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憂鬼市處於九州之地中，南玄州府最南方的玄陽域。而這第二根金線的另一端所在的終點位置就有着數種可能，畢竟處於中心區域的玄皇域也是在鬼市的北方。不過羽蒼渺很快給出了一個準確的答案。「武威王府。」「你說過五天前，你重設了因果大陣？」「不錯，所以最可能的結果剩下兩個。」「要麼對方的能力勝過你，只是於近日因一些原因故意或無意的暴露了自己所在。」「要麼這第三人之前並不在此界，只是這幾天才來到這裏。」秦凡和羽蒼渺你一言我一語的分析出結論后，又同時沉默不言。他們看着對方的雙眼，默契的將第一個結論給排除了。因為當羽蒼渺的能力有了階段性突破后，想要遮蔽以其老師為因，所鏈接的因果之線，這件事的難度超乎想像。能做到的也沒必要隱瞞自身存在。所以比起第一種可能，兩人都認為第二個結論更符合現狀。「那麼現在要開始交換情報了。」聽到羽蒼渺所言，秦凡點了點頭，他有許多猜測需要驗證，同樣他相信對方也是，不過在那之前......「先確認一件事，我們的目標是否真正一致？」羽蒼渺沉默片刻道：「我的能力，師兄已經知道了，那麼那句話師兄應該也記得。」「想要掌控的前提，是要先失去。」曾經宿長卿向秦凡問起過識人之術，秦凡隨口也提了一嘴學會這個是要付出沉重的代價。只是比起主動的為了渴求力量而失去，秦凡和羽蒼渺都是被動的。不容反駁，不容置疑，不容拒絕。所謂老師與學生之間的關係，他們更像是一個等待結果出現的實驗材料。「羽蒼渺，這個名字是假的。」羽蒼渺目光望向遠方說道，「我不記得真正的我是誰，但我知曉我是有家人的。可與他們的因果已經完全斷開了，在他們的認知里，應該從未有我這個人出現。甚至之後，就是與我關係密切之人，最終也只會忘記與我之間的一切。哪怕是現在的我，都無力阻止這件事。」這一刻羽蒼渺再次甩出魚竿，密密麻麻的銀色絲線向著四面八方瘋狂涌去。除了兩根清晰的金線外，那些銀線看上去格外脆弱，也就是在這談話的功夫，一根線斷開了。「好像是大玄皇朝的某個人......」羽蒼渺默默收起魚竿，目光里充滿了苦澀。但當看向秦凡時，神情卻流露出一絲喜悅道：「不過能確認的是，師兄絕對是最後幾個完全忘記我的人。」「所以你想要找回過去嗎？」秦凡沉聲道。羽蒼渺嘆了口氣：「之前想過，但太難了，況且在我那些親人的認知里，本就沒有我的存在。我就像是一顆名為因果的果子，現在還很青澀，但隨着逐漸成熟，始終避免不了去面對被老師早已預定的結果。所以比起在有限的時間內，去追尋一些屬於人的情感，還是要先極力解決源頭的禍患才行。這是最終目標，殺掉他，或者被他吃掉。」說到後面，羽蒼渺的語氣平淡了許多，臉上之前浮現出的愁緒和感慨也一掃而過。「不過，我們的師兄弟中，或許有巴不得被老師吃掉的呢。」羽蒼渺突然笑了起來，只是這笑容比剛才的平靜神色更冷。隨即其目光看向秦凡道：「師兄或許懷疑過我的決心和目標，但我卻並未懷疑過師兄。因為根據我的調查，在師兄心中要殺掉的人里，墨韻嵐是第一個，武威王是第二個，那麼老師應該就是最後一個。所以從一開始，都是取決於師兄是否相信我。」「十七年前的事情，你知道多少？」秦凡並未直接說出相信與否，只是提起了幾方頂尖勢力都不願談起的那個時間。「剛剛說的已經是調查到的全部了，畢竟那個時候我才剛成為玄帝伴讀的書童。」羽蒼渺微微搖頭道。「書童？」「是老師的功勞，他把我變成了一個不存在的人，卻又給我塑造了另一個完美無缺的身份。」羽蒼渺揚起的微笑充滿了冰冷。「對了，他還無意間提到過師兄，說是我的起步並不好，這方面師兄佔據了太多優勢。」