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不管。」厲子安不肯放過她道，「你叫過他多少聲，叫我就得再多幾聲才行。」

「你幼不幼稚……」沈天舒簡直無語了，「這有什麼好比的。」

厲子安見她起身想走，突然抬手捂著胸口痛呼一聲。

「怎麼了？」沈天舒果然上鈎，回身過來查看他的情況。

他順勢抓着沈天舒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處道：「這裏剛才突然很疼。」

沈天舒立刻擔心起來：「該不會是之前還有餘毒沒清乾淨吧？我之前給你開的葯，你都吃了么？」

「吃了。」

「那也許是最近太勞累導致的？」沈天舒說着就要給他診脈，「我再給你配點葯吃。」

厲子安卻不肯放開她的手道：「不用吃藥，只要你叫一聲子安哥哥我就不疼了。」

沈天舒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被厲子安給耍了。

她一甩手道：「嚇唬我很好玩么？」

「潼娘子當初既然給我下了毒，就得對我負責到底才行了。」

「……」一說到這個，沈天舒便立刻氣短起來。

最後，沈天舒經不住厲子安的軟磨硬泡，被他纏着叫了好幾聲子安哥哥才被放過，整個人羞恥到不行，紅得像只熟透的大蝦，默默在心裏打定主意，以後絕對不會再上當了。

厲子安卻受用得很，恨不得能聽她再多叫幾聲。

兩個人算是久別重逢，但是待在一起膩歪了一會兒之後，還是又聊起了正事兒。

「如今雖然時疫已清，但是城裏還有許多後續工作要做到位才行。

「城西那邊的房子不能再住人了，全都要推倒焚燒之後再重建，以免還有不潔之物留下禍患。」

「這些工作交給戚梓昊就是了，他手底下那麼多人，做這個正好！」厲子安道，「給他找點事做，免得總在我眼皮子底下打轉。」

兩個人又說了會兒話，厲子安見沈天舒面露倦意，才不舍地說：「去休息吧，有什麼話明天再說也是一樣的。」

沈天舒揉揉眼睛，心裏還有點捨不得。

厲子安乾脆把她送回房間，坐在她的床邊道：「我等你睡著了再回去。」

沈天舒整個人窩在被子裏，只露出一張臉來，小聲道：「不用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你這些天肯定也都沒睡好。」

「才知道我沒睡好啊？」厲子安伸手在她臉頰輕捏一下，「小沒良心的！我天天惦記你惦記得睡不着覺，你倒好……」

他沒有繼續往下說，因為沈天舒顯然已經睡著了。

她的臉頰貼在他的手邊，顯出格外依賴的模樣。

厲子安輕輕摩挲着她的臉龐，眼底滿是溫柔。

他在沈天舒的床頭又坐了許久，盯着她的睡顏怎麼看也看不夠。

直到上下眼皮開始不住地打架，他才小心翼翼地起身回房。

厲子安剛睡下不久，院子裏就傳來一陣騷亂。

他猛然驚醒，第一反應就是快步來到沈天舒的門口，見她這裏一切安然無恙才問：「來人，出什麼事了？」

謝芸從外面快步進來道：「世子爺，抓住一個深夜潛入的小賊。」

「賊？」厲子安不解道，「來縣衙偷竊？」

正說着，外面的騷亂聲突然更大了。

「都怪你，我爹娘都是被你害死的，為什麼？為什麼死的不是你！」

嚴老三衝過來一把給他們關上大門道：「世子爺，門窗關好，千萬別出來！」

東屋的沈天舒也被吵醒，起身披了件衣裳出來查看：「出什麼事了？」

嚴老三在外頭道：「剛才來的那人不是賊，他是想來投毒的。」

「投毒？」厲子安還沒反應過來。

沈天舒已經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出聲問：「他帶的什麼東西？」

「說是時疫病人嘔吐物晾乾后的粉末，想要找機會吹進戚將軍的房間里，好在被我們及時發現。

「人已經拿下了，粉末也已經搜出來了，還完好地在紙包里沒有打開過，已經拿去燒掉了。」

東廂房中，被驚醒的戚梓昊神情有些沮喪，腦海中還回蕩著剛才那個少年的聲聲質問。

四千五百六十二名。

他還清楚地記得封學坤說的數字。

那不單單隻是一串數字，背後都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

是啊，為什麼死的不是他呢！

眼看着戚梓昊又陷入到這種情緒之中，嚴老三剛想上前勸慰幾句，就見厲子安突然走了進來。

嚴老三嚇了一跳：「世子爺，您怎麼出來了！」

厲子安沒理會他，徑直走到戚梓昊面前道：「瞧瞧你現在像個什麼樣子！」

戚梓昊把臉埋在手裏，沉聲道：「你不是我，你不會懂我的感受的！」

「放屁！」厲子安一拳打在他肩頭道，「如果非要找個人為這件事負責，那也應該是我才對，是我讓你們來複平縣的。

「但我跟你的區別是，對於已經發生無法改變的事情，我想的永遠是如何補救，而不是沉浸在自責中無法自拔。

「你有這個自暴自棄的力氣，還不如留着去幫城裏百姓蓋房子，讓他們儘快恢復正常的生活！」

厲子安說完轉身就走了。

戚梓昊半天沒有出聲，最後仰面倒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一動不動。

嚴老三怕他受的刺激太大，剛想上前寬慰幾句。

就聽戚梓昊悶聲道：「果然，他跟舒兒才是同一路人，遇到事情，他們都能堅定地知道自己該做什麼，而不是放任自己沉浸在無用的情緒之中。」

嚴老三隻能道：「將軍，您的想法也是人之常情，世子爺對您也是責之深愛之切，不想您一直沉湎於自責之中。

「您不要只着眼於這一個人身上，您看這個小竹簍，還是有很多百姓是感激您的不是么？」

戚梓昊伸手接過小竹簍，最後攥在手裏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吃飯的時候，戚梓昊就已經不見蹤影了。

厲子安皺眉問：「人呢？怎麼，還想鬧絕食么？」

嚴老三趕緊道：「回世子爺，戚將軍一大早隨便吃了點東西就出去忙了，這會兒正在城西跟將士們一起蓋房子呢！」

「恩，這才像點樣子！」厲子安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