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襄坐在位置上，望着春心大動的小姐們，嘴角微微一抽，哪怕再矜持的姑娘們，在看到英俊帥氣的公子時總會忍不住燥動起來。

曾經，她也這樣懷着少女的心情，偷偷看過肖沐恆——

眼角的餘光不經意一瞥，就看到陸明珠面帶緋色的激動神情，緊接着一道粉色人影從面前飄過，帶出叫人刺鼻的脂粉味。

陸襄就見陸明珠像陣風似的跑了，同那群小姐們一起聚到了外院。

陸明珠今日穿了一條粉色玉簪花長裙，一抬頭，領口上的白玉流蘇蝴蝶微微一晃，雪白的面容上帶着嬌羞的緋色，顯得格外嬌艷欲滴。

陸襄眨巴眨巴眼，很快就猜到了陸明珠忽然這麼興奮的原因。

她對着霧月招了招手，說了幾句話，霧月起身往陸明珠所在的方向走去。

很快，霧月就折了回來。

「小姐，奴婢打聽了，肖公子的確在外院比射箭。」

陸襄瞭然的點點頭，單手托著下巴望向門口，青蔥如玉的手指細細摩挲著，微微眯起的黑眸，像極了慵懶的貓咪，數道凜冽的鋒芒從中射出。

「肖公子是誰？」

突然，陸襄的耳邊響起一道悅耳的嗓音。

「大嫂，你怎麼悄無聲息的。」陸襄正想事情想的出神，冷不丁被突然出現的喬婧如嚇了一跳，拍著胸口問。

喬婧如昵她一眼，在她身旁，原先陸明珠的位置上坐下：「你這是做虧心事了？」

「哪有。」

「最好沒有，秦家宴會有頭有臉的人不少，你可別頭腦發熱做出什麼衝動的事情來。」喬婧如道。

「大嫂這是在關心我么？」陸襄眨眨眼，笑道。

喬婧如朝她翻了個白眼：「你想太多了，我如今是陸家人，你丟臉就是我丟臉。」

陸襄嘴角的笑容更燦爛了，真是刀子嘴豆腐心，明明因為她叫霧月打聽肖沐恆而擔心她跟外男糾扯不清，非要表現出一副來跟她吵架的樣子。

這彆扭的模樣真可愛。

喬婧如被陸襄看得渾身不自在，起身就要走。

陸襄連忙拉住她，一臉八卦味十足的湊近喬婧如的耳邊說道：「大嫂別走呀，不是剛剛問我肖公子是誰么？」

喬婧如覺得這樣八卦不好，但身子卻不由自主的往陸襄身邊靠了靠，一雙漆黑的眼中滿是好奇。

「那肖公子是陸明珠的心上人啊。」

喬婧如瞪眼：「……」

這麼勁爆？

「你怎麼知道？陸明珠不是跟你撕破臉了么，這麼私密的事情能跟你說？」

「當然是我看出來的呀，前段時間柳姨娘跟陸明珠遇險，就是這位肖沐恆公子從天而降救了她們，這英雄救美，陸明珠會一見傾心是理所當然的事。你沒看她突然跑那邊去了嗎？就是那肖公子在前院跟人比射箭呢。」

喬婧如聞言朝陸明珠望去，果然見她雙手握拳置於胸前，臉頰升起兩抹嫣紅，一副春心蕩漾的模樣。

果然很明顯。

這時，那些都聚在門口的小姐們不約而同的分散了開來，陸襄跟喬婧如抬頭望去，就見秦書嫣像只驕傲的孔雀，居高臨下的走了過來。

她穿着一件大紅色的雲綢半臂，縷金絞花的絲織裙擺飛揚，梳了個雙垂髮髻，垂著流蘇的金步搖插在兩邊，隨着她的走動，搖曳生輝。

「六小姐，許久不見，當真更漂亮了——」

不少人見到秦書嫣，一下子都圍在了她的身邊，

問候聲，讚美聲，討好聲此起彼伏。

那一聲聲恭維的話讓秦書嫣的秀眉上揚，很是享受。

陸明珠在見到秦書嫣的一瞬間，臉色驀然一變，連忙退到人群的最後邊希望秦書嫣的目光不要放在她的身上。

然後偷偷溜回位置上。

只是陸明珠才轉身，秦書嫣便眼尖的發現了她。

推開身前的人，她幾個大步走到陸明珠的面前，伸手拽住了她的衣袖。

「喲，我當是誰呢，這不是當初華寧寺朝我吠的陸四姑娘嗎？」

秦書嫣用了「吠」來形容，拐著彎罵陸明珠是狗。

在場都不是蠢人，頓時看着陸明珠的目光變了幾變。

陸明珠臉色鐵青，心裏恨得到極致卻礙於秦家不敢放肆，泫然欲泣的模樣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直叫秦書嫣看了恨不得撕了她的臉。

小賤人，挺會裝無辜扮可憐啊。

圍着秦書嫣的眾小姐們面面相覷，她們之中，有不少人先前還跟陸明珠相談甚歡，此刻見秦書嫣如此不待見陸明珠，一時間有點摸不清頭緒。

明明秦夫人對她們很客氣啊，怎麼秦六小姐卻這般爭鋒相對呢？

而且聽這話，這陸明珠似乎先前跟秦書嫣有過節？

很快，不少離陸明珠較近的小姐們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企圖與她保持距離。

陸明珠固然是知府之女，但說到底只是個庶女而已，誰不知道庶女是一個家族中最沒地位的，要是為了一個陸明珠讓秦六小姐對她們心生嫌隙，怎麼想都划不來。-

「秦小姐這般待客，是否欠妥。」

陸明珠僵硬著身子說道，感受着周圍無數雙異樣的眼光，就像一道道潮水，幾乎要將她給淹沒。

這些人懂什麼，她是父親最寵愛的女兒，就是身為嫡女的陸襄都不及她受寵，總有一天她娘會是陸家主母，她會是嫡出小姐。

「賤人，你算個什麼東西，敢這麼跟我說話。」秦書嫣美眸一瞪，用力的推了陸明珠一把：「翡翠，你去問問，這門房是怎麼回事，人跟畜牲都分不清嗎，什麼阿貓阿狗也往府里放，是不是活膩了。」

她是秦家嬌女，從小被捧在手心裏長大，從來都是任性妄為隨心所欲，管你哪家小姐，在陽寧城就沒有能讓她忍氣吞生的人。

「是，六小姐，奴婢這就去。」秦書嫣身旁的丫頭應道，轉身的瞬間望着陸明珠的眼裏竟是濃濃的不屑。

陸明珠腦子轟地一聲，只覺得羞憤欲死。

陸襄跟喬婧如相視一望，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抹無語，然後齊齊起身。

霧月見狀，一臉疑惑：「小姐，你做什麼？」

「這麼多雙眼睛看着，我要坐着不動，他們會怎麼想？」陸襄道。

其實她一點也不想去幫陸明珠解圍，但要真什麼都不做，到時候只會落人口舌，先前陸明珠還死死粘着她，在別人看來她們就是姐妹情深。

妹妹被奚落，哪怕是她自找的，她這個當姐姐的如果一句話也不說，明天整個陽寧城還不知道怎麼議論她呢。

陸明珠丟臉可以，她得維持好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