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恨,就不要強迫自己去原諒他,他做的一切都是他自己想去做的,沒有人逼迫他,現在的結局也是他罪有應得,你沒有要原諒他的義務。」
晏引霄長臂微微使勁,便將藍韞宜拉到了自己的懷裏,他用大掌摸了摸藍韞宜的頭,像是在給她安撫和力量。
晏引霄曾經派石淞徹徹底底的查清楚了,藍韞宜這十幾年所遭遇的一切,也目睹了藍崇洲為了藍韞宜萬箭穿身,最終死在藍韞宜面前的場景。
自然也知道她到底在難過、在掙扎、在猶豫什麼。
他心疼,真的心疼極了。
「但是如果有朝一日,你覺得你放下了過去的一切,也覺得眼前的藍崇洲不是那麼可恨了,你釋然了、你想要去原諒他,那就去原諒他,沒有人會指責你什麼,而我也會永遠站在你的身邊。原諒他的這個選項,跟不原諒他的選項,都是屬於你的。」
「若是有人對你的選擇有任何置喙,我見一個便殺一個,見一雙便殺一雙。」
藍韞宜被他的話逗樂了,她破涕為笑:「若是天下人都置喙我的選擇呢?」
「那我便為你殺盡天下人。」
晏引霄輕聲細語的對着藍韞宜說着可怕的話,隨即又附在她的耳畔,小聲說:「猶豫的時候就聽聽你的心,她會告訴你答案的。」
藍韞宜聽着,只覺得自己空蕩蕩的內心一下子被什麼東西填滿了。
她點了點頭,隨即若無其事的用手擦了一把臉,便去給布老頭打下手了。
藍崇洲的身上插著密密麻麻的無數支箭,原先老神醫擔心在沒有血麒麟的前提下,拔光他身上所有的箭會讓他有生命危險,便只是將他原封不動的封存在石棺里。
裴衍將他的身體從藥液中撈出來,又平放在地上,隨即開始拔他身上的箭。
裴衍拔一根,藍韞宜便要去用紗布堵住傷口,等擦除了他身上滲出的血漬,便將他的傷口縫上。
長劍有些沒過藍崇洲的血肉,有些已經貫穿藍崇洲的身體,拔箭時能聽見噗嗤的一聲響。
雖然他的身體已經失血過多,可有時候血液還是會噴射出來,噴的藍韞宜滿臉都是鮮血,滿世界都是血紅色。
不知道他那時感受着齊發的數箭貫穿他的身體的時候,到底是有多疼。
待幾人拔完箭,藍崇洲的全身上下已經沒有一塊完整的皮肉了,他像一個破布娃娃似的躺在地上。
布老頭其實也從未見過這樣慘烈的死法,可他還要為了宜丫頭將這樣的破娃娃救活。
布老頭舔了舔唇瓣,還是沒忍住去試探了一下他的呼吸。
感受着藍崇洲幾乎是沒有的呼吸,布老頭砸吧砸吧嘴,將剩下的半個木塊似的血麒麟一股腦塞到了藍崇洲的嘴巴里,又默默的從自己隨身的布包里掏出了銀針。
「丫頭,你瞧好為師落針的點,畢竟死的這樣透、又渾身都是洞的人實在是不多見,這樣經典的死法,這次錯過下次就沒有了。」
藍韞宜半蹲在布老頭的身邊,看着布老頭施針的手法和落針的位置,認真的點了點頭。
不一夥兒,藍崇洲的全身上下幾乎都插著銀針,頭上更是跟刺蝟似的。
他軟綿綿的身體就像是黃月娥做針線的時候,用的插針的布包。
待布老頭施針完畢,藍韞宜便對着他的胸口來了一個手刀,讓他口中的一半血麒麟直接下了肚。
隨即裴衍又端來了老神醫熬制好的、含着幾味曠世奇葯和另外一半血麒麟的中藥湯,一口一口的喂他喝下。
老神醫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那中藥湯,眼神里滿是心疼,彷彿下一秒就能對着裴衍來一個餓虎撲食,把湯奪過來自己喝掉。
「師父,您放心,若是日後我聽聞什麼名貴的藥材,一定會不留餘力的為您帶來。」藍韞宜也看見了老神醫心疼的眼神,對着他開口保證道。
「哈哈哈哈,為師不心疼,藥材嘛,就是要吃的,為師不心疼……」老神醫說着,攥緊了自己的鬍子,就連鬍子一連掉了好幾根他都沒有察覺。
「喂完之後,裴衍把他背到山下的廂房裏,余英再去叫玄真道人往他的身體里輸送幾分真氣,接下來就看他的造化了。」
「師父,我也有真氣,我也可以輸!」藍韞宜開口道。
「我也行,裴衍也行的!」余英也急匆匆的道。
布老頭擺了擺手,又賊兮兮的笑了笑:「玄真道人的真氣多,用他的!」
他為了他的小徒弟用了那麼多寶貝藥材,怎麼能看玄真這個臭老頭連一點力都不出?
如果真能消耗完他的靈力,讓他虛弱而死,小徒弟以後就是他一個人的了!
嘿嘿誒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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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真道人在為藍崇洲輸入靈力的時候,藍韞宜就坐在一旁的木椅上看着。
余英聚精會神的盯着藍崇洲,接着又不知道看見了什麼,突然尖叫了一聲。
「啊啊——韞宜,韞宜你快過來看!」
余英拉着藍韞宜的手,一個動作就把她拽到了藍崇洲的床邊。
藍韞宜一個猝不及防,又急急忙忙的扶住了床邊,當她低着頭往下望的時候,就看見了藍崇洲睜著大大的眼睛,眼窩深陷,一臉茫然的盯着藍韞宜的臉。
這是藍崇洲醒來之後看見的第一個人。
「他醒了!他醒了!」余英看着藍崇洲眨着眼睛的模樣,激動的叫出了聲。
她可從沒見過死人復活,這可無異於見了鬼了!