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夜裏，春蘭在姜嬤嬤床邊守了一夜沒敢睡覺。

第二天一早，她又用熱水化開一顆葯，喂她吃了下去。

不得不說，潼娘子的葯的確管用，姜嬤嬤用了葯之後，雖然沒醒，但是呼吸平穩了許多，而且人也沒發熱。

這也讓春蘭生出許多信心，只要娘能活過來，別的什麼都不重要了。

晚上，明卉避開家裏其他人的視線過來給姜嬤嬤上藥。

許是上藥的時候太疼，所以姜嬤嬤終於呻|吟著醒了過來。

「娘！」春蘭一下子撲到床邊，哭着道，「你總算醒了，我都快嚇死了！」

姜嬤嬤剛醒的時候還有些迷糊，扭頭看看趴在身邊哭的女兒，聲音沙啞著問：「我這是怎麼了？」

「娘，您惹老太太生氣，被罰了板子，差點兒就……」春蘭抹着眼淚道，「多虧大姑娘讓明卉送了葯過來，不然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此時明卉給姜嬤嬤上好了葯，重新給傷口蓋上一層乾淨的布，放好竹籠然後蓋上被子。

姜嬤嬤這才發現，屋裏原來還有一個人。

「勞煩明卉姑娘了，你回去替老身多謝大姑娘，若是老身能保住這條命，今後一定好生報答大姑娘。」

「姜嬤嬤，我們姑娘幫您，也不是為了圖什麼。」明卉道，「您好生養傷就是了，我先回去了，明天再來給您換藥。」

明卉走了之後，姜嬤嬤被打之前的記憶才慢慢回歸，立刻道了聲：「不好！」

「娘，怎麼了？您哪兒不舒服？」春蘭緊張不已。

「我受傷之後，明卉就來了？」姜嬤嬤卻問。

「是啊，我請了大夫過來，可是大夫看了您就說沒救了……」春蘭說着又小聲抽泣起來，「多虧大姑娘讓明卉送了葯過來，不然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好了。」

姜嬤嬤聞言長嘆一聲道：「老太太本就已經懷疑我跟大姑娘交往過密，如今這樣一來，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娘，要不是大姑娘，您連命都沒了呢！」春蘭道，「大不了咱們娘倆一起投奔大姑娘……」

「胡說！」姜嬤嬤趕緊呵斥道，「這種話想都不能再想，更不能說，記住沒有？」

春蘭氣得一屁股坐在床邊，一邊哭一邊道：「娘，這都是什麼時候了，您還想着對老太太盡忠呢？人家都快把你給打死了……」

「你懂什麼，若是真投靠了大姑娘，我才真是活不了了。」姜嬤嬤說了幾句話，就有些體力不支了，最後叮囑道，「你這幾日安分些，千萬不要自作主張。」

「知道了。」春蘭雖然不太服氣，可是見母親強撐著一口氣盯着自己，只得點頭應諾。

姜嬤嬤這才放任自己再次昏睡過去。

明卉回到雙棠院，見沈天舒已經睡下，明玉還在外間給自己留着燈。

「姜嬤嬤情況如何了？」明玉小聲詢問。

「姑娘制的藥效果好，今個兒我去給換藥的時候，人都已經醒了。」

明卉說罷又小聲問：「明玉姐姐，其實我一直不太明白。

「姑娘之前一直說要避嫌，都不讓咱們多跟春蘭姐姐交往。

「這次怎麼非但替姜嬤嬤求情，還又是送葯又是讓我去給換藥的？

「我覺得老太太為了這事兒，都生姑娘的氣了，這兩日姑娘每次去看少爺，老太太都沉着臉呢！」

明玉嘆了口氣道：「唉，你來得晚，興許不大清楚。

「其實咱們姑娘，是最心善不過的人了，對誰都特別好。

「之所以一步步走到如今這樣，也都是被人給逼的。

「再怎麼說，姜嬤嬤也是一條性命，姑娘又怎麼可能坐視不理？」

「要我說，老太太才是真的心狠，姜嬤嬤伺候了她那麼久，說打就把人打成這樣。

「若不是姑娘那藥效果好，姜嬤嬤此時怕是早就沒命了。」

明卉心有餘悸地說。

「這樣的事兒，我雖沒見過幾次，卻也聽說過不少。

「咱們也就是跟了姑娘，不然既無靠山又不是家生子的，在這深宅大院裏，是最容易受欺負的。

「即便死了，主子最多也就是給家裏幾兩銀子，還要被人贊一聲仁厚呢！

「除了姑娘，你以為誰還會把咱們這些人真當人看呢？」

明卉聽得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難怪春蘭姐姐要提醒姑娘小心老太太……」

沈老太太叫人打了姜嬤嬤之後，其實也有些後悔。

倒不是覺得自己打錯了人，而是這幾日姜嬤嬤和春蘭都不在身邊，她着實有些不太適應。

李嬤嬤終於得到機會重新整日跟在沈老太太身邊，心裏甭提多高興了，總是爭着搶着想要表現自己。

偏偏沈老太太因沈大老爺的事兒心情不好，看她在面前晃來晃去只覺礙眼得很，越發想念姜嬤嬤在的時候。

姜嬤嬤跟着她的年頭最久，而且是個慣會察言觀色的，從來不會有這種殷勤得讓她心煩的情況發生。

「老太太，您……」

在李嬤嬤又一次過來說話的時候，沈老太太終於忍不住發作道：「你能不能消停一會兒？你看看這麼一會兒你都出來進去幾趟了？我的頭都被你給晃暈了！」

「老太太，奴婢……」

「你看姜嬤嬤什麼時候像你這樣過？」

李嬤嬤其實也並非真的那麼不懂事的人，只不過被老太太邊緣化了一段時間，重新回來難免有點不適應。

她一心想趁著姜嬤嬤養傷的時候搶佔她的位置，一不小心就用力過猛了。

但被沈老太太拿她跟姜嬤嬤這樣一對比，她心裏立刻就警惕起來。

非但不反省自己錯在哪裏，反倒開始擔憂，是不是等姜嬤嬤回來，自己就又要靠邊兒站了？

從老太太房裏出來，李嬤嬤恨得直咬牙。

姜嬤嬤到底有什麼本事，能讓老太太這麼倚重？

自己明明都已經努力在離間二人了，可是卻收效甚微，老太太如今還是念着她！

想到這裏，李嬤嬤心裏不由升起一個讓她都有點害怕的主意。

不過還不等細想，她自己就先趕緊把這個想法給壓了下去。

畢竟讓打板子的人暗中下狠手跟真的親自去殺一個人，這其中的跨度還是太大了，她一時還下不去這個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