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到處都是火！

目之所及的地方全都跳動著火苗。

火舌吞噬掉了簾幔，舔舐|著房中的傢具。

木質傢具很快也被吞沒，在火中發出痛苦地呻吟。

沈天舒陷身火海之中，周身都被火焰烤著、燒灼著。

她逃不掉，也躲不開。

漸漸開始覺得喉嚨發緊，上不來氣。

沈天舒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伸手去扯自己的衣領，似乎這樣能讓呼吸更加順暢。

但是她的手剛碰到衣領，就被人一把握住。

她拚命搖晃著頭，想說你放開我，我喘不過氣，卻偏偏什麼都說不出來。

「天舒，醒醒，已經沒事了。」耳邊傳來溫柔又熟悉的聲音。

沈天舒雖然聽到了聲音，身體卻好像還陷在夢中無法掙脫，沒有辦法立刻清醒過來。

很快，一塊帕子搭上了她的額頭。

冰涼的帕子驅散了夢中不斷襲來的熱浪，也讓沈天舒覺得舒服了許多。

她很快又陷入到混沌的睡夢之中。

不知又過了多久，當她終於從睡夢中掙扎著醒來，緩緩睜開眼睛，發現屋裡一片昏暗。

厲子安和衣靠坐在她身邊的床頭，閉著眼睛像是睡著了。

他的身子擋住了床旁桌上微弱的燭光。

燭光為他鍍上了一圈暖色的輪廓。

沈天舒渾身都熱得難受，覺得自己像個大火爐一樣，正在拚命向四周散發著熱度。

她抬手想摸摸自己的額頭，卻摸到一塊已經溫熱的濕帕子。

沈天舒剛有動作，一旁的厲子安登時驚醒，立刻轉頭看她。

發現她醒了之後，反倒有一瞬的怔楞，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般。

沈天舒張張嘴，想說什麼，卻發現自己嗓子又疼又啞，已經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先別急著說話。」厲子安終於回過神來，確認沈天舒是真的醒了，先伸手取下她額頭上的帕子丟到一旁。

只見他熟練地從旁邊冰盆里撈出一條布巾擰至半干，搭在她的額頭上。

然後他又回身端過來一隻碗，用勺子輕輕攪動，試了一下溫度道：「我叫人煮了梨湯，你先喝幾口潤潤喉嚨。」

他說著便用勺子盛了梨湯餵給沈天舒。

前面擰帕子做得還算熟練，但是喂躺著的人喝水這個複雜操作，厲子安顯然是沒有什麼經驗的。

第一勺就基本都喂到沈天舒的脖子上了。

「對不起，我……」厲子安有些無措，他以前其實是餵過厲子菡的。

但是很顯然，被喂的一方能否很好的配合才是成功的關鍵。

這下不想叫人進來也不行了。

厲子安放下手裡的東西，正想叫人進屋，就被沈天舒一把扯住了袖子。

「怎麼了？」厲子安忙回身道，「放心，別怕，我不走，我叫人進來幫你收拾一下。」

沈天舒努力地從干啞的喉嚨里擠出幾個字：「保、保兒……雲蕙……明、明玉、芸兒……」

「你放心，他們都沒事。」厲子安說完見沈天舒還是直勾勾地盯著自己，又道，「我真沒騙你，我把人叫進來給你看，好不好？」

厲子安沒有讓沈天舒鬆手，揚聲道：「明玉在外頭么？進來一下。」

禪房的門咯吱響了一聲，一陣極輕的腳步聲傳來，來人停在內室門口沒有進屋。

「世子爺，奴婢在。」

的確是明玉的聲音沒錯。

「明……明玉……」沈天舒現在每說一個字，就像是有一把矬在嗓子里反覆拉扯摩擦一般疼痛。

「姑娘，您醒了？」明玉的聲音立刻興奮起來，也顧不得厲子安還在屋裡，整個人衝進來撲在床邊。

在看到沈天舒的瞬間，她的眼淚就已經控制不住地奪眶而出。

見沈天舒嘴唇動了動，似乎還要說話的樣子，厲子安忙搶先替她說道：「你們姑娘想知道家裡其他人的情況，怕我騙她呢！」

看到明玉之後，沈天舒明顯放鬆了許多，也終於鬆開了抓著厲子安袖子的手。

厲子安心裡莫名有點酸溜溜的，但還是對明玉道：「正好你幫她收拾一下，換身衣裳，順便跟她說說家裡人的情況，我出去叫人送些熱水進來。」

他說罷轉身離開，很快便有人送了熱水、乾淨的布巾和新衣裳過來。

明玉一邊幫沈天舒解開衣裳擦身，一邊哽咽地說：「姑娘，您都睡了一天一夜了，您若是再不醒，奴婢都不想活了……

「您放心，三姑娘和少爺都好好的，咱們房裡的人也都沒事兒。

「說來說去，就數您傷得最重，偏您還滿心都記掛著別人！

「您是不知道，世子爺昨晚趕回來看到您的時候，整張臉黑得跟鍋底一樣，活似要把天恩寺都給掀了。」

明玉一邊說話，一邊手腳麻利地幫沈天舒收拾好，換上乾淨的衣裳，這才給她身後墊了兩個軟枕，扶著讓她半靠在床頭坐好，然後才一勺一勺地喂她喝梨湯。

一碗梨湯喝完，沈天舒登時覺得嗓子滋潤了不少，但還是很疼，便用氣聲問：「其他人呢？」

「老太太還活著，只有大老爺和大夫人葬身火海了。」明玉垂眸道，「哎，也是沒辦法的事兒，畢竟火就是從他們房中開始燒起來的。

「應該是大老爺在房中吸阿芙蓉，不小心用煙袋引燃了帳子。

「寺中這些禪房，多是竹木結構，最近秋高氣爽的，又沒怎麼下雨。

「稍微見點兒火星就燒得一發不可收拾了。」

「可……」沈天舒知道事情不可能這麼簡單，但是她現在說話實在太過困難。

她比劃著紙筆的模樣，想讓明玉幫自己取來。

誰知明玉卻伸手幫她掖掖被子道：「姑娘，您先把身體養好了比什麼都要緊，老爺已經在趕過來的路上了，有什麼等老爺來了再說也不遲。」

沈天舒此時的確暈頭漲腦，渾身都十分難受，根本沒辦法集中精神思考。

甚至連之前在沈老太太房中究竟發生過什麼，她的記憶都有些模糊了。仟韆仦哾

在明玉的再三保證和安撫下，沈天舒吃了點東西，很快又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厲子安從外頭進來，明玉趕緊將床邊的位置還給她。

「你先下去吧，我守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