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德帝寅時三刻起床，宮女們魚貫而入，伺候他穿衣洗漱。

「皇上。」胡潛等他穿戴完畢，這才恭身道：「崔大人下半夜來了，在門口一直跪到現在。」

成德帝看了胡潛一眼：「為了什麼事？」

胡潛早就從崔業的嘴裡打聽出了事情，於是成德帝一問，他便簡單的說了一下。

成德帝剛舉起的筷子頓時「啪」的一下扔到了桌上。

「居然叫人鑽了這麼大的空子了，他就是這麼管理刑部的？」

胡潛低著頭，心道奴才一個太監，您這問題奴才答不上來。

不過皇上發怒，他要是不說話也不對。

於是胡潛問道：「皇上，要請崔大人進來嗎？」

「叫他去太和殿外跪著。」成德帝怒道。

「遵旨。」胡潛也不給崔業求情，應聲出去了。

皇帝看著一桌子的早膳，頓時沒胃口了。

崔業在外面跪得兩腿發麻，看到胡潛出來，連忙問道：「胡公公，皇上宣詔我了嗎？」

胡潛伸手，先將崔業扶了起來，一臉為難的道：「崔大人，皇上聽說了這件事勃然大怒，叫您去太和殿外跪著。」

崔業臉色微微一白。

讓他跪著，他能接受。

可是去太和殿跪著……

眼見著就要上朝了，到時候他不就給文武百官看熱鬧了？

怎麼說自己也是刑部尚書，他不要面子的嗎？

尤其是被死對頭看到自己跪在殿外的模樣，簡直能笑完下半輩子。

崔業內心極其抗拒，但皇上的旨意，他還沒有這個膽子去違抗，於是在胡潛同情的目光下扶著牆顫巍巍的往太和殿去了。

辰時不到，

便有官員陸陸續續的進宮，站在太和殿的門口。

當看到門口跪著的崔業時，每個人都驚了一下，消息靈通些的很快明白過來崔業為何會跪在這裡，消息閉塞的便朝同僚打聽，聽完之後就更加愕然的看著崔業。

就這麼一個早上，崔業的風頭比以往幾十年加起來還要多。

可他要的不是這樣的受人矚目啊！

崔業的臉色青了白，白了紅，心情又是惶惶不安，皇上這麼不顧他的臉面，總叫他不安。

柳相在經過崔業身旁時，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眼神。

六部，有五部掌握在他跟二皇子手中，這是二皇子坐在太子之位的籌碼，柳相可不容許有一絲差錯。

辰時，鞭聲響起，官員們分列幾排站好，然後一一走進太和殿。

高高在上的龍椅上，成德帝臉色難看的坐在上面。

胡潛甩著拂塵，高聲道：「諸位大臣，有事啟奏。」

殿下站著的百官面面相覷，破天荒的沒人站出來。

開玩笑，刑部出了這麼大的事情，門外崔大人還跪著，皇上擺明了要在早朝處置這件事情，誰敢這個時候拿別的事來說，搞不好就成了炮灰。

反正近來風調雨順，沒有大災大難這些危急民情的急奏，他們有的是時間等皇上處置完崔大人再奏自己的事情。

殿內安靜的只聞淺淺的呼吸聲。

成德帝懶懶的掀了掀眼皮兒，宣崔業進殿。

崔業一張臉皺成了苦瓜樣，走到殿內又跪下請安：「微臣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崔愛卿，你可真是不辜負朕對你的期望啊。」

崔業聽到成德帝這陰陽怪氣的調調，嚇得整個人一抖：「微臣有罪。」

「恩，那你說說，犯此大罪，朕該如何治你？」

崔業一聽，傻眼了：「……」

皇上，這不對啊。

難道不應該先詢問一下事情的起因，然後再分析案情嗎？

他認罪是謙虛，可不是上趕著求皇上降罪的啊。

這時，柳相自所站的位置上踏出，朝著皇帝行一禮，道：「皇上，崔尚書固然有錯，但此事是有人惡意為之，崔尚書也是受了無妄之災，臣懇請皇上輕饒崔尚書，重懲幕後之人。」

柳相一說話，緊接著便有幾個大臣附和著。

他們是柳黨，自然得擁護柳相。

「皇上，刑部大牢上百名囚犯，就只有那凝香樓的人中了毒，可見這是一場爭對性的謀害，崔大人雖管轄不力，但也情有可原。」一名大臣說道。

緊接著另一人道：「皇上，此事一看便知是誰幹的，鄭駙馬仗著自己的駙馬身份如此草芥人命，實在可惡，還請皇上明查。」

有人弱弱的替鄭駙馬說了句話：「鄭駙馬也是因為喪子所以才會遷怒他們，加之長公主又因此而瘋顛，駙馬說不定也是因為神知不清所以才……」

話還沒說完，便被柳相給厲聲打斷了。

「毒害數十條人命只用神智不清就能抹消的嗎？朱大人難道不知道昨夜因為中毒已經死了三個人了嗎？」

若是沒死人，倒也好周旋了。

可偏偏死了三個，哪怕是平民，可在刑部死了，就是刑部的責任。

這個時候要是不把鄭寬拉到前面來頂著，他好不容易栽培出來的尚書人選就要這麼廢了。

柳相哪能允許這種情況出現。

朱大人被柳相怒懟，立即縮著脖子不說話了。

「武安侯，你怎麼看？」成德帝忽然問賀裕。

賀裕被點名，整個人都不好了，硬著頭皮道：「回皇上，微臣覺得應該叫鄭駙馬過來好好詢問一番，他既然敢收買獄卒下毒，那被收買的是誰？抓起來嚴刑拷問自然就知道了。」

成德帝給了胡潛一個眼神。

胡潛忙彎著腰道：「皇上，鄭駙馬已經在路上了，很快就到。」

皇上雖然明說，但作為貼身太監，總能從皇上的知言片語中理會到皇上的意思，所以上朝前他就命人去叫請鄭駙馬了。

成德帝又看著崔業，問：「崔愛卿，下毒之人可有找到了？」

崔業的額頭上冷汗直冒，哆嗦著回道：「回皇上的話，還……還不曾。」

他雖然一出事就進宮了，但刑部的消息也每隔一段時間傳到他的耳朵里，包括找那下毒之人。

特么跑了。

盤查下來，是個叫王虎的獄卒。

也是他來給自己送消息的，崔業現在回想起來，估計是送完消息就直接開溜了。

當時刑部大牢亂作一團，等控制起來盤查的時候，王虎早就找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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