秦凡及時打住了這個話題，或許是因為長久將一切都憋在心裏的緣故，他感覺現在的羽蒼渺好似要急於釋放這些年的壓力。緊繃的情緒未曾鬆懈，卻有朝着另一個危險的方向直衝而去的趨勢。就算他下一秒直接拿起柴刀砍掉自己的頭，秦凡都不會覺得意外。他是理智的，又是瘋狂的。「十七年前有幾個人來到無憂山莊，除了墨韻嵐和武威王外，我不知道他們的身份，但他們離開后就再未出現過。」隨即秦凡停頓了一下接着說道。「他們認識我的父母，所以從某些方面來看，我和他們是相同的。」「天外嘛......」羽蒼渺的神色並不怎麼意外。「所以比起最終目標，我們的首要目標是如何離開這個囚牢。」秦凡看向羽蒼渺，這點他相信對方在大玄皇朝應該調查到了一些情報信息。隨着知道北蠻十大王族之首也是姓玉，他就覺得這個天下好似一群親戚在玩過家家，只是每個人的身後還有着一個操控他的大手。這樣的手有幾隻，秦凡並不清楚。可毫無疑問的是，大玄皇朝後面有，武威王後面也有，兩方可能是一隻手上的兩根手指，也可能是兩隻不同的手。原因很簡單，同樣姓玉的武威王已經越來越不掩飾自己的野心，他知道很多事，那麼應該清楚只是推翻大玄皇朝根本不夠。除非他同樣擁有能與大玄皇朝這顆棋子背後的棋手相抗衡的力量。秦凡曾經懷疑過是那些在自己必殺名單上的人，但就在武威王一改往日作風，派遣墨韻嵐這個多面間諜前來試探挑釁時。這個想法被他打消了。他知曉自己的父母在死去時，應該做過什麼，否則那些人不可能留他一命，而按照原命運軌跡，他的死也更像是主動求死。見識過夏金雨那些奇奇怪怪的術法誓約后，秦凡更是推測出自己應該不會被某些人主動殺害，就是間接的也不行。而這重反噬很可能會作用到那些人的身上，所以武威王又怎麼敢在安靜了這麼多年後，突然開始行動。特別還有殺掉墨韻嵐時，她所說的那句話。【就像你之前所言，王上對於無憂山莊一直避之不提，可我卻不會有什麼顧忌。說實在的我也不知，這一次他哪來的膽子敢邁出這試探的第一步。】隨即秦凡向羽蒼渺講述了一些自己的猜測，羽蒼渺沉思片刻道：「如果說大玄皇朝身後的勢力稱之為甲，十七年前那幫人所代表的是乙。甲與乙之間應該有一些聯繫，因此才會為其抹掉後續的一切影響。而也是藉著這件事，武威王搭上了乙，或許從乙的口中讓他知曉，甲並不是能夠一手遮天的神明，至少神也存在對手。然後隨着上任玄帝之死，武威王的野心也再也難以抑制，這段時間他可能尋求過乙的支持，並且通過乙的關係知曉了更多事情。但因為一些原因，乙不會作為棋手下場，於是找到了第三方·丙。丙和甲是對立的，那麼他可以藉著武威王打破大玄皇朝千年之久的統治，從而達成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也是因為武威王的幕後之人從乙換成了丙，並讓他見到了更廣闊的天空的關係，他想要試着從你身上挖掘到一些秘密。可你的勢頭實在太猛，又或者還有些師兄並未告知的原因，以至於這試探剛開始就夭折了。」羽蒼渺深深看了秦凡一眼，對此秦凡坦然與之對視道：「甲乙丙的猜測先到此為止。我們該討論的是，想要完成最終目標的前提。」「走出去嗎？這點我調查到一些情報信息，只憑大宗師的身體是無法飛出去的，這天空之上存在一種猛烈的罡風，觸及即死。」「那麼你的意思是？」「大宗師不行，那就成為大宗師之上的強者，這方面師兄應該比我更了解吧。」秦凡沉默不語，不過心中也浮現出一個想法，等到喬霸先和羽蒼渺離開后，他需要回無憂山莊一趟。有很多事只有從秦尊口中能得到答案。「對了師兄。」羽蒼渺的突然開口打斷了秦凡的思緒，「你最近聽沒聽到一個有趣的言論，那些天外來客如此被天道鍾愛，就好似親生的一樣，我們這些反倒是后媽養的。