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嚴感受著身上柔軟的觸感,一張嚴肅的小臉幾乎是皺成了話梅。
他著急忙慌的拎著藍婉茹的胳膊和她隨身的布包,打開了尼姑庵的偏門,就把她往裡面扔。
「撲通」的一聲響,藍婉茹便覺得屁股是一陣鈍痛。
「不要對我亂來!你都不想想你自己的身份,你現在是個尼姑!阿彌陀佛,阿彌陀佛!你的頭都禿了,頂著一個光溜溜的大腦袋,就不要做一些爛七八糟的事情!」
石嚴一臉正氣的斥責了她,他的兩條眉毛幾乎是擰成了麻繩。
禿了……
光溜溜的大腦袋……
他鄭重的嗓音就像是利箭般插在了藍婉茹的心口,她顫顫巍巍的摸著自己空空如也的腦袋,感到有些欲哭無淚,甚至渾身都抖了起來。
「你平日里作惡多端,害了我們王妃。王妃是多好的一個人,可你還要害她!希望你能在裡頭好好贖罪,還清自己犯下的罪過,別想著出來了!」
石嚴木著一張臉,一番話說的是擲地有聲、義正言辭。
他說完這話,又快步走進院子里,朝著裡面的老師太不知道說了什麼,才邁著大步走開了。
石嚴的話語更像是一頓劈頭蓋臉的羞辱,藍婉茹盯著黑洞洞的院子,心中是被無盡的恐懼所掩蓋。
她甚至連撒個嬌都要被罵禿驢,她活著到底還有什麼意義?
藍婉茹想著,泣不成聲的抱緊了自己的包裹。
都怪藍韞宜!都是這個賤人!
她本應該在藍韞宜一出生,就把她溺死在恭桶里!
等她這次出去了,她一定要不擇手段的殺掉藍韞宜,將她的指甲一個個拔出來,再往裡面戳上竹籤,接著把她的手筋腳筋挑斷,喂她喝上啞葯,剜去她的眼睛,把她泡在恭桶里等死!
藍婉茹想著,心中又多了些憤恨,又多了些爽快,她想象著藍韞宜的那副凄慘模樣,就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去做了。
可還未等她把手中的那個包裹焐熱,凈慈庵里傳來的念經聲便陡然斷掉了,接著是一班人馬腳步匆匆的聲音。
「念安,你去把她手裡的包裹拿過來,把裡頭私藏的金銀全部找出來,沒收。」
凈寧師太轉了轉手中的佛珠,快速的走到了藍婉茹的身前,她耷拉著三角眼,對藍婉茹上下的掃視了一下,又對身邊的小尼姑吩咐道。
她生著一副倒三角的錐子臉,緊緊抿著的嘴角向下垂著,勾畫出幾條淺淺的細紋,看起來守舊又刻板,十分不好相處。
身邊的小尼姑聽著她的吩咐,直接從藍婉茹的懷裡把包袱搶了來。
「啊——別動我的東西!」
藍婉茹急促的尖叫了一聲,雙手卻被兩個小尼姑鉗制住了。
她眼睜睜的看著那所謂的念安,把她藏在包裹里的金銀首飾全都掏了出來,又恭恭敬敬的交到了靜寧師太的手裡。
藍婉茹眼前一黑,又感覺到一陣屈辱,心中對藍韞宜的仇恨也變得更深了。
完了,什麼都完了。
沒有銀子,她在這尼姑庵簡直就是死路一條。
「來我們凈慈庵的姑娘全都是犯過事的,我也對付了無數個。像你這樣的,我可是見了多了,你最好守著點規矩。」
凈寧師太說完,顛了顛手裡的金銀,又閉著眸子念了一句佛號,最後才開口道:「你就先帶著斧子,把後山的樹木砍了,砍完再回來吃飯。念安,你去盯著她。」
她說完,幾個小尼姑便往她的身前扔了一把斧子,斧子哐當一聲,驚起了不少沙石。
藍婉茹用盡自己全身的力氣,才搖搖晃晃的抬起了這把斧子。
等她咬著牙走到了山腳下,才發現這不高不矮的山坡上,全他媽的都是樹!
她眼前一黑,又差點要暈倒過去。
她必須要出去,她在明日之前,便要求得二哥把她帶出去,若是讓她在這裡待上兩天,她是真的會死的!
此刻疼愛的她的大哥還沒有回京,二哥就是她唯一的希望,只有回到京城裡,她才有可能翻身,才有可能把藍韞宜置於死地。
二哥這樣寵她,是一定會不顧一切的把她偷偷從尼姑庵裡帶回去的!
藍婉茹想著,於是又咬著牙,將自己全身上下最珍貴的一塊玉佩取了下來。
那塊玉佩觸手生溫,玉質清透,世間罕見的名品,不過祖母交給她的時候,上面的紅繩看著就有些舊了,像是有其他人也戴過。
她不知道這塊玉佩有什麼用,可這塊玉佩是她很小的時候,祖母突然交給她的。
祖母說,到了關鍵的時候,只要說明這塊玉佩是她生下來便帶著的,就能保她性命。
祖母那時候還未瘋,對她極其寵愛,卻對著藍韞宜的態度卻有些微妙。
祖母不知道是從哪裡得了這塊玉,又小心翼翼的掛在了藍婉茹的脖子上。
她告訴藍婉茹除非是遇見了性命垂危的大事情,否則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能摘下這塊玉佩,平日里也不能將這塊玉佩示於人前。
不過今時不同往日,眼前的這片樹林,她大概花上七天七夜也砍不完,更別提吃飯了。
祖母說這塊玉佩能保她性命,說的不會就是眼前的這個場景吧?
大不了等她回了京城,再派人逼迫這個這個小尼姑把手上的玉佩還給她。
想到這裡,藍婉茹垂在身側的手,緊緊的捏了捏那塊玉佩。
「喂,你在幹什麼!師太叫你幹活你還不幹,你是不想活了嗎?」
念安那個小尼姑看著藍婉茹猶猶豫豫的樣子,便疾聲厲色的催促。
「小——小師太,」藍婉茹朝著她揚起了一個笑容,「我想寫一封信,寄給我的二哥,只是一封信而已,能不能麻煩您通融一下!」
藍婉茹說完,又急急將手裡捏著的那塊玉佩,放到了念安的手中。
念安舉起那塊玉佩在有些昏暗的天空下看了看,等看清了那塊玉佩的模樣,她咕嚕一聲吞了吞口水,又急忙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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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在京城的藍泊簡收到了那封信,看見藍婉茹在信上言辭懇切,說明自己知道錯了,為了贖罪,可以做一切事情。
他正要不顧一切的派人,把藍婉茹從尼姑庵里接回來。
「頭髮沒了可以養回來,若我叫人瞞著上午發生的一切,婉茹的名聲也不會受損,她不會有任何影響的。」
藍泊簡皺著眉合上了那封信,又對著身邊的小廝吩咐道,語氣有些急切。
此刻,他正清點了藍韞宜的嫁妝,往庫房外頭走。
藍崇洲原本為藍韞宜準備好的嫁妝,竟在此刻不翼而飛,而昭陽公主正在花廳里等著取回嫁妝。
藍泊簡只要一想到他心中懷疑的那個偷走嫁妝的人選,臉色便能難看了,他周身似乎瀰漫著一股低氣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