往外走。

張碧玲追過去拉住她，小聲警告，「這事不許告訴你乾爹！」

她都胖了十幾年了，真想再回到年輕時標準的體態，這樣，在方清揚面前，也能多些自信。

蘇清歡被逗笑，壓低聲音說道，「好，我不說，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

「嗯。」張碧玲這才鬆開手，滿意的抿了抿唇，「你去吧。」

——

昏暗的密室中，葉晴雯被綁在石凳上，天花板有一扇窗戶，正好能看清外面的月亮和黑夜。

但她能看見的，就只有懸在頭頂上的水桶，勻速滴下來的水滴。

每一滴水珠，都準確無誤的打在她眉心上。

葉晴雯快要崩潰了，兩眼空洞地張著，嘴也合不上了，她都不記得已經有幾天沒睡了。

「吱呀——」

密室的門打開，南司城從外面走進來，聞到裏面腐朽的味道，下意識抬手擋住了鼻子。

余塵迎上去，恭敬地報告，「滴水之刑，已經是第十日，她還沒招，要不要，換個方式？」

南司城擺了擺手，示意他退下，才又抬腳，走到石凳旁邊，居高臨下的看着葉晴雯。

「當年的事，還沒想清楚是嗎？」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葉晴雯臉上的肌肉顫抖著，牙齒打顫碰撞在一起，發出微弱的咯咯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