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婉茹感覺眼前一黑。
沒等她有什麼反應,眼前又搖搖晃晃走來了一個人。
一個老婦人。
她花白的頭髮胡亂的散著,衣裳凌亂的掛在她的骨頭架子上,看著名貴的布料和刺繡,上面早已被不明的物體弄得髒兮兮的了。
她一隻腳穿着鞋子,一隻腳沒穿,走路時搖搖晃晃的,沒走兩步,便會有赤黃色的液體順着她的裙擺滴落。
藍婉茹咽了咽口水,目光死死的盯着地面上的液體,實在是不敢想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眼前的這個瘋婦就是藍府的老夫人,也是眾人的祖母。
因着這件事情實在是不體面,而藍老夫人發狂時嘴裏的話也不太乾淨,總是講些狗***啊、髒了藍府的血脈啊、滾出藍府啊之類的話,所以藍府的老夫人從前一直是藍韞宜在照顧的。
雖然藍老夫人會對着身邊的人非打即罵,極盡的磋磨著照顧自己的人,就連原本跟在藍老夫人身邊的婆子都偷了懶,可前世的藍韞宜還是無微不至的照顧著藍老夫人。
每日換下她骯髒的衣服,為她擦拭身體,熬著白粥,一口一口為她喝下,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所以那時的藍老夫人偶爾還會恢復正常,甚至能接待客人。
藍婉茹又怕藍韞宜居功,便在眾人面前極力減輕藍老夫人的病狀,極力抹去藍韞宜的付出,說藍韞宜天天來祖母的院子裏,只是陪祖母說說話,偶爾吃吃糕點,自己羨慕極了。
卻絕口不提她藍韞宜受到的虐待。
而那個偷懶的婆子除了在藍廣夫前來看望之前,臨時抱佛腳把藍老夫人弄得體面了些,其他時候是一概不管的。
因此,眾人便覺得藍老夫人病得不重,雖發狂時會講些難聽的話,但有孫女陪着便是好的。
可現在藍婉茹自食惡果了。
藍婉茹緊張的後退了一步,卻發現自己身後就是厚重的木門,她早已經無路可退了。
「祖母……」她的臉上揚起一個扭曲的微笑,顫著聲叫了她一聲。
「妖孽!賤種!佔了我藍府人的位置,還不速速離去!速速離去!」
藍老夫人渾濁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藍婉茹,臉上帶着死亡的灰敗。
她顯然是沒有認出眼前的人是她的親孫女,她一手拿着長長的像是木棍一樣的東西,一步步朝着藍婉茹逼近。
「你是妖孽!啟國的喪門星!」
她嘴裏胡亂的流着口水,拿着桃木棍的手胡亂的揮舞著,像是在舉行神秘的儀式。
「喪星退散!喪星退散!退退退!退退退!」
藍婉茹雙手抱着膝蓋,緊緊的把自己縮成了一團,感受着那根粗壯的棍子一下一下落在自己身上,感覺自己已經要是皮開肉綻了。
就算是到了地獄她也不會如此恐懼。
她哭着喊道:「別打了別打了!祖母,我不是藍韞宜,我是婉茹啊祖母!我是婉茹!」
藍老夫人顯然是沒有聽見,她高高的舉起木棍,獰笑着落到了藍婉茹的身上。
隨後又不知怎麼的,尖叫的一聲,木棍咣當一聲落地,她惶恐著跪倒在了地上,朝着藍婉茹一下一下的磕頭,用力極了。
「放過我,求求您放過我!聖女大人,我什麼都沒做,求求您寬恕我的罪過,求求您別讓我永墜阿鼻,嗚嗚嗚嗚嗚聖女大人……」
藍婉茹察覺那根木棍不再落到自己身上了,才緩緩的抬起了頭,她縮著脖子,詫異的聽着藍老夫人口中念叨的東西,不解的皺了皺眉頭。
聖女大人?這是什麼東西。
她怎麼從未聽說過。
她縮在原地等了一會兒,才確定了藍老夫人此刻沒了攻擊性,她緩緩的站起身子,只覺得剛剛被打的地方又腫又痛,骨頭像是要碎了一樣。
她咬着牙站起身,看着縮在原地磕頭的小老太婆,一時間憤怒躥上了她的心頭,她跑到藍老夫人的身邊,猛地踹了她一腳。
「你都瘋了,乾脆就死了好了,為什麼要來磋磨我啊!」
藍老夫人滾了一滾。
眼看着藍老夫人身體僵了僵,頓時沒了動作。
藍婉茹眼皮一跳,一時間慌了神,急忙跑去試探藍老夫人的鼻息。
還好,沒事,還有氣!
藍婉茹放鬆的呼出了一口氣,還沒等她吸回來,便看見眼前雙眸緊閉的老太婆,此刻又猛地睜開了眼睛。
「啊——」藍婉茹嚇得尖叫了一聲,一屁股癱倒在了地上。
藍老夫人默不作聲的盯了藍婉茹看了好一會兒,才一隻手撐着地,直起了身子。
「婉茹?」她試探性的叫了一聲,因為剛剛的喊叫,聲音嘶啞得像是一隻鴨子,可不難聽出裏面包含着驚喜。
「祖……祖母?」藍婉茹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恢復了正常的藍老夫人,試探性的叫了一聲。
「婉茹,真的是你。」藍老夫人的眸子亮了亮,剛想去搭藍婉茹的手,又看見了自己衣裳的模樣,硬生生的停住了。
藍婉茹看着藍老夫人真的恢復了清明,整個人又驚又怕,擔心她還記得自己剛剛踹的那一腳。
但是她又想到,自己一來祖母便恢復了神智,若是明天三哥來了,看見了這一幕,她就一定能戴罪立功。
想到這裏,藍婉茹急急站起身扶起了藍老夫人。
「是我祖母,婉茹特定求了哥哥前來照顧您,韞宜嫌棄您,可我不嫌棄了您,我先扶你回屋子換衣裳吧。」她屏住呼吸,極力的忽視藍老夫人還有些濕潤的裙擺,僵著臉道。
藍老夫人欣喜的連連點頭,她的目光落在藍婉茹的臉上,帶着慈祥和眷戀。
「您剛剛是怎麼了呀,真的可怕極了呢,婉茹被您打的全身都是傷,現在的手還疼呢。」
藍老夫人聽着藍婉茹的話,不知想到了什麼,臉上的笑容僵了僵:「我時常會犯病,犯病時就會認不清人,剛剛一定是把你認成——」
她頓了頓,急忙剎住了車。
「什麼?把我認成誰了呀?您到底討厭誰呀?您剛剛口中說的那個聖女大人,她又是誰呢?」
藍婉茹伸長了腦袋,小心翼翼的試探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