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人皆是一愣,隨即又是一片嘩然。
惠貴妃一動不動的癱倒在地上,看上去了無聲息的樣子。
藍韞宜抿了抿唇,臉色也嚴肅了些,她站在原地思忖了一會兒,卻沒有上前。
惠貴妃在祭壇上暈倒,這件事實在是太詭異了。
可還沒有藍韞宜思考多久,一個小太監便火急火燎的扶著頭冠,跑到了藍韞宜的身邊。
「藍小姐,藍小姐!貴妃娘娘突然暈倒了,宮裏出來的時候來的太急,隨行的太醫還在後頭未到,太後娘娘拜託您趕緊去看看……」
藍韞宜轉頭看了晏引霄一眼,又握了握晏引霄的手。
「晏引霄,拜託你趕緊派人把我師父找過來,他大概在附近採藥。」
藍韞宜急匆匆的丟下這句話,就跟着小太監走去了惠貴妃的身邊。
她雖不知道惠貴妃為什麼會暈倒,但是直覺和她最近在查的事情一定脫不了干係。
正好她也想去近距離接觸接觸惠貴妃,這大概是唯一的機會了。
藍韞宜扶著腰,氣喘吁吁的走到祭壇上,便瞧見一大堆人正圍着倒在地上的惠貴妃。
「你們快些讓開,太多人圍在她身邊會吸走她的空氣!」藍韞宜急急忙忙的喊道。
她在宮裏呆了大半個月,除了照顧太后,調查宮中的事情,便是一心一意的跟着師父學習醫術。
布神醫看着藍韞宜這進度,一開始還欣喜若狂,遊刃有餘,可到了後來,就撓頭揪鬍鬚。
最後竟也天天跟着藍韞宜挑燈夜戰,不眠不休的學着新醫術,只為能在藍韞宜面前有問必答,可難為死他這把老骨頭了。
「藍姑娘!藍姑娘!你可一定要救回惠貴妃!」
惠貴妃娘家府裏頭的人對着藍韞宜苦苦哀求。
藍韞宜皺着眉蹲下身子,先去伸手摸了摸她脖頸處的脈搏。
人還活着。
脈搏正常,呼吸綿長。
身上也沒有從前的那股異香,或者其他香味。
藍韞宜的眉頭擰得是更深了,她伸手捏住了惠貴妃的手腕,觀察她的脈象。
常脈,不沉不浮,不大不小。
她的脈象很正常。
藍韞宜深吸了一口氣,感到更奇怪了。
若是她的診斷沒錯,惠貴妃的身體可健康的很。
她表面不顯,又抬起頭問了惠貴妃身邊的小宮女:「貴妃上午都吃了什麼,今日的表現有沒有什麼異常。」
「沒有沒有,貴妃生活極其規律,今日用的早膳便是平時吃的,除了去了元妃娘娘宮裏接了……陛下,其餘都與往日無異。」
貼身宮女說着,又猶疑的將頭看向了她口中的陛下。
啟國的皇帝。
藍韞宜順着她的視線望去,便看見了那個穿着明黃色龍袍的人,他的頭上還帶着冕旒,將他的面容掩的不太真切。
藍韞宜透過冕旒仔細的瞧著皇帝的那張臉,他的眼底泛青,眼袋沉沉的耷拉着,面上有些泛白。
一看就是縱慾過度導致的腎虛。
除此之外倒是瞧不出旁的什麼。
他自然聽說過藍韞宜是老神醫的關門弟子,他感受着藍韞宜的打量的視線,也上前了一步,對着藍韞宜解釋道。
「剛才朕與貴妃一同祭祀,也沒有發生什麼異常,貴妃什麼反應都沒有,便直直倒了下去。」
皇帝說話時神情自然,語句通順,除了因為腎虛導致的腳步虛浮之外,動作也十分連貫。
與她那日在公堂上瞧見的傀儡沒有一點相似。
皇帝他大抵還是活着的,也不像是被人操縱。
那到底是為什麼呢?真就是被美色所誘?
