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修和聽了,臉上的表情都沒有什麼變動,他機械的聽從藍遷景的命令,捧來了那根碩大的銀鞭。
銀鞭有成人兩隻寬,上面長滿了密密麻麻的刺,在幽幽的燭火下反射著寒光,只要打上一次,身上的皮肉便會被帶的皮開肉綻。
藍韞宜小的時候,便被藍遷景用鞭刑懲治過好幾次,藍廣夫、藍崇洲、藍元晝也曾被這家法懲罰過。
因為這個家法、這個祠堂象徵著藍遷景的地位和權威,任何人都不可挑釁、不可動搖。
雖然上面的話是藍韞宜心中想說的話,不過她也是故意在用這些話來激怒他們,拖延時間,好等到救兵。
自從發生了皇宮裡那件事情,師兄擔心她身子吃不消,便日日給她熬些補血益氣的膳食,那湯水裡也不知道是放了什麼,竟讓她的身子慢慢恢復了起來。
身體恢復了,念出的訣也有了加倍的威力。
而師姐也偷偷教會了她許多法術,是她前世自學的時候學不到的,如今她有的總算不是三腳貓功夫了。
如今感受著中了秘葯而失力的身體在逐漸的恢復,渾身也算是有了幾分力氣,藍韞宜這才抿了抿唇,默不作聲的念了一個訣。
身後的繩索就這樣被無聲的切斷了,藍韞宜急忙伸手握著那繩索,不讓人看出來有絲毫的異樣。仟韆仦哾
她還想等……等著一個恰當的時辰,也是等著藍修和的反應。
她始終不願相信藍修和一點都不記得她了,前世在藍府里,藍修和是唯一一個沒有欺負過她的人。
藍韞宜面無表情的盯著眼前的人,看著藍修和捧著巨大又沉重的銀鞭,一步步的走近,那毒蛇似的眼神仍舊是一片冰冷。
「修和。」
藍韞宜又低低叫了一聲,她吸了吸鼻子,語氣里還有的一點點的鼻音,「你是知道的,我從小被藍婉茹割腕取血,身體不好,如果你真的聽藍遷景的話,打了我一百鞭,我是會死在你的手裡的。」
「就像是……那些鮮血淋漓的小兔子,我再也不能給你講故事了……」
藍修和的神情沒有一絲動容,他彷彿沒有聽見藍韞宜的話,只是機械的揮動著自己的雙腿,往前走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藍韞宜,你現在開始害怕了?可修和只會聽我的,好孩子只會聽大哥的話!」
藍遷景聽見藍韞宜的話,以為藍韞宜是害怕了,被燭火照耀成橙黃色的臉龐里,也多了幾分得意。
可他不知道,他站在牌位前獰笑起來的模樣,沒有的在人前的霽月風清,反倒是像一隻惡鬼。
「修和,快,舉起那支鞭子,給我狠狠的打,先打到一百鞭,再拉去沉塘!天馬上就要亮了,這些事情要在天亮之前幹完,給藍家列祖列宗一個心安。」
藍韞宜看著還在不斷前進的藍修和,緩緩闔上了眼眸,一顆淚珠從她的眼底滑落,她覺得那個記憶中小小的身影,逐漸消失在她的腦海里了。
他……他在寺廟裡到底經歷了什麼?竟是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藍修和走到藍韞宜的身前,站定,隨即舉起粗粗的銀鞭,便毫不猶豫的從朝著藍韞宜抽打下去。
他的一舉一動就像是一隻被操縱的提線木偶。
藍韞宜聽著耳畔銀鞭劃破空氣發出的爆炸聲,猛地睜開了眼睛。
她蓄起全身的力氣,回憶著師姐交給她的法術,在同一時間念出了兩個訣。
與此同時,她急速的抽出了捆在自己身上的粗麻繩,翻轉著手腕,粗粗的麻繩便在空中擰成了長條,又猛地朝著銀鞭的方向抽打去。
藍遷景雖然不知道藍韞宜在何時掙脫了繩索的束縛,可看著藍韞宜的以卵擊石的行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可他剛笑出一聲,便戛然而止了。
粗粗的繩索捲住了銀鞭,藍韞宜又憑著大力訣的作用,將麻繩猛地一揮,藍修和便覺得手掌是猛地脫力,手裡的銀鞭竟被麻繩帶走了。
藍韞宜接過空中的銀鞭,神色淡淡的望著藍遷景。
藍韞宜的動作太快,藍遷景臉上的笑意還未曾收回,便看見藍韞宜揮舞著銀鞭直直朝著他的門面襲來。
「藍遷景,你仗著你的身份、你的權威,使了那麼多次家法,你自己可有嘗過這家法的味道?」
藍韞宜說完,又加重的手中的力道。
銀鞭便直直抽向了藍遷景的臉。
隨著一聲凄厲的慘叫,藍遷景的臉在一瞬間變得血肉模糊,他被碩大的力道直直掀翻了過去,臉上的碎肉四濺。
「這一鞭,我打你狼心狗肺,枉為人。」
藍韞宜積蓄著身體的力道,找準時機,往藍遷景傷口處的相同位置打去。
「這一鞭,我打你冷心冷血,枉為兄。」
藍遷景何時受過這麼大的苦楚,他又發出一聲尖叫,渾身顫抖了起來。
躺在地上的葉青棠嚇得臉色發白,緊緊把自己縮成了一團,生怕藍韞宜朝她算賬。
可藍韞宜根本懶得理她。
藍韞宜握緊手中的銀鞭,朝著天外漸亮的天色,便知道時間已經到了。
她強撐著一股勁,走到了祠堂的正中間,看著全場哆哆嗦嗦的小廝。
小廝們看著藍遷景痛不欲生的模樣,像是疼的要背過氣去。
又看著滿身煞氣的藍韞宜,第一個衝上去阻攔的人一定就是個死,又沒有藍遷景的命令。因此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上前。
藍韞宜又看著站在遠處不說一句話的藍修和,眼神變得有些悲痛,她緩緩轉過身,看著祠堂里滿滿當當的牌位。
看著牌位上列祖列宗的畫像。
紅澄澄的燭火搖搖晃晃的燃燒著,照的他們眉目陰森。
這些從前讓她畏懼的東西,她在此刻,卻是一點都不害怕了。
「今日,由我藍韞宜掌家,由我來處決腌臢的一切。」
在場的所有人聽見這話,不約而同的抬起頭,用驚詫的眼眸盯著藍韞宜瘦削的背影,寫滿了不可置信。
藍韞宜——藍韞宜她到底想要幹嘛?
她剛剛打的可是她的父兄,她現在口中說著腌臢的,可是她的祖宗!
父兄的怒火無論對錯,她都得受著,祖宗的牌位無論何時,她都得供著,她是不是想要反了天了!
藍韞宜冷著臉說完,又念了一個訣,她捏著銀鞭的手腕,青筋暴起,隨即揮舞著銀鞭將供台上的無數燭火都打翻了去。
燭台七倒八倒的跌了下去,火舌吞噬著祠堂的帷幔,逐漸向上攀援,一時間烈火熊熊。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這幕看呆了,甚至是忘記了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