而大宗師圓滿的強者可用精神力引動天象，但到了這一步卻無法繼續進行下去，你說會不會再次突破需要它的幫助。」這個猜測......其實秦凡心中早就有過，甚至比羽蒼渺更加確認這一點。幫助天外來客成長，自己獲得本源，滅掉冥屍教，自己也有本源，這已經不是親生和領養的問題了。「玄帝作為大玄皇朝之主，為什麼每一代都活不過百歲？」秦凡看向羽蒼渺問道。羽蒼渺沉默片刻后，明白了秦凡的意思。「這裏面就牽扯到更高一層的棋手之間的博弈了。仔細回憶起來，我曾經在一個密卷中看到，九十九座巨城分化九州的佈局並不是隨性而為。」看着神色躍躍欲試的羽蒼渺，秦凡微微皺眉道：「之前在包廂里，你答應過我，毀滅不可取。況且我並不準備直接走出去，雖然不知那第三人是怎麼平安的來到這裏，但它對天外之人一定有極大的限制。你若做的太過的話，我們只會成為無根之萍。」羽蒼渺點了點頭道：「師兄無需擔心這點，我也不認為只憑我就可以殺掉老師。」「那接下來......」「你做你的，我做我的，只要大方向統一就行。」「我是想問你的下一站。」「大概是去北方吧。」羽蒼渺認真道，「既然知道了，總要去看一看。」秦凡微微皺眉道：「你之前可是把武威王坑的不輕。」羽蒼渺搖了搖頭道：「只從結果上來看，並不算坑。北蠻聯盟原本對於和大玄皇朝全面開戰的決心就不夠。我逼迫武威王將求和派的九嬰部落廢掉大半，主戰派藉此掌握話語權，那麼至少在達成一定成果前，兩方就不得不攜手共進。此外我卸下了丞相之位，雖然走之前幫玄帝殺掉了一些人，可這也導致空出的位置太多，對大玄而言又是一次權利的洗牌，內部也少不了一番動蕩。再加上玄帝剛剛開始親自掌權，其中難免要跟其他派系進行扯皮。仔細算來大玄皇朝應該最希望能繼續維持原樣，畢竟拖得越久，大玄的準備越充足，分散的力量也能使到一處。可因為我的算計，北蠻聯盟和武威王府已經無法繼續拖下去，這省卻了他們遲遲不敢出戰所顧慮的一些因素。接下來他們只有一個選擇，這也避免讓時機優勢重新回到大玄皇朝。所以難點就剩一個，便是武威王怎麼維持忠義金身的同時合理的得到他想要的一切了。」「當你說出這番話的時候，這難點已經不重要了。」秦凡嘆了口氣道。畢竟這兩方頂尖勢力都被羽蒼渺一個人安排的明明白白了。「其實這裏面還有師兄的原因，我能下定決心做這一切，也是因為師兄在南方。」「那麼接下來我已經知道你要做的事情了。」「哦？」「就像你在大玄皇朝一舉穩定相權地位的成名之戰——合縱連橫。」羽蒼渺眼含笑意的點點頭，聊到這，該說的都說了，剩下沒說的那就是不能說的。「接着。」秦凡將一個傳音令牌扔給羽蒼渺，羽蒼渺拿到手后，一番搗鼓便明白了其用處。「我還需要七個。」「你麾下的七羽嗎......」秦凡又將七個傳音令牌取了出來。如今七羽里，已知的是黑羽箭隊，赤羽槍衛，銀羽刀使·白緋生，以及疑似四羽之一的文聖殿新任殿主·百里鴻。剩下還有三人，也可能是三股隱秘的勢力，以秦凡的情報都查不到的。不過有一羽倒是有些頭緒。「北方？」羽蒼渺眨了眨眼道：「師兄在北方應該也有佈置吧。」「有事，傳音令牌聯繫。」秦凡並未回答，只是回過身再次看向熱鬧的鬼市。羽蒼渺將令牌都收起后，同樣頭也不回的走出冥塔，他和白緋生在當日就離開了忘憂鬼市。秦凡一直望着其背影，直到其渡過無璃鬼河，秦凡才將目光收回。「主上？」風陌感覺秦凡此刻的情緒有些複雜，好似有一種道不明的悵然。「準備一下，等安排完天外來客的獎勵，我們就回無憂山莊。」「啊？」7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