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後半夜下起了雨。
淅淅瀝瀝的雨直到早上都沒能停,像一張大網似的密密麻麻的掛在眼前,風一吹,雨簾斜了,像一根根的細絲奔向遠處。
「夫人。」一名婢女匆匆走進屋裡,對著梳妝的柳安瑤福身道:「方媽媽求見。」
柳安瑤微微一愣,道:「快叫她進來。」
方媽媽便是昨天留在宅子里照顧秦媽媽的婆子,一大早來見她,莫不是秦媽媽不大好?
正想著,方媽媽跨過門檻走進屋裡,在柳安瑤面前跪下。
「夫人恕罪,奴婢一早醒來發現秦媽媽不見了。」方媽媽惶惶不安的稟報道。
「什麼叫不見了?」柳安瑤蹙眉,問:「她受了這麼重的傷能去哪?」
方媽媽垂首道:「奴婢也不知道,昨夜奴婢睡覺前她還在自己的屋裡,今早起來發現屋子裡空了,她重傷自己肯定走不了,夜裡又下起了雨,更像是……像是被人帶走的。」
「她一個奴才,誰吃飽了沒事做把她帶走?」柳安瑤氣得拍桌,怒道。
看個人都看不牢,氣死她了。
「夫人,陸家啊。」書畫瞬間想到了什麼,忽然開口道。
柳安瑤從銅鏡里看向後方的書畫,頓了一頓而後挑眉道:「你是說陸襄?」
「秦媽媽是陸家出來的奴才,奴婢聽說是後來才到的陸明珠身邊作為陪嫁進的肖府,說不定在這之前她就聽命於陸襄了,否則怎麼秦媽媽剛出事,她就被人帶走了呢?除了陸家,秦媽媽還對誰有用。」
陸明珠小產的事情肖府還一直瞞著,根本沒有去陸府報信,為的就是準備讓陸明珠病逝好減少麻煩的。陸家為什麼這麼快能知道秦媽媽出事?顯然是一直就盯著的,才能在人剛安頓好后就把秦媽媽帶走。
柳安瑤聞言,眸中頓時一片冰冷:「陸襄這個賤人,我真是小瞧她了,她想做什麼?」
「也許想讓秦媽媽留在陸明珠身邊,企圖利用陸明珠對付夫人,只是沒想到陸明珠蠢成這樣,自己作死了,秦媽媽不好再繼續留在肖府,所以連夜把人帶走了。」書畫猜測道。
柳安瑤氣得身子顫抖。
該死的,她又差點著了陸襄的道。
早知道就不該留著秦媽媽這個老虔婆的命。
書畫被柳安瑤臉上的猙獰嚇了一跳,忙安撫道:「夫人息怒,如今陸明珠已除,陸襄的手也伸不到肖府來。」
「我不想要一回事,但我絕不能忍受被迫不要,書畫,傳令下去,掘地三尺也得給我把秦媽媽找出來。」柳安瑤恨恨的咬牙道。
秦媽媽一個狗奴才居然也敢跟她耍心眼,自己絕不會放過她。
沒人能在誆騙了她之後還能全身而退的。
「是,夫人。」書畫恭敬的應道,頓了一頓,而後問:「若是她被送出了京城怎麼辦?」
「去她的老家找,抓了她的家人,我就不信她還能繼續躲著。」柳安瑤目光陰沉的說道。
與此同時,陸襄冒雨去了招財堵坊,同行的還有大夫。
「三小姐。」霍翌抱拳喚道。
陸襄頷首,問道:「昨晚沒有突髮狀況吧?」
秦媽媽被仗責,就怕突然傷口感染髮炎,這就麻煩了。
霍翌回道:「被阿蠻送來后便一直昏睡著,我守了一夜,秦媽媽除了疼的時不時悶哼一下,倒是沒有發燒暈厥。」
陸襄瞭然的點了點頭,而後進了屋。
她原想著等肖府的人把秦媽媽送出來后便叫阿蠻帶秦媽媽離開,不過沒料到柳安瑤竟然將她安置在一間宅子里,更是叫大夫替秦媽媽治傷。
柳安瑤的心思不言而喻,
也多虧了她不安好心,因為想利用秦媽媽所以請了大夫及時替她醫治。
秦媽媽已經醒了,見到陸襄,虛弱的喊道:「奴婢見過三小姐。」
「秦媽媽快躺好,不要動。」陸襄道。
隨即她讓大夫替秦媽媽把脈。
「她傷成這樣能不能坐馬車?」陸襄問大夫。
大夫猶豫了一下,道:「按理說不宜挪動,若是一定要坐馬車,必須小心照看著,馬車裡鋪上厚厚的褥子防止傷口加重,也不好周車勞頓。」
「她的傷勢如何?」陸襄不放心的又問。
大夫道:「傷口處理的很及時,雖然重了些,但好好休養不會留下病根,所以最好還是等她緩個幾日再坐馬車。」
「我明白了。」陸襄點頭。
「我去開幾貼內服的葯。」大夫又道。-
「好,有勞大夫,霍翌,跟大夫去抓藥。」陸襄說道。
霍翌應道,隨大夫離開。
陸襄在床邊坐下,她看著秦媽媽道:「秦媽媽,我必須要儘快送你離開京城,柳安瑤一定猜到你是被我帶走的,怕是要叫人翻遍京城也要將你找出來,未免夜長夢多,這裡不宜多留,以她的身份要叫城門口的侍衛留意你是否出城是件輕而易舉的事情,趁現在她的手還沒來得急伸到城門去,我送你出城,到了臨城再找個地方慢慢養傷。」
秦媽媽靜靜的聽著,道:「奴婢都聽三小姐安排。」
「你的家人我早已經將他們從老家接走,安頓在澤州,等你的傷能趕路時會有人送你過去匯合。」陸襄說著,從腰間掏出一張紙:「這是你的身契,你收好。」
秦媽媽朝陸襄露出感激的笑:「多謝三小姐。」
從今往後,她也是自由身了,跟著兒子生活,含飴弄孫享天倫之樂。
挨一頓打,值的。
陸襄接著又將一隻荷包放到了秦媽媽的手裡,道:「這裡是一千兩,足夠你們一家人下半輩子的生活,我沒有別的要求,希望你能守住自己的嘴巴,這京城裡的所有事情都不準再向任何人提起。」
秦媽媽正色道:「三小姐放心,奴婢從此把京城的一切都爛在肚子頭,若是敢對泄露半個字,就叫我斷子絕孫,這筆銀子奴婢不能收,三小姐給奴婢的已經夠多了。」
陸襄:「收下吧,你收下了,我才能更加放心。」
銀貨兩迄,各不相欠。
秦媽媽明白了陸襄的意思,輕輕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