藍韞宜緩緩放下了惠貴妃的手,又施施然從地上站了起來。
「若是我的診斷沒有失誤,惠貴妃她的身體非常健康,沒有任何問題。」
她有些搞不清楚,到底是自己醫術不精,還是惠貴妃根本沒事。
若根本沒事,為什麼會突然暈倒?而且不是故意裝暈。
「雖然是這樣……」
但我有法子把她叫醒。
藍韞宜的話還沒說完,站在貴妃身邊的娘家人便紅着眼睛衝上前去,想要毆打藍韞宜。
大概是惠貴妃的弟弟,名叫陳皮,看着像是個愣頭青。
「你說的是什麼屁話!好好的人暈倒了你說她沒病??!」
來的人雖然被竹青攔住了,可藍韞宜歪了歪脖子,把沒有說完的話又吞了回去。
算了,患者家屬態度這樣差,她又不欠他們的,還是讓患者暈著好了。
沒過一會兒,原本在半路的太醫也緊趕慢趕的爬到了祭壇上面。
他氣喘吁吁的捏著貴妃的手,最後眉頭也越擰越深。
「貴妃,她沒病啊……」
太醫說着,又急急叫來了醫童,將大碗大碗黑漆漆的中藥又喂到了惠貴妃的嘴裏。
八個海碗擺在了貴妃的身體前。
「這個法子能把貴妃喚醒……」
太醫說着,擦了擦額頭的汗珠,繼續喂著葯,眼見着貴妃的肚子越來越鼓。
「看到沒?太醫有法子喚醒姐姐,而你呢?女人學醫到底有什麼用!你這個庸醫!白瞎了藥王穀神醫弟子的身份,滾回家生孩子吧!」
惠貴妃的弟弟朝着藍韞宜怒吼。
藍韞宜嘴角抽搐了一下,看着自己布包里的清神丸。
小小一個藥丸便能喚醒貴妃……
罷了罷了,既然她弟弟喜歡,還是讓她喝中藥吧。
不知什麼時候,老神醫也氣喘吁吁的爬到了祭壇上面,這小丫頭的未婚夫,簡直野蠻的像是個土匪,他在地里正好好的採藥呢。
誰知晏引霄便策著馬,把他像是拔蘿蔔似的從地里拔了出來,一路顛簸的他老胳膊老腿就要散架了。
他本以為這晏引霄惡名在外,性格也不好,像是一隻惡狗。
誰知聽了媳婦的吩咐,卻跟小狗一樣眼巴巴的去辦。
他正想着,可當他站在藍韞宜的身後,看着貴妃的模樣,面色也凝重了起來。
「老神醫,是什麼風把您吹來了?求求您來看看貴妃娘娘吧!」
陳皮急吼吼的道。
老神醫撇了撇嘴,對陳皮的臉色非常不好,剛剛他辱罵小韞宜的話,他可還是聽在耳里呢!
「什麼風?自然是韞宜叫我來的,不然還能是你的羊癲瘋把我吹來的?韞宜說她沒病她就是沒病!你想讓我治病,先去生個孩子,哄我開心吧。」
陳皮陡然沉默了。
藍韞宜看着老神醫護短的模樣,心中多了些暖意,又往他的身側走了幾步,又悄悄問道。
「師父,我的診斷是錯了嗎?為何惠貴妃會無故暈倒?」
老神醫搖了搖頭,望向藍韞宜的眸子裏多了幾分凝重。
「你的診斷沒錯,我看着她的身體也像是沒有問題。」
「或許這件事不應該由我們來解決,而應該由你的師父。」
「我的師父?」
藍韞宜瞪大了眼睛,又伸出手指頭指了指眼前的布老頭。
「不是我,是你另一個師父,玄真道人。」
布老頭被藍韞宜的動作取悅了,雖然這件事有些嚴肅,可他的心裏卻是美滋滋的。
喲,玄真道人,你若是再不回來,小徒弟只認我一個人咯!
藍韞宜想了半晌,卻沒有想明白其中的關竅,只見布老頭嘴唇微啟,吐出四個字。
「厭